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頭疼的鬧鈴聲響了起來，早上7點整，顧詞關閉鈴聲，重新閉上眼睛，5分鐘過后，睜開疲憊的眼，點開一首音樂，然后再次補眠，估摸著兩首音樂過后，7點十幾分的時候，顧詞晃悠悠地爬了起來，開始洗漱。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人比往常多些，只是在公交站，旁邊等待的人就是往日的一倍，可以想象，等下上了輕軌怕不得是擠死人？希望這只是自己的錯覺，畢竟，公交車只是坐兩站，擠得，輕軌卻是要坐十幾站，肉貼肉地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等了好幾輛公交車的時候，顧詞心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往往車一來，所有人就一窩蜂地涌了上去，顧詞擠不上去，自暴自棄地跟在后面，看著一輛輛車裝滿人再也多不下一個她。

        看準時機，好不容易來了一輛看起來還比較空的車，顧詞剛準備跑過去，那輛正準備停下的公交車，卻加快了馬達？往前跑去了？一群人跟著那輛車往前跑。

        前面跑了一個雙手杵著拐杖的中年男人，顧詞跟在他后面，竟然沒有跑過。到前車門的時候，剛剛還比較空的車已經塞了一大半的人。

        還好，來得及。這輛車顧詞是一定要上的，不然等下就會遲到了，明明今天還早出來那么幾分鐘。

        那位杵著拐杖的，顧詞不敢超過他，包括周圍蠢蠢欲動準備上車的人都自動的避開了些。

        這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上了車，顧詞跟在他后面第一位。

        “到站了你為什么不停！又往前開！沒看到我杵著拐杖嗎！要不要臉呀！欺負一個殘疾人！那么多人跟著你跑，你了不起！￥”

        豈料一上車，那杵著拐杖的中年男子就開始中氣十足地罵了起來。顧詞剛剛還踏上去的腳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平日遇見這樣的場景，顧詞絕對是會遠遠離開這輛車，靜靜等待下一輛或者下下輛。

        這風暴中心恰恰讓她趕上了，顧詞滿臉尷尬和無措，生怕前面這人揮起拐杖橫掃千軍。

        司機師傅面無表情，只是淡淡說了句：“剛剛沒到站，前面的車開走了，現在停的位置才是公交站，停在這里是規定。”

        師傅說的沒錯，以往也常常有這種情況，早上高峰上班，車比較多，往往還沒到公交站可能就停了一溜兒地車排在后面。偏偏這地方還是123車的起點站，這就導致了本來多輛123車停在這里，開走了，然后回來堆在公交站臺。

        公交站有時候會用一條長的花臺隔開，123車回來的多了，停在前面，單面停到極限的位置，多回來的一輛沒有到發車時間，就會出現并排兩排，剛好堵住可以一輛車停靠一輛車行駛的道。

        其他經過這個公交站的公交車，見前面完全堵住了，就會靈活地選擇將車停在離站臺近但又不能過多阻擋行駛公路的地方，好讓乘客上車。

        只是今天剛好前面擋住路的123車正好開走了，于是后面來的車剛準備停靠在花壇前面一點的位置，看見公交站臺可以開過去了，自然選擇停在規定的公交車本應該停靠的位置。

        這樣的情況常常有發生，車停在哪里，人就在哪里上，一群人跟著車跑也是常態。抱怨地乘客不是沒有，不過也是小聲嗚呼哀哉一聲，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的，直接開罵起來。

        喋喋不休地辱罵聲不堪入目，顧詞盡量往后靠，自己堵在車門口，顧詞有些愧疚，可是前面這人她惹不起，看著司機師傅一臉生無可戀地樣子。顧詞心里起了一點同病相憐地想法。

        罵不能還口的滋味誰懂？

        司機師傅的臉上滿是習以為常地淡淡的倦怠感，甚至一點反駁的話也沒有說出口，只是微微側著頭，看向不知名的地方，不言不語，除卻最開始的解釋后面竟是什么也沒說了。

        你罵你的，我聽著的擺爛架勢。只是這車，那就這樣吧，也別開了。

        直到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哎，你要罵就罵，你先做好，身體不便先坐好嘛。”

        顧詞聽著這話有些不太對，說不出的難言的滋味，什么叫要罵就罵？

        隨著一人開口，一群人也勸起來：“對呀，要上班呀，你堵在這里不是個辦法。”

        穿著花裙子地阿姨讓了座：“來這里坐，哎呀，別罵了，車還得開走。”

        一群人勸阻著，那人也聽了勸，不客氣地坐在花裙子阿姨讓的位上，嘴里仍然罵著，只是聲音小了幾分：“要不是為了大家，你欺負我這一個殘疾人，別人都停在那里，你偏停過來，就是要我跑過來，一群人跟著你跑，哎喲，累死我了。&￥”

