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默了默，“好的，陛下。”

        涼音輕輕點頭，后又緩緩地接著道：“近日鴻城已經完全被我們所控制了，接下來，也該將你的事處理了，將那個靈琴兒押出來吧，帶著她去攻下一座城，也可讓她的人將那個齊浩的家人帶出來，到時交換還是什么，你自己看著來吧。”

        無心的眸里閃過了一絲絲的不自然，“現在，就押出來嗎？”

        她默了默，“不行嗎？”

        無心低了低首，沒有說話。

        見如此，她不由微微瞇起了雙眸，“是又發生了什么嗎？”

        無心依舊不語，只是臉上閃過了一絲絲的不自然。

        這一瞬間，涼音便是再傻也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便見她緩緩站起了身，“說吧，怎么了？”

        無心突然跪下，“陛下，我……”

        “起來說話。”

        涼音緩緩開口。

        聽及此，無心沉思了一會兒后，終是慢慢站起了身，“陛下，我想同您說聲抱歉，包括齊浩那里，我也不知如何話說，雖然我哥他已經知道了齊浩救我們的事，但是轉變太大，他也有些接受不了，或許只是短時間內接受不了，我們都有些無法面對齊浩，盡管我們都知道，他救了我們。”

        “包括靈琴兒，我深知她還不能死，也明白我還需要拿她去換齊浩的家人，這是如今我們唯一能報的恩，我全都知道，但每每想到靈琴兒，我便會想到那無數個日夜。”

        說到這里，她又悄悄低下了腦袋。

        “我忘不了了，當我被挑掉手筋時，那痛徹心扉的感覺，心里的痛，包括身體的痛，都讓我受不了，忘不掉，我更忘不了在青樓里所經歷的一切。”

        涼音的眸光微瞇了瞇，“我理解你……”

        “不，您理解不了我，我心里的感覺，誰也不能感同身受的。”

        無心連連搖頭，后又悄悄抱住了腦袋。

        “那種難以言喻的難受，讓我好想去死，好嫌棄自己，好厭惡自己，羞恥的，不甘的，畏懼的，各種各樣的……”

        “越想，我便覺得越是難受，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殺了她，然后將她千刀萬剮，如果就這么放她離開，我怕是夢里都會在后悔。”

        說到這里，她緩緩抬眸，“所以，我……”

        涼音一言不發，似是在等她繼續說下去，然而她卻久久也沒有再繼續，只是長長的呼了口氣。

        “陛下，您能跟我去個地方嗎？”

        涼音沉默了半響，見她已然出去，便也緩緩地跟了上去。

        出了城主府，她又跟著無心走了許久許久，偶爾碰上一些侍衛，又能聽到幾聲恭恭敬敬的問好聲。

        涼音的神情始終平淡，半響之后，才跟著無心走進了軍營。

        軍營里頭，隨處可見的巡邏將士，以及靠坐角落或休息或養傷的，見到涼音之時，均是手忙腳亂的站起了身。

        “參見陛下！”

        涼音抬了抬手，似乎他們繼續自己的事，后才望著無心道：“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無心低了低首，“您跟我來。”

        說著，她又加快腳步往軍營里頭走了去，又跟著她走了許久之后，才與她一起停在了一個甚大的帳篷外頭。

        涼音蹙了蹙眉，“你是想帶我看看帳篷里的什么東西嗎？”

        無心默了默，臉上寫滿了自責，愣是沉默了半響之后，才緩緩地拉開了門。

        “陛下請進。”

        涼音疑惑非常，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后，才緩緩地走了進去。

        入眼，是一片雜亂，各種各樣的衣裳落在一旁，以及各種各樣臭味，僅僅只是剛剛走進去，涼音便知道了這是個什么地方。

        每一個軍營都會有一些女子，專門為將士們解決需要，有的是自愿，每月也會得到不少的銀兩，而有的，則是朝廷之中犯了重罪的女子。

        在東離里，比死罪更殘忍的懲罰，就是貶入軍營，當一名妓。

        看著那個被綁于帳篷中間，衣裳凌亂，且奄奄一息的女人，涼音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她的眸光微微一暗，回過頭時，無心已然猛地跪到了地上。

        “是我沒有顧全大局，請陛下責罰。”

        說著，她又咬牙切齒著道：“也請陛下救她一命，讓她能剩條命去換回齊浩的家人，是我沒輕沒重，讓她近乎斷氣，若她就這么死了，我……”

        “起來吧。”

        涼音緩緩開口，長長地嘆了口氣后，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前方那個女子的跟前。

        只見她的身上，已是一點兒完整的皮膚都沒有了，小臉腫的嚇人，頭發凌亂無章，雙眸更是翻著白眼，呼吸虛弱的嚇人，僅一眼，便能看出她受了怎樣的折騰。

        綁于兩旁的手腕已然流滿了鮮血，她虛弱的喘著氣，好似隨時都會死去。

        大概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她忽地便弱弱地掙扎了起來。

        “不要了，不要碰我……”

        “我是西璋的公主，我要殺，殺了你們所有人……”

        “不要，我，不……”

        “……”

        幾乎是下意識的叫喊，顯得那么無力而又可悲，涼音不語，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脖頸，爾后取出一顆藥丸便塞入了她的口中。

        慢慢的解開了綁著她的繩子，剛一解開，她便無力的摔了下去。

        不知怎么的，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靈琴兒，變成這副狼狽二字都形容不了的模樣，心里便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銀針閃現，她就那么蹲下為她療起了傷。

        一旁的無心沉默了許久，后又緩緩跪到了她的身旁，俏麗的臉上寫滿了內疚，又或自責。

        “陛下，我……”

        “為何下跪？”

        涼音緩緩開口，神色平平淡淡，一邊下針，一邊平淡的掃了她一眼。

        卻見她雙眼通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是許久才緩緩地接著道：“您是個那么善良的人，我身為您的下屬，卻干出如此殘忍的事，對不起。”

        涼音的小手微微一頓，后便凝重的望向了她，“你錯了，我并不善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仇恨，她讓你在青樓受盡了折磨，如今你也讓她嘗到了你所受過的苦，一點兒也不殘忍。”

        無心怔了怔，“我差點讓咱們失去了換回齊浩家人的籌碼……”

        涼音默了默，看了眼地上呼吸漸漸平穩地靈琴兒后，才緩緩道：“有我在，這樣的事不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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