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中秋節這日, 山莊會辦中秋宴,病了好些日子的虞思歸,也會出席這次的中秋宴。初夏是穆千玄的弟子, 按規矩是要陪在穆千玄身邊的, 因此中午竹苑提前吃了團圓宴, 蕭毓婉親手蒸月團, 初夏打下手,蘇回早早出門一趟, 回來時剛好趕上這頓飯。
“小師叔不用回家陪家里人吃飯嗎?”初夏試探問道。
“不用。”他母妃現在正是得寵的時候,一堆人擠破腦袋討好他們母子,他每年最煩的就是這種時候, 一張張虛情假意、堆滿算計的笑臉,好好的日子,都被他們毀了。
初夏聯想到樓厭所說, 對蘇回的身份有了大概, 端著菜肴上桌。蘇回神神秘秘,將她拉到角落里,遞給她一個精巧的盒子。
在蘇回眼神的鼓勵下, 初夏打開盒子。
只見盒子里放著四個做成兔子形狀的白糖糕, 兔子捏得小巧玲瓏,栩栩如生, 初夏一看就忍不住歡喜:“給我的?”
“嗯。”蘇回神色不自然地點點頭, 轉身就跑。
初夏捧著兔子糖糕,舍不得吃, 抬頭看見樓厭倚著門框似笑非笑。
“什么好東西?”
“小師叔給我的。”初夏獻寶似的,把兔子給樓厭看,“師父, 你瞧,做得真傳神。”
“天香樓的甜點,來回騎馬也要幾個時辰,難為他跑這么遠。”樓厭意味深長地說。
初夏驚了下。
“或許只是順路。”初夏想不出蘇回特意為她跑一趟的理由,但隱隱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這禮物她收著燙手,還回去更覺刻意,一時有些兩難,便在家宴時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了。
自從得知蘇回所贈衣裙是皇室貢品,初夏再不敢穿出去招搖,這回初夏嚇得連那件最喜歡的香衣都不敢拿出來穿,找了個盒子,把裙子鎖進去,再不過問。
到了晚上,山莊內燈燭次第亮起,因是中秋夜,格外熱鬧些。初夏陪著祝笑笑和祝文暄,前去芙蓉居接虞思歸。
芙蓉居內,虞思歸坐在鏡前。窗外皎月如輪,灑下清輝十里。小棠捧著燈燭放在鏡前,拿起胭脂為她上妝。
虞思歸喜清凈,今夜又是團圓夜,就給伺候她的丫頭都放了假,只留下小棠陪在身邊。她形容消瘦,皮膚失去往昔的光彩,縱有橘色光暈掩映,也掩不去鏡子里那張皺紋叢生的面龐。
“小棠,我是不是老了?”
“夫人生病,憔悴了些,等病好了,就恢復了。”小棠安慰著。
虞思歸抬手,摸著眼角的細紋。小棠不敢說實話,她卻知道,女人的臉上一旦生了皺紋,就再也回不去了。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初嫁入奉劍山莊的小姑娘,她的笑笑離開她已經十八年,要是還活著,孩子都該管叫她姥姥了。
小棠手中的脂粉很快蓋住那些細小的紋路,乍一看,頗有幾分當時年少的風采。虞思歸坐直了身子,從妝奩里取出一支金簪插入發間。桌上的燭火跳動著,燭影亂晃,晃得她有些頭暈。
虞思歸說:“小棠,關窗。”
再回頭時,銅鏡里已多了道人影。那人著緋紅紗衣,烏發高挽,臉上糊滿鮮血,纖細的脖子上,一道鮮紅的血線淙淙淌著血。
虞思歸猛地站起身來,指著鏡子里的女人,目眥欲裂:“你,是你,你又來了。”
小棠已合上窗戶,回過頭來,奇怪道:“夫人,你在說什么?”
