九二步兵炮是好東西，但對于按照防御七十五毫米以上火炮標準來建設(shè)的多倫防線就用處不大了，日軍狂妄，曹毅正好試驗新的戰(zhàn)法，他已經(jīng)從望遠鏡里看到那些射擊水平高的士兵在炮火一結(jié)束，就沖出防炮洞，進入到前面的散兵坑，后續(xù)一個營的第一梯隊士兵已經(jīng)從后方進入一線戰(zhàn)壕。從感覺上說，曹毅覺得剛才的炮火沒有給己方造成任何傷亡。

　　這種新戰(zhàn)術(shù)在敵我雙方都明確攻守的情況下，并不需要指揮員下令開槍，散兵坑里的士兵會根據(jù)戰(zhàn)場情況決定自己何時開第一槍。

　　“一百五十米了，該響了吧？”曹毅清楚的知道面前任何一處距離防線的距離。

　　“呯！”戰(zhàn)士果然給面子，他話音剛落，槍響了，一名昂首挺胸朝山上沖來的日軍應(yīng)聲倒地。

　　山地不比平地，總是坑坑洼洼的，同樣體力和速度的人在這里都很難保持齊頭并進的態(tài)勢，加上這是冬天，總有積雪和結(jié)冰之處，進攻的日軍在三十一軍戰(zhàn)士眼中簡直就是緩慢移動的活靶子，戰(zhàn)壕里的士兵見日軍一個個被點名，知道沒自己啥事了，一臉羨慕的在邊上觀戰(zhàn)。

　　零星的槍聲給進攻的日軍一個錯覺，以為山上抵抗很弱，山下等著進攻的大隊長池田浩二中佐在后方卻是看得膽戰(zhàn)心驚，還未形成有效進攻，上去的一個中隊能夠晃動的人影怕是只剩下兩三成，估計等靠近第一道戰(zhàn)壕時，不會有活人了。

　　擺在他眼前的問題是，他跟不跟近？

　　沒有過多時間考慮，他覺得一擁而上，怎么也要打開缺口的，“進攻！”池田浩二下了他這輩子最后一個命令。

　　七百多人吶喊著朝山上沖去，已經(jīng)抵近的炮兵小隊長卻犯了難，對方重火力還沒開火，他們連打的目標都沒有，又不能亂打，不然等會需要支援，炮彈送不上來就要命了。

　　三百米重機槍開火，這都不用下令，幾條火舌從碉堡中噴出，一線壓制火力發(fā)出了怒吼，這玩意可不隨便可招惹的，日軍進攻部隊勢頭頓緩，士兵開始依托地形曲線而上，躲避機槍的掃射。

　　從效果上看，重機槍并沒有給對方造成重大傷亡，只是減緩了對方進攻，并打散了進攻的陣型，但這和散兵坑里的神槍手配合起來就發(fā)揮了巨大威力，躲機槍可就躲不了點名，零星的步槍聲密集了不少，拖在后面跟著沖鋒的池田浩二只覺得前方自己的人一個個倒下，隨即，他就覺得胸口遭受了重重一擊，低頭看著衣服上開始朝四周印開的暗紅色，愣了會，便重重朝后倒去。

　　“開火！開火！”炮兵小隊長發(fā)出刺耳的喊聲，山頂重機槍給自己人造成多大的混亂他看得一清二楚，“嘭！”炮彈急速飛出，直線命中一個碉堡，準確度高的驚人！

　　“轟！”爆炸聲后，在消散的塵煙中，炮兵小隊長吃驚的發(fā)現(xiàn)那碉堡依然矗立著，只是右邊被炸掉了很大一塊，一個不大的黑洞在上面，他倒吸口涼氣，沒個四五發(fā)直接命中，恐怕是轟不掉的。

　　炮彈他有，可時間沒有，隨著又有幾個碉堡的重機槍開火，一線戰(zhàn)壕也響起密集槍聲，池田浩二的大隊急速縮編著，沒了他的指揮，剩下的人開始就地趴著找掩護，情急之下，要想找一個安全之處其實很難，這檔口又有不少日軍把命交待了，也不知誰帶的頭，開始有人后撤，隨即便如潮水般朝山下飛奔，那速度，比上山快了不知多少倍！

　　他們跑，山頂上也不閑著，散兵坑里的士兵也是跳將起來，朝后飛奔，志道保亮在望遠鏡里吃驚的看著山上的小黑點快速朝后移，沒多久，全部消失，他再傻也知道對方這是干什么，就算有七五毫米炮兵中隊，他都來不及給對方一個教訓。

