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海的那伙人比想象中難纏,預(yù)計住一晚就能回來,結(jié)果磨了兩天都還沒結(jié)果,第三天才敲定。
盧伊人只帶了一套換洗衣服,又沒有逛街的閑心,一談完就打道回府了。
這幾天下暴雨,很多航班都延誤了,她覺得不安全,把機票退了換了高鐵。沒想到鐵路也遇到塌方,塌方路段正在修理,繞了好大一圈,回來的時候是深夜十二點。
一路舟車勞頓,又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心情本來就不好,早上前腳踏進辦公室的門,后腳魏云就跟她說葉時怡辭職了。
赫方佐每天都打兩通電話匯報公司情況,昨天早晨還聽說她打了打勝仗,怎么好端端的就辭職了?
她左思右想沒想明白,索性把魏云遣出去,打了內(nèi)線把赫方佐叫過來。
兩間辦公室互在對方的斜對角,出一扇門再進一扇門,要不了幾分鐘。
盧伊人用飲水機給自己壓了一杯開水,又接了一杯,等赫方佐進來的時候遞給他,也不噓寒問暖走形式,開門見山地問:“我就直接說吧,你那個學(xué)姐到底什么背景?”
赫方佐昨天喝多了,早上聽說葉時怡辭職的時候好好想了一通,隱約回憶起自己好像把老底透光了,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刮子。
換了誰知道自己盡心盡力的幫忙還被人懷疑利用都得生氣,何況是葉時怡這么個自尊心超強的女人,當(dāng)時聽完連說了三個好,車開得跟跑跑卡丁車似的。
都說喝酒誤事,他現(xiàn)在腸子都快悔青了,一臉愧疚地道歉,“對不起。”
“誰要你道歉了?”盧伊人一點面子都不給地反問。
“你老實說,你是知道的吧,一般人都是要吃飯的,這么賣力的干活不會在薪酬上不提要求。只有兩種情況,要么做的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要么存著敷衍的態(tài)度。很明顯,這是舉手之勞。”
赫方佐沒見過盧伊人生氣的樣子,因為她大多情況下都是這副公事公辦、理智清醒的樣子,現(xiàn)在條分縷析地說出一二三也并不奇怪。
他心里有點忐忑地低著頭,豁出去了,硬著頭皮如實相告,“她是葉家的小女兒,葉時堯是她哥。”
盧伊人聞言眼前一黑,旋即氣血翻涌,頭皮都快炸了。
葉家,陸家的親家。
她雙眼通紅地盯著赫方佐,心里滴著血。
你這是想害死我啊。
當(dāng)初她回來和陸令珊見面的時候就知道陸葉兩家是聯(lián)了姻的,后來在交權(quán)宴上又被大張旗鼓地攤出來,幾乎全城都知道他們兩家的關(guān)系。她才答應(yīng)了陸老爺子的條件說不借陸重淮的力,馬上就勾搭上了葉家德小女兒,在別人看來,不是別有用心才怪。
先不論老爺子怎么想,陸令珊本來就對她心存芥蒂大有成見,礙著弟弟的面子才維持著表面的和平,眼下看樣子她貌似還得罪了陸令珊的小姑子,以后能給她好臉色看?
事到臨頭,再說什么也于事無補了,她扶著額頭閉了眼,揉了揉發(fā)漲的太陽穴,“你出去。”
赫方佐還想說什么,她想感應(yīng)到了似的,音量高了八度,幾乎是吼出來的,“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盧伊人這么不冷靜,他良心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敢在這個檔口表白示愛,灰頭土臉地出了門。
盧伊人面色灰敗地倒在沙發(fā)上,眼里隱隱現(xiàn)出幾分絕望。
都怪她用人的時候沒有查清底細,憑著赫方佐的一面之詞就招了進來,事后也沒有去核查,為圖方便省事踏錯了這步,要比滿盤皆輸嚴重多了。
急功近利,貪心不足。她幾乎能想象到那位深謀遠慮的大家長會怎么評價。
至于葉時怡為什么會辭職,他看到赫方佐的樣子差不多知道了一半。
時至今日她總算明白“謹言慎行”該怎么寫了,再親近的人都不應(yīng)該隨便說出心里的真實想法。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在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她仰頭盯著天花板沉思了一會,打電話給格子間里的魏云,“你馬上派幾個人到葉時怡打交道的客戶那說她離職了,你們負責(zé)接洽。如果對方說要毀約就讓他們毀,一定說清楚不要他們付違約金。”
魏云嘆了口氣,插科打諢地說:“遵命。”
***
真心應(yīng)了那句老話,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陸重淮天天上門拜謁陸凱征舉薦的謀士,大有三顧茅廬的精神,最后一天都是住在韓續(xù)齡家的。討論了好幾種變革變革方案,定下來的更是粗中取精,雖然才試行一天,成效還看不出來,但一時的風(fēng)向變了,底下的人都知道小老板執(zhí)政了。
再看陸凱征,一副“朕心甚慰”的模樣,兩眼笑得彎彎的,總算有了點承歡膝下、樂享天倫的樣子。
轉(zhuǎn)眼又是周五,老伙計和顏悅色地坐在飯桌前,點著桌子說:“上回葉家那小姑娘來的時候說我這圓桌好,比她家那方桌子有人情味。我這才想起來,伊人那丫頭好久沒來家里坐了。她那老祖宗的座次都記得一清二楚,是個通達腦子又好使的姑娘。說起話來聽得人舒坦又不覺得膩味,你什么時候再叫她來坐坐?”
