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個月他讓人修了幾個大水窖用來存儲雨水，眼下是沒下雨。

　　可有下雪，他已讓人將雪收集到水窖。

　　待雪化了就可以當水用，過完年不管用來飲用或是灌溉土地都是可以的。

　　雖說之前種的番薯苗都幾乎都死絕了，但番薯產量高，好種植，這才想著讓蘇笙婉再找人弄些過來。

　　若是年后解決水資源，屆時大規模種下，多少能緩解旱災帶來的饑荒問題。

　　蘇笙婉沒想到沈暠突然提起這個，微微一愣后，應聲道好。

　　“那成，都各自去忙活吧，準備好后開城門安置災民。”

　　沈暠一錘定音，各自離開書房忙活去了。

　　蘇笙婉并排與李錚一起走，她糯聲開口道：“李錚，我等會兒要找上嫂子與母妃商議安排各個食肆幫忙熬粥的事情。”



　　李錚叮囑道：“成，外面冰天雪地，你自個注意安全。”

　　“欸，婉娩，你不去打聽番薯嗎？”蘇笙霆沒聽到她說番薯的事兒，隨口問道。

　　“不過話說回來，你從哪兒找來的牙郎這么有本事兒，能弄來這么多好東西？”

　　蘇笙婉被他的話嚇得一個激靈。

　　完了，之前她是拿他當筏子忽悠姜靖城、沈暠等人，說這牙郎是蘇笙霆之前結交的。

　　眼下被他這么一問，當著他與李錚的面她都不知道怎么忽悠了。

　　完了，完了……

　　就當她腦子飛快運轉了一會兒也想不出來時，一道天籟之音救了她，“夫人，王妃請過去商討施粥一事。”

　　她驚喜地看著幾步之遙的蘭苕，點頭道好。

　　“兄長，母妃找我有事兒，我先去忙了，兄長也快去忙吧。”



　　話音未消，連跟李錚打招呼都顧不上，提著裙裾腳步飛快溜了。

　　李錚微瞇眼眸盯著她消失的衣角，眼底染上一抹暗色……

　　原本已經壓下的疑惑，此時又被勾了起來……

　　蘇笙婉離開前院后，派人去請唐凝芙過來，三人一同商議熬粥熬藥派送的事兒。

　　由于城里城外都需要有人幫忙烹飪，幾人商議決定讓各大食肆分出一些人手去幫忙。

　　與食肆商會商量人手的事兒，就交由唐凝芙去辦。

　　蘇笙婉則去幫忙調配糧食。

　　日落西山之時就要施粥，幾人趕忙調動糧食，搭棚子，搭架子，熬粥，熬藥。

　　城內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濃郁的食物香味是順著陣陣冷風飄向城外。

　　這些食物的香味，勾得城外的災民快瘋魔了。



　　霎那間，城外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哀嚎聲，咒罵聲。

　　蘇笙婉跟隨著李錚、林元清、呂大人上城門觀看動靜，只見城外一片混亂。

　　這些災民都是這幾日聚集在城外的，為了城中老百姓著想，在未尋到妥善安置的法子之前，沈暠一直緊閉城門。

　　這些聚集城外的災民，有的抱著妻兒、老母開始跪地磕頭請求討口吃的。

　　“求求了，求求你們開開門，賞我們一口的……”

　　“嗚嗚嗚，我的兒啊，求求你們了，給我孩子一口吃的吧……”

　　有的災民則群情激憤咒罵魏州官員、節度使，更有甚者聚集一起用羸弱的身體撞擊城門。

　　“開門，開門，讓我們進城，狗官，讓我們進城……”

　　“狗屁的安東郡王爺，我呸，關閉城門置數萬災民生死于不顧，沽名釣譽的狗官……”

　　“大家伙，我們一起撞開城門，沖進去，城里有糧……”



　　“沖進去，城里有糧……”

　　“李錚，說點什么安撫他們吧？”蘇笙婉見底下的災民群情如此激憤，開口勸他。

　　李錚微微點頭，吩咐守衛的士兵去找幾個鑼過來。

　　片刻，城墻上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砰砰砰”的打鑼聲，“都不要吵，我們世子爺有話要與大家說。”

　　話落，底下一陣喧鬧：

　　“什么狗屁世子爺，開門，我們要進城……”

