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嵐醒了，在昏迷兩個星期后終于醒了。按理來說，陸靈回應該是很高興的。

        陸靈回現在確實很開心，但是她現在也十分糾結。

        坦白說，陸靈回是一個“一言不合就是干”的人，她很少會有糾結的時候，但是現在陸靈回是真的很糾結。

        畢竟，她雖然很莽，但是也做不到直接向受害人說出“我師父說她當時是故意拖住我不讓我去幫你進而導致你昏迷兩個星期，而且她不告訴我原因反而讓我問你”的話。

        這聽起來她們師徒二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過好在，張楚嵐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

        張楚嵐與陸家兄妹商量完后，直接問陸靈回：“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陸靈回點了點頭。

        張楚嵐在陸靈回點頭后便拉著她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在只有兩人的空間里，還不等陸靈回說些什么，張楚嵐就率先問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天晚上古前輩為什么要拖住你？”

        陸靈回雖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點頭。

        “古前輩這樣做大概有兩個理由。”張楚嵐看了看陸靈回，她現在的狀態實在不是很好，但還是繼續說道：“首先，這些事情是早就注定好的，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加入或減少而改變……”張楚嵐說話的音量隨著陸靈回臉色的變化越來越低。

        陸靈回忍不住開口：“為什么偏偏是攔住我？”

        張楚嵐看著陸靈回，小心翼翼地說：“這就是第二個原因。任何人都可以直接介入這件事，但只有你不行。因為……”

        “因為我命格特殊？”陸靈回不等張楚嵐說完就打斷他，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張楚嵐一時之間也有點慌，陸靈回的反應和他想象的實在不太一樣。

        “所以全性攻山那一晚也是這個原因。”陸靈回的語氣依舊很平靜：“我能察覺到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也曾聽師父說起過這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他們屬于異人中的異人。他們可以改變一些既定的事情，但是后果卻不是他可以承擔的，稍有不慎這個世界都可能會毀滅。”

        “而我，就是這類人。”陸靈回嘆了口氣：“師父以前很少會管我做些什么，但這兩件事她格外堅決。只是我沒想到我竟無法做到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張楚嵐想過陸靈回知道這些事情后可能會有的反應。張楚嵐以為她可能會驚訝，可能會難過甚至可能會因為自己的特殊而興奮，但是陸靈回卻如此平靜。

        不過很快張楚嵐就發現陸靈回的“平靜”不過是她此刻的偽裝。

        “別那么嚴肅。”陸靈回擠出一個微笑，站起身來走向張楚嵐。

        張楚嵐本是坐在床上，而陸靈回坐在床對面的凳子上。而現在陸靈回坐在張楚嵐身邊，還不等張楚嵐說些什么陸靈回就抱住他，將自己的頭埋在他脖頸間。

        張楚嵐本來是被陸靈回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到的，但是很快他就沒有時間去想陸靈回為什么突然抱他。

        因為，陸靈回哭了。

        張楚嵐感受到有一滴淚落在他的脖子上，很熱，這滴淚順著脖子流向他的鎖骨，又繼續向下流，流到胸膛。

        這是張楚嵐第一次看到陸靈回哭。陸靈回一向都是沒心沒肺的，平時有什么事也不會埋在心里，真有什么情緒往往當場就會發泄出來。

        張楚嵐舉起手，慢慢地，輕輕地拍著陸靈回的背。而這樣的做法換來的是陸靈回更多的淚滴，本來無聲的抽噎也逐漸有了聲音，然后徹底放聲大哭起來。

        “對不起楚嵐，我不想哭的，但是……我忍不住。”陸靈回一邊哭一邊說道：“明明說好要保護你的，但是我非但保護不了你，甚至可能會因為你的加入害了你。”

        并沒有說好，這是你單方面認定的事情。張楚嵐知道自己此刻腦子里蹦出來的想法很是不合時宜，所以并沒有開口。

        “還有師叔，蕭霄。我真的很想保護他們，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陸靈回又繼續說道：“還有師父，她知道可能會發生的一切，但是她卻不能改變。明明她也對這些事情感到難過，但是她連后悔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看著這些事情發生。”

        “張楚嵐，我真的好難過啊。”

        張楚嵐更加用力地抱緊了陸靈回。他知道陸靈回現在真的真的很難過。

        明明一直想當一個大俠，一直想保護周圍的人，但是卻做不到。只能看著自己重視的人面對危險卻無可奈何。

        陸靈回現在只覺得無力，曾經她以為只要她跟著師父好好學習功法，她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像她師父一樣的大俠。可是現實告訴她，她成為不了大俠，她一直崇拜的師父的確是大俠，但是這個大俠并不好當。