　　后方三十六旅團指揮部，高田美明拿著電話，張著嘴不知該說什么，好一會他才破口大罵，將志道保亮罵的狗血淋頭，堂堂第六師團，居然在一次進攻中損失了三百多人，還報銷了一個大隊長，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今天，我說的是今天！我要站在磨盤山山頂！”

　　高田美明將電話摔在桌子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那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

　　前方志道保亮放下電話一臉苦澀，他打這個電話的意圖是想提醒高田美明，磨盤山并不像看到的那樣簡單，沒有重炮，恐怕要付出巨大代價才能拿下來，他本來是想建議等師團炮兵聯(lián)隊抵達后再進攻，偏偏高田美明才聽他說完戰(zhàn)況就暴跳如雷。

　　只有再進攻一條路，他咬牙將剩余兩個大隊都派出，先將戰(zhàn)線推進到三百米，然后集中整個聯(lián)隊的全部火力給予壓制，只要能占住第一道戰(zhàn)壕，他就有機會。

　　密密麻麻的日軍開始進攻，兩個大隊組成了四個批次，準備連續(xù)攻擊，步兵炮和重機槍也做好了前移準備，這次他學乖了，才不會在進攻前浪費炮彈壓制。

　　曹毅見了點點頭，“小子學得挺快的！”

　　既然不炮轟，手下士兵照例先進入散兵坑，照例三百米重機槍開火，然后散兵坑開火，志道保亮已經(jīng)有了準備，他隨即下令重機槍和步兵炮壓制，十十幾門步兵炮和四十幾挺重機槍的強大火力確實給山頂?shù)乃氖�八旅造成了麻煩，連續(xù)有兩個碉堡在步兵炮的持續(xù)轟擊下上了天，只是散兵坑里的神槍手依然給志道保亮造成巨大傷亡。

　　隨著日軍逐漸接近山頂，散兵坑里的士兵開始陸續(xù)朝后撤，他們相互交替掩護，日軍重機槍明知這些人是活靶子，可每次撤退的人太少，用重機槍掃射實在劃不來。

　　一百五十米，志道保亮松了口氣，他覺得找到對方的漏洞了，隨即下令后幾波士兵開始進攻，他要給對方持續(xù)壓力。

　　“你有炮，我就沒有么？”曹毅在指揮所里冷笑，“迫擊炮全部開火！給這些兔崽子些厲害！”

　　刺耳的嘯聲在空中響起，志道保亮臉色瞬間就白了，千算萬算，就沒算對方有強大的炮火，一個個火球在山坡上騰起，看架勢，志道保亮就知道對方至少也有幾十門迫擊炮，這玩意在山地作戰(zhàn)防御中簡直是極品，躲在反斜面，可以毫無顧忌的亂轟。

　　抵前的重機槍和步兵炮是曹毅第一要消滅的目標，不到五分鐘，山腰一字擺開的二十三聯(lián)隊重武器全部被籠罩在火海里，逃都來不及逃，瞬間失去火力壓制的進攻日軍一下子成了山上各種武器的目標，輕機槍、重機槍如一張網(wǎng)一般將整個前沿陣地覆蓋，等著迫擊炮開始從后往前犁時，趴在地上的日軍也趴不住了，頂著肆虐的槍彈全速后撤。

　　“旅長，是不是出擊？”羅海在一旁躍躍欲試。

　　“好，打打落水狗！記住，最多到山腳，必須停止追擊！”

　　“是！”羅海興奮的答應(yīng)著，忙不迭的抓過一支花機關(guān)，“吹沖鋒號！”

　　“殺呀！”嘹亮的軍號響徹山巒，無數(shù)三十一軍士兵從戰(zhàn)壕中躍出，朝山下沖去，這簡直是雪上加霜，潰退的日軍根本組織不起來有效的阻擊，志道保亮見勢不妙，急忙后撤，連續(xù)進攻，加上爬山比下山累，日軍的體力明顯不如養(yǎng)精蓄銳的九十七團士兵，落在后面的被山上沖下來的洪流淹沒，連泡泡都不冒。

　　迎專八在右翼發(fā)現(xiàn)不妙，急忙下令四十五聯(lián)隊朝志道保亮靠攏，這算是救了他的命了，羅海怕被迎專八切斷后路，見好就收，九十七團有如潮水般退去，沿途不少士兵一路撿著日軍的武器彈藥，甚至翻衣服口袋，搜刮了不少東西回去，讓遠處的志道保亮看著無可奈何，只是在那破口大罵。