        顧詞抿著唇，看著前面終于可以穿行的過道，松了一口氣地往車廂中間擠去。

        人群像蠕蟲一般往里蠕動擠塞，恢復了應該有的擁擠與平靜，車子終于開始行駛。

        看著窗外，顧詞腦海里卻想著：“公交車停在公交車站不才是對的嗎？”

        身后一對男女在交談，正是剛剛的事，表達著自己的意見，豎著耳朵顧詞靜靜聽著，是否有人和她所想一樣，是否一樣。

        “那人真是沒理。”

        聽這聲音，應該是位50多歲的上了年紀的人。

        是沒理，顧詞為這話心里暗暗點頭，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女人的同伴也仿佛聽到了顧詞心里的聲音，連忙應和：“對呀，這么多人等他一個人。”

        到這話出來的時候，顧詞都十分同意，堵在門口不讓別人進來，在這個上班早高峰是一件多么罪大惡極的事，確實沒理。

        “本來他有理也沒理了。”

        “對呀，這叫什么事，哎，耽誤事兒。”

        這叫什么事，顧詞拉著桿保持著自己的平衡，內心不由得嘲諷一笑，原來，在大家的心里，那位竟是有理的嗎？

        會指責他，也只是因為耽誤了自己的事嗎？

        顧詞心想自己的臉上也是一樣的麻木吧，在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能躲就躲，睜著眼睛看著這場鬧劇，比這對談話的男女，至少他們還會為耽誤自己的事兒開口，而自己除了覺得不對，什么也不敢做。

        現在，也只是在內心默默反駁道：“不，那位殘疾人是不對的，盡管他的確令人同情，可是，站在公交車師傅的角度，準守交通規則和公司規章哪里有錯了？能停靠在正確的位置，為什么還要停在不得已而停靠的位置呢？看人方便嗎？可是那個地方原本就不是安全的，旁邊有車疾馳而過，占領一部分本應該行駛的公路，如果不是不得已，如果公交車站有能停靠通行的地方，公交車師傅怎么會選擇那里呢？”

        假若你是那位師傅，這是你的工作，公司規章制度規定公交車只能停在公交車站，除非特殊情況，不然會獲得懲罰，有可能是罰款或者是記過。那么現在公交車站是空著的，公交車停靠在它本應該停靠的位置，那何錯之有呢？

        人們在抱怨，抱怨我明明在這里等，之前的車也是在這里停，而你明明可以不讓我們一群人跑那么遠，偏偏你說一句這是規矩，于是我們一群人跟著你跑，一群人跟著一輛巨大的車，堆在一旁，因為人多，不怕被壓死，因為知道它不敢壓上來。

        于是，一群人擁在一起包裹著這輛車跑，車緩慢地開著，游刃有余地沖散人群，停靠在它應停靠的位置。

        在人的角度，當然是公交車師傅錯了，因為我在這兒等，你就必須要在這兒停。

        當然也不是這么說的，也許只是因為這車本來準備停下，只是眼疾手快看見1234車正好開走，空出一條通道，于是身體聽從了規則，讓一群人落了個空，難免會有幾分懊惱和埋怨。

        只是心里也清楚，它只是停在了對的位置，縱然內心抱怨卻也無法說出口。

        現在恰好一人打破了這個平衡，“英勇”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抱怨和怒氣，而他恰好是一位殘疾人，處于站在弱者的角度，大家內心不約而同地想道：“對呀，你開車不看人嗎？這人杵著兩個拐杖，一瘸一拐地跟著你這車跑那么遠，要是跑出個好歹怎么辦？”

        那么大家都同情著，同情這位弱者，贊同他的話，聽他的辱罵也覺得罵得好罵的對，然為何又有人出言阻止呢？

        是嘛，大家要上班，有其他事要做，這位弱者耽誤了大家的事。你在這里罵，罵的是對的，我也不想管，可是，現在你耽誤了我的事，我們大家的事，你有理也是沒理的了。

        繼續罵，車不開，直到有人開口。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顧詞心想，這就是人呀，慷他人之慨，只為了解決自己的困處。說來可笑，顧詞也是這其中一員，沒什么不一樣。

        有理，大家都有理，那么，到底是誰沒有理呢？

        天色光亮灼眼刺目。

        終于還是趕上了擁擠的輕軌，如她最初所想，果然倒霉，比公交車還擠的輕軌，顧詞像是無根的浮萍，努力到腳指頭都拱起來抓住地面，無人看見黑暗中的窘境，可是面上的神態早已泄露出她的無措。

        新的一天，就從擠掉某樣東西開始吧。


　　(https://www.dzxsw.cc/book/32494380/3086032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