        陸靈回最后還是停止了哭泣，而停止的原因則是她睡著了。

        張楚嵐抱著陸靈回，自然也能聽到陸靈回逐漸變小的聲音和最后平緩的呼吸。他知道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放下陸靈回，讓她好好休息，但是那雙抱著陸靈回的手卻很難松開。

        陸靈回在難過的時候會尋求親近之人的安慰，他也想在無力的時候得到重要的人的擁抱。

        ……

        陸琳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兩個表妹都不同于尋常人，就算她們都是異人但也和普通異人不同。

        只是，陸玲瓏的不同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對陸靈回這個表妹卻好像了解又好像不了解。

        陸靈回的經歷其實也很坎坷。陸靈回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因飛機失事而離開人世留下靈回一個人。從小陸靈回和陸玲瓏就在陸瑾身邊長大，當時的陸琳被選中跟隨陸瑾學習逆生三重，所以兄妹三人關系很好。

        不過不同于陸玲瓏的活蹦亂跳，陸靈回小時候身體很差，如果不是因為太爺鍥而不舍地尋找圈內好手為陸靈回調理身體，陸靈回很難長大。

        后來到了姐妹二人拜師的年紀，陸靈回的拜師經歷與陸玲瓏相比可謂是一順到底。

        陸靈回的資質很好，身體雖弱但是炁感卻好像天生就有一樣，所以當時想收陸靈回為徒的人不少，不過沒等陸靈回犯難就有一個人找上門來也要收陸靈回為徒。

        陸琳自幼跟隨陸瑾長大，圈內有頭有臉的人物見過不少，但那個人陸琳是第一次見——天師府高功古溪汀。

        “古溪汀？”陸瑾瞇了瞇眼：“這么多年沒見，沒想到再見你居然是來收我陸家子弟為徒。”

        “老天師他知道這件事嗎？”陸瑾頗有幾分促狹地說道。

        “我不知道。”古溪汀也不說清是老天師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她不知道老天師知不知道：“怎么樣，我可以當她的師父嗎？”

        “這我說了不算，你得問她。”陸瑾擺了擺手。

        之后的一切都十分順利，陸靈回在見到古溪汀的那一刻就立即答應了這個人當她的師父。

        只是再送走古溪汀后，陸瑾卻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太爺，有什么不對嗎？”陸琳不解地問陸瑾。

        “哼~”陸瑾冷哼一聲：“沒想到這次古溪汀居然來了。”

        “不好嗎？”雖然陸瑾沒有聽過古溪汀的名號，但是從他太爺和古溪汀的熟悉程度來看，這樣一個人做他太孫女的師父沒什么不好的。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陸瑾長嘆一聲：“古溪汀的能耐可比你太爺我強多了，雖然她現在名聲不顯，但在整個異人界能壓住她得人不多，我自認手段不少但都比不過她的一樣手段。”

        “這樣一個人想要什么徒弟不缺，她還特地跑來陸家收徒。雖然我陸家子弟向來搶手，但人家可未必看得上。”

        再然后就是陸靈回跟著這位天師府前輩離家學藝，以至于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陸琳才能見到陸靈回，而每一次見到她，她的身體都要好一些直到她變得和陸玲瓏一樣活蹦亂跳。

        陸琳很是為陸靈回高興。但是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察覺到不對呢？大概是從羅天大醮開始。

        身為天師府弟子的陸靈回居然沒有參加羅天大醮，這并不是陸靈回的性格。如果是陸靈回就算她不是天師府弟子，這個熱鬧她也一定是要湊的，但是她沒有。

        再后來的全性攻山她明明在其中，卻又完全沒有她的痕跡。之后她與張楚嵐的熟捻更是讓陸琳疑惑，雖然妄加揣測不好但陸琳還是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

        畢竟張楚嵐的爺爺與古溪汀前輩可是是兄妹的關系。

        陸琳清楚陸靈回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并沒有理由讓陸靈回說出來，他只是有些擔心陸靈回。

        那一次陸靈回送走古溪汀前輩后，整個人狀態都很差，聽陸玲瓏說她這幾天一直在失眠。

        陸琳是真的很擔心陸靈回，但是他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擔心就有用的。小時候的他擔心陸靈回能不能順利長大，而在她拜師后便不必擔心。

        而現在……陸琳看著緊閉的門，現在好像只能交給張楚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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