　　當晚，高田美明將指揮部前移，和志道保亮的聯(lián)隊指揮部合在一起，怒火萬丈的他連扇了志道保亮四五個耳光，一天下來，二十三聯(lián)隊傷亡了一千四百多人，損失了幾乎全部的重機槍和步兵炮，這簡直是不可接受的！

　　“旅團長閣下，我們還是等師團炮兵聯(lián)隊到了后再進攻吧，磨盤山?jīng)]有重炮是攻不下來的。”迎專八在邊上說道，他覺得高田美明扇志道保亮耳光毫無道理，完全是剛愎自用的無能表現(xiàn)。

　　高田美明確實如迎專八所想，他這么做主要是掩飾他心中的不安，也有推卸責任的意思，迎專八算是給了他臺階下，“好吧，我會給師團長發(fā)報，不過你們也要做好防御，避免被偷襲。”

　　這話還是上路的，志道保亮和迎專八均立正接受。

　　和日軍駐地慘淡愁云不同，磨盤山上算是歡聲雷動，“旅長！我們只傷亡了兩百多人，可小鬼子光在山坡上就丟下了近一千具尸體！”羅海興奮的臉通紅，這可是硬碰硬，九十七團算是一戰(zhàn)成名了！

　　曹毅確實沒他那么高興，日軍第一次不知三十一軍底細，吃了狂妄的大虧，等他們的重火力到了，磨盤山怕是要血流成河。

　　只不過曹毅沒什么好辦法，下山和日軍決戰(zhàn)純粹是找死。

　　“旅長，陳軍長來電，讓你即刻趕回多倫開會！”參謀將一封電報遞到他的手里，曹毅不敢遲疑，向羅海交待了幾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第一場戰(zhàn)斗，沒有掀起多大的浪花，日軍急著要報仇，連師團長坂本政右衛(wèi)門都隱而不報，想等攻下多倫再說，陳振林這邊還有大計劃，更是不會大肆宣揚。

　　第二天，雙方算是相安無事，高田美明得知師團主力將在兩天后抵達，松了口氣，他派出人手查看地形，為炮兵聯(lián)隊打點基礎(chǔ)，兩天后他不轟平了磨盤山這口氣就出不來。

　　他惦記著磨盤山，多倫的陳振林卻惦記著他，得知張煜的計劃后，他本來只想著守好防線，磨盤山初戰(zhàn)，卻讓他有了新想法，他沒想到日軍狂妄到重炮都沒跟進就發(fā)起了進攻，一點步兵炮還沒放在他眼里，何況此時高田美明已經(jīng)損失了大半，這等軟柿子，此時不捏更待何時？

　　連夜召集十七師幾位主官商量，七嘴八舌，一個計劃形成了，上報趙子赟，趙子赟只回了兩個字的電報：照準！第二天天一亮，各人便分頭準備，天氣又差，第六師團瞞住了失敗的消息，陳振林唯一擔心的日軍航空兵沒出現(xiàn)在頭頂，這讓他對計劃的成功性有了更大的把握。

　　第三天，高田美明的后方開始有小部隊騷擾，不用說，是楚峰的特戰(zhàn)隊，高田美明被弄得火大不已，將防御圈再一次擴大，并派出中隊級別的搜索隊，還別說，真逮著這些土耗子了，幾個中隊追著特戰(zhàn)隊幾個小組進了山，沒多久，山中傳來持續(xù)的槍聲，負責搜索的大隊長大保次郎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了，這槍聲好像不是三八步槍的特有聲音，沒多久，他就看到自己手下士兵沒命的逃出山林，緊接著，無數(shù)身著中**服的士兵出現(xiàn)在眼前，一路追殺過來，人數(shù)上千，大保次郎完全被弄糊涂了，那里來的？

　　在他正前方的一個山崗上，一名身著少將軍服的人正用望遠鏡看著，“旅長，陳軍長命了我們不要逼得太急，只要把日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就行！”

　　那少將放下望遠鏡，“給陳軍長回電，山地旅一定按計劃行事。”

　　是的，出現(xiàn)在這里的確實是新組建的山地旅，旅長宋文光，全旅并不滿編，三個團只有四千人出頭，自組建以來，行軍本領(lǐng)沒得說，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可裝備就差了，連重機槍都沒有，不是不配備，而是沒法帶，按照張煜的計劃，他們這回是配角的配角，讓宋文光非常郁悶，沒想到高田美明冒進，送了份大禮過來，陳振林的新計劃中，山地旅一下子成為重要配角之一，這讓宋文光欣喜異常，接到命令，早已從寶昌運動到多倫南面山區(qū)的他即刻帶領(lǐng)山地旅穿過茫茫山巒，突然出現(xiàn)在高田美明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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