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消，李達嚇得磕頭告罪，“大人，大人，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是粗人不會說話，大人饒命！”

　　聽著下方嘈雜的哭喊聲，黃大人手中的驚堂木煩躁地“砰砰砰”地狂拍著，直到底下哭喊的幾人收了聲他才止住拍木。

　　他沒繼續深究李達詆毀將士的事，他聲色厲荏地宣判道：“李達林氏、李武盧氏等人，棄養黃氏，供養有闕人證物證確鑿，按律徒兩年！”



　　“大人，大人，小的/民婦冤枉呀！”

　　“大人，我們真的沒有棄養婆母！”

　　“大人，真的是我娘自個說要去孟氏家住的，我們攔都攔不住。”

　　聽著李達等人哀嚎不斷的吵鬧聲，黃大人手中的驚木堂又“砰砰砰”拍了起來，“哭什么哭，本官還沒判完！”

　　他扯著嗓音喊道：“但，念在爾等是初犯，每人杖十棍以儆效尤！”

　　“若是再有下次，本官必會秉公辦理，數罪并罰！”

　　“十，十棍？咱們不用流放了？”盧氏止住哭聲，愣愣問道。

　　黃大人鏘聲回道：“是，若是你們再犯，就不只是徒兩年了！”

　　話音墜地，李達等人癱坐在地上，粗粗地喘著氣，連聲謝恩，“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開恩。”

　　“李錚？”蘇笙婉聞言，滿臉不解的看著他。



　　她不明白黃大人分明定了李達等人的罪名，怎么會突然輕判他們？

　　李錚腦袋歪向她，壓低聲音冷笑道：“諸子孫違犯教令及供養有闕者，徒二年，①他們可不是我們的子孫。”

　　蘇笙婉眨了眨眼，狐疑地看著李錚，繼續追問道：“那黃大人他？”

　　李錚笑而不語。

　　黃大人他？

　　兩人是合作關系，杖李達等人十棍，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

　　按律，他們不是李達等人長輩，狀告不了李達等人供養有闕，但官字兩個口，李達等人不懂律法，怎么判還不是黃大人一句話的事？

　　兩人還在交頭接耳，上首的黃大人繼續宣判，“既然供養有闕一案已審完，至于你們打架斗毆一事，依律，參與者皆笞四十。”

　　話音墜地，盧氏最先跳了起來了，哀嚎控訴道：“大人，憑什么呀？是他們先動手的！”

　　“大人，民婦不服！”



　　“大人，是他們先動手的，憑什么我們也要挨打？”李達兄弟倆也強烈地表達不滿。

　　他們當然不愿意，杖十棍都不知道怎么熬，眼下又來四十，若真的要挨這么多刑罰，他們的小命今兒就交代在這兒了！

　　“閉嘴，相爭為斗，相擊為毆，見血為傷，你們都打成這樣了，依律杖六十，本官是看在你們雙方都有過錯，才從輕發落的。”

　　黃大人聲色厲荏道：“若不是你們出言詛咒，人家怎么會先動手，你們若是不服，本官便依律宣判！”

　　話音墜地，李達等人面如死灰！

　　“這，這……二郎…….”李母臉色也瞬間被嚇得慘白，她驚恐地看著李錚。

　　黃大人將眾人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他輕咳一聲，一直在旁邊記錄口供的林縣尉適時開口，打著官腔道：“念在爾等初犯的份上，大人愿意網開一面，讓爾等以銅贖刑，以兩斤銅贖十棍。”

　　兩斤贖十棍，蘇笙婉這邊加上來幫忙的漢子一共是九個人參與斗毆，笞四十鞭，她在心里換算了一下，他們攏共需要付五貫錢將近六貫錢。

　　“大人，我們愿意以銅贖刑。”蘇笙婉沒有任何猶豫，說著從胸前摸出錢袋，掏出一兩黃金加一貫錢遞了出去。

　　開玩笑，不說她們幾個女子受不了刑，就是幾個商隊的漢子是為了他們打架，才被他們連累進了衙門，判了刑罰，她怎么可能還要讓他們挨打！



　　眼看蘇笙婉已經付了錢，盧氏也在催促李達夫婦付錢。

　　“你算過這筆賬沒有，咱們四個人，四個人就是四貫錢了，要我給四貫錢，我寧愿被打！”李達罵罵咧咧道。

　　“二弟妹，要不咱們忍忍？忍忍就過去了。”劉氏也在好言相勸。

　　她女兒馬上就要成親了，成親后家里還多一個上門女婿，一個上門女婿加上一個臥病在床的婆母，他們去哪里找出四貫錢出來贖刑啊！

　　盧氏聞言立馬不干了，怒氣沖沖指責道：“你們夫妻倆愿意挨打是你們的事兒，我們夫妻倆可不愿意！”

　　“本來就是你們大房提出要將婆母送出去的，要不是你們出的餿主意，眼下能出這等事？老娘需要挨打？”

　　反正他們供養有闕一案已經判了，盧氏自然無需藏著掖著此事。

　　“我不管，你們大房就算挨打，也要把我們夫妻倆的贖錢給交了。”

　　“放你娘的狗屁，眼下出了事就推到我們夫妻頭上，之前將婆母送出去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

　　劉氏牙尖嘴利回懟道：“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們夫妻倆要是不想挨打，自個交贖錢去……”



　　眼看劉氏妯娌倆愈吵愈烈，黃大人也不跟他們廢話，厲聲一呵，衙差們立馬應聲，拖出長凳，把幾人按在長凳上，棍子一揚，“啪啪啪”的抽打聲與李達等人鬼哭狼嚎的聲音響徹內堂。

　　“大人，這里沒我們的事兒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李錚擔心李母跟蘇笙婉的身體，不愿在這里繼續聽幾人的鬼哭狼嚎聲。

　　黃大人大手一揮，李錚等人行禮準備告退，李母突然開口道：“大人，民婦還有事求大人做主！”

　　李錚幾人滿臉不解的看著李母，李錚低聲詢問道：“娘，你還有什么事？”

　　李母沒回他的話，重新跪在堂下，神色堅定道：“大人，民婦十多年前已經跟李家分家，如今親生兒子李虎長大成人亦分出去單過。”

　　“民婦不愿再與李家再扯上任何關系，民婦要與亡夫李城義絕，還請大人替民婦做主！”言訖，李母恭敬俯身稽首行禮。

　　“李根，孟氏所言是否屬實？”黃大人聞言，將目光投向一旁的老李頭，問道。

　　“回稟大人，確有其事……”

　　李老頭作為里正，一一如實闡述了孟氏與李家這些年的恩恩怨怨。

　　李錚看此事不知道要掰扯到什么時候，他擔心蘇笙婉身上的傷便讓李梨先帶她去醫館看病取藥。



　　【作者題外話】：①“諸子孫違犯教令及供養有闕者，徒二年。”出自唐律疏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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