陸重淮見老伙計這么喜歡伊人自然高興,挑釁地看了眼陸令珊才說:“您不是給她出了題嗎?和我一樣解著呢,怕這會兒忙得抽不出空。”
陸令珊食不甘味,夾了菜擱在碗里,看著陸重淮說:“我聽時怡說她之前在給伊人打工,這么本事的女孩,哪里會忙得吃頓飯都顧不上。”
自不溫不火吵了一架之后陸重淮都沒聯(lián)系過盧伊人,他下了狠心要把自己的爛攤子收拾干凈,才幾天而已就漏掉了這么重要的事,臉色有點奇怪。
老爺子見兒子女兒斗得熱火朝天反倒笑了一聲,筷子還在鍋里撈,“你們這幾個年輕孩子,缺的就是歷練。多吃虧多長心眼長見識,時間久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做人難啊,難于上青天,想當(dāng)個沒人說的人難,當(dāng)個成功的人簡單。圖什么呢?真當(dāng)是這萬貫家財啊。”
老爺子話沒說完,先吃了口菜,胡子一動一動的,沒人插話。
過了老半天陸凱征才說:“年輕的時候就是要什么都經(jīng)歷過,老了才有念想,才不會后悔,絕望后浴火重生的感覺比成功要清爽。你們總急著占了一塊高地再去攻占另一塊,可地球上的地多了去了,能都占完?近處的不記得,遠處的做不到,一年到頭,人生還有什么意思?我給你們出題是要你們學(xué)方法、會做事,不是要你們一個二個證明自己有多行的。”
老爺子說著一挺胸,指著一左一右倆人說:“一個是我的兒子一個是我的女兒,我是你們老子,我不知道你們多能干?”
楊娟在一旁聽了直笑,把他的手往下拉了拉,“行了,又吹上了,說來說去還是在表揚自己。你讓孩子們先吃飯,真是操了大半輩子心,操習(xí)慣了。”
陸凱征從鼻腔里哼了一聲,這股勁剛過去,又想起了被岔開的話題,沖陸重淮發(fā)了話,“老大不小了,媳婦快點娶進門,懂不懂夜長夢多,她嫁別人了你上哪后悔去?都你給人家耽誤的!女孩子這輩子有幾個十年?”
這么說陸重淮就不高興了,橫眉豎眼的,“什么叫我耽誤的?要不是那年太爺爺去世在喪期,說不定現(xiàn)在我孩子都滿地跑了。”
楊娟狠狠拍了下他胳膊,“說什么呢!脾氣這么沖,一說就上話,啥話都往外蹦,有沒有分寸!”
陸凱征也被氣到了,抖著胡子瞪眼,“你個數(shù)典忘祖的損小子!說什么?再給我說一遍!”說著就抽了大花瓶里裝飾用的長桿子假花往他身上落棍子。
結(jié)果可想而知,陸重淮又沒吃幾口飯就被攆出家門了。
他太不在乎,不為別的,就為爭口面子他也不會回去,站在院門口看著家里燈火輝煌,扭頭就往車上走。
他打算去盧伊人家蹭飯,開到一半才想起她搬家了,方向盤一打,停到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清了清嗓子準備給她打電話,電話沒撥出去幾秒鐘就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
他鍥而不舍地又打了一遍,還是一樣,只好咬牙切齒地掛了電話,臉色臭得跟吃了蒼蠅一樣。
她居然把他拉黑了!
誰發(fā)明的黑名單!誰!
他掉頭回了公司,在保安室用座機打過去。
盧伊人正愁沒人幫她搬家,抓到這只主動送上門的壯勞力,當(dāng)然要好好使喚,先不計前嫌的把新仇舊怨放到一邊,報了新家的地址,末了沒好氣地說:“快點,半小時不到你就別來了。”
陸重淮覺得今年是得罪灶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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