“芙玉!你這個賤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來干什么,我不怕你。你就算變成鬼了,我也能再殺你一遍!”虞思歸的面頰劇烈抖動起來,剛撲上去的粉簌簌而落。
“夫人,您別嚇我,哪有什么芙玉姑娘!”小棠滿臉驚恐,尖叫出聲。
虞思歸咬牙切齒,抽出墻上掛著的寶劍,朝著紅衣女子劈下。她病重多時,又失了功力,手上力氣不足,劈了個空。
那紅衣女子閃躲著,撞開窗戶,翻了出去,反倒是屋子的垂簾被劍鋒波及,斷裂開來,珠子嘩啦啦掉了一地,當當當的聲音異常刺耳。
初夏聽見小棠的尖叫聲,已經到了院門口,幾乎是同一時間,祝文暄的身影射了出去,撞開虞思歸的屋門。他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小棠,以及發瘋揮劍亂砍的虞思歸,猶豫一瞬,從窗戶中翻了出去。
“母親!”緊隨其后的祝笑笑抽出鳴鳳劍,格擋著虞思歸的劍。
初夏把小棠扶起,帶到一邊。
“母親,是我,看清楚,我是笑笑。”祝笑笑用鳴鳳劍壓住虞思歸的劍。
虞思歸終于找回理智,赤紅的雙眸看向祝笑笑,將祝笑笑摟入懷中,臉上露出屬于母親的慈愛:“笑笑,我的笑笑,你還好好的,娘親答應你,以后會保護好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祝笑笑的面色僵了僵。
虞思歸所喚笑笑,是死去的祝笑笑,她真正的女兒。
芙蓉居的動靜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樓厭、蘇回、祝長生等人趕了過來,浩浩蕩蕩一群人,將芙蓉居的小院子擠得水泄不通。
初夏走出來,與樓厭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皎潔的月色勾勒出她清麗的眉眼,小巧的鼻梁下,微紅的唇如春日薔薇,悄然在夜色里綻放。
樓厭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那里仿佛殘留著竹林一吻的觸感。
那么美,那么甜。
倏然一滴蜜,落在心尖上,一點點化開。
重生前,無論是盛初夏還是阮星恬,答應娶她們,是秉著報恩的想法,對她們從未做過越矩之事,后來雖見過男女情|事,通了世俗的欲望,但對互啃對方這件事并不向往,甚至打心底里認為有點兒臟。
許是那夜月色過于溫柔,又或是竹影婆娑夜風繾綣,竟對初夏起了綺念,借著懲罰之名,吻上了她的雙唇。
短暫的觸碰,像是吃到了一顆糖。
樓厭回味著這顆舉世無雙的糖。
祝文暄去而復返,押著名紅衣女子踏進人群中。
那女子臉上糊著紅彤彤的血跡,走過來時,與人群里的林愿對視一眼。
“怎么回事?”祝長生平靜無波的眼底,掀起不易察覺的波瀾。
“啟稟父親,這就是恐嚇母親的女鬼。”祝文暄掰著紅衣女子的肩膀,迫使她轉過身來,接過侍從遞過來的帕子,擦著女子的面龐。
紅衣女子臉上并不是血跡,而是調出來的朱砂,不多時,就露出一張清麗的面龐。看清她的臉,祝文暄呆滯:“阮、阮姑娘,怎么是你!你為什么要扮成女鬼恐嚇我母親?”
虞思歸、祝笑笑也朝阮星恬望來,神色各異。
就連谷青容都詫異道:“表姐,你在搞什么鬼?”
阮星恬的出現,使所有人大吃一驚,然而這其中卻不包括初夏、樓厭和林愿三人。查到林小芙頭上時,初夏就已隱隱猜出真相,只是這本書里她是惡毒女配,出風頭這樣的事,還是該留給女主。阮星恬不愧是女主,能想到引蛇出洞的法子。
阮星恬沒有理會祝文暄的質問,緩緩走到小棠面前,聲音無波無瀾,又仿佛洞穿一切:“你明明看見我了,為什么假裝沒看見?”
小棠無言。
“說!”
阮星恬是溫柔內斂的性子,平日里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突然拔高聲音,嚇了小棠一跳,下意識地看向祝長生。
“因為有人吩咐你這樣做的,對嗎?”阮星恬順著小棠的目光,看向祝長生,眼里有了篤定之色。
虞思歸覺出不尋常來:“阮姑娘此話何意?”
阮星恬對虞思歸欠了欠身:“祝夫人,真相已水落石出,您沒有撒謊,是您身邊的人對您說了謊。”
初夏身側的蘇回沉吟道:“師母三次撞鬼,皆有其他人在場,卻只師母一人看見芙玉。若是師母沒有說謊,那么說謊的就是師父、師姐以及小棠。可是,他們三個為什么要說謊?他們三個說謊的目的又是什么?”
“小棠是受人指使,這個人就是祝莊主和大小姐。”阮星恬放慢語速,語氣卻堅定得不容辯駁,“因為祝莊主和大小姐,都對祝夫人恨之入骨,鬧得沸沸揚揚的無頭鬼,給了他們靈感,合謀了這場復仇。”
“當初芙玉自盡,便是大小姐故意將祝夫人第一個引去現場,目的就是為了讓祝夫人親眼看到芙玉的慘狀。”阮星恬的目光轉到祝笑笑的身上。
“胡說八道!”祝笑笑勃然大怒,“母親養育我長大,我將她視若生母,我怎么會恨她。”
“你的三任丈夫都是死在祝夫人的手上,所以,你恨她。”
祝文暄搖頭:“不對,第三個姐夫是自盡的。”
“我這里有遺書一封,祝二公子要過目嗎?”林愿站出來,取出一封信箋。
祝笑笑下意識地摸了摸袖袋,那里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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