　　“對，開門，不開門我們就撞門，誰來都不好使……”

　　“世子爺，求求您，救救我們，給我們口吃的吧，我兒子快死了……”

　　李錚一邊敲鑼一邊用內力吼道：

　　“大家稍安勿躁，我們已經在城內安排人煮粥，等會兒會開城門施粥，你們再嚷嚷打哪來的滾回哪里去！”



　　話音墜地，災民愣了愣。

　　蘇笙婉趁他們聲音小了些，趕忙接過話：

　　“大家都不要吵，安東郡王并不是不管大家，安東郡王已經命人在城內準備好物資，等會兒會給大家施粥施藥，大家聞到的食物味道就是給大家準備的。”

　　“給我們準備？”

　　“安東郡王真的會管我們？”

　　“可我們不是魏德藩鎮的人啊……”

　　底下的人一邊議論紛紛，一邊用力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食物香氣。

　　蘇笙婉見狀，趕緊提醒李錚說兩句籠絡籠絡人心。

　　李錚也很上道，大聲喊道：“不管大家是不是魏德的百姓，我們魏德都會盡力幫助每一個老百姓度過難關。”

　　“等會兒我們不僅施藥施粥，老弱婦者還可以進城安置，至于其他人，我們會在城外支帳篷安置諸位。”



　　話音未消，底下災民一片嘩然，紛紛討論李錚的話是真是假。

　　還沒等他們向李錚開口求證，前方顯出一抹玄色騎兵，數千整肅軍隊策馬疾馳而來。

　　災民們紛紛起身讓路，騎兵停在城門前，自動列好隊伍，縉云鏘聲道：

　　“我等奉安東郡王之命來安置爾等，爾等若想要口糧，全部聽令列好隊。”

　　話落，他身邊的副將厲聲喝道：“所有人列好隊，老幼者兩列，病者兩列，其余人列五列……”

　　將士們開始驅趕災民排隊，縉云與李錚比了個手勢，李錚下令開城門施粥。

　　城門前將士們迅速搭起七八個大棚子，護城河前，吊橋已放下，沉重的城門大開，城中男女百姓推著一車車熱氣騰騰的粥與饅頭、藥湯魚貫而出。

　　這一刻，排隊的災民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都排好隊，都排好隊，人人有份——”

　　“老幼病者等會兒吃完登記進城安置，其余人吃完隨我軍搭建帳篷安置——”



　　“都不要擠，都不要擠——”

　　食材一推入大棚便立馬開始分發食物，拿到食物的人還沒走出大棚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病患者拿了食物繼續往前排隊，去前面的大棚看診拿藥。

　　這些人長途跋涉，食不果腹，身子或多或少都出現些毛病，他們調動軍醫以及城中大夫過來看診。

　　城外如火如荼地進行賑災，城內諸行業的人都在配合，準備地方的地方，熬粥熬藥的熬粥熬藥……

　　蘇笙婉看著底下衣衫襤褸的災民，以及肉眼可見見底的食材，眉宇間染上濃濃的惆悵。

　　按照這么個吃法，他們的余糧都不知道能撐多久。

　　魏博幾州得令后都在盡力賑災，老弱病者接入城中安頓。

　　同時也向災民言明，魏德的糧食支撐不了多久，若是他們有其他去處，他們會出糧出錢派人送他們去別州安置。

　　災民也不是所有人都來奔魏博來的，有些人是要去投靠親戚，從魏博路過。



　　聽聞他們不僅出人護送，還出錢出糧，有親人可以投奔的都愿意離開。

　　轉眼臘月到來，該上路去投奔親戚的都已經上路，剩下的都是沒有親戚投奔的，沈暠無奈，只能繼續救濟他們。

　　這也是眾人眼下最頭疼的事兒，他們從全國各處弄的糧食還沒運達。

　　不過，那些糧食也弄不到多少，畢竟附近幾道都在鬧饑荒。

　　可弄不到歸弄不到，災民們還是要吃糧食。

　　不說他們已經救濟，開了頭不好斷，就憑這些災民中有大多都是他們的儲備軍這一點，他們也不能對災民們置之不理。

　　是的，讓災民成為魏博儲備軍這主意是趙士通出的。

　　他們糧食緊缺，再也不能光顧著收買人心，總得有些實際性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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