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筠？”寧小公子寧朔揚眉，頗為詫異地上下掃視著眼前人：“你還真跑去朝廷里做官了！莫不是蕭小將軍換親一事將你刺激瘋了？”

“寧小公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如筠唇角弧度不變，維持著溫和淺淡的笑容：“隨我下樓一趟吧！”

“憑什么？”寧朔身子后仰，大喇喇癱靠在椅背上，全然不給女子半分顏面。

“不愿意就算了！”沈如筠漠然收回視線，作勢就要往樓下跳。

“等等！”寧朔急急出聲將人喚住，有些惱怒道：“幕后之人設下這一局，分明是沖著你來的，你必須妥善處理此事。”

“毀的是你寧小公子的名聲，與本官何干？”沈如筠失笑，唇角勾起戲謔弧度。

“怎么與你沒有干系？”寧朔大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瞪著女子，沒好氣道：“若你信了那小女子的說辭緝拿本公子，最后寧侯府勢必與沈國公府鬧翻臉，屆時，你才起步的仕途將大受影響。”

“你也說了，本官的仕途方起步，不過是區區從八品驍騎護衛罷，一個月的俸祿還沒我手下一間商鋪一日的盈利多！”沈如筠揚首望向男子如墨雙眸，雖因坐在窗沿上比對方矮了一尺有余，氣勢卻絲毫不落下乘：“相較之下，寧侯爺可就麻煩了，教子無方家風不正等數頂大帽子扣上去，寧侯府立即就會被一眾世家排擠。”

“沈如筠，你要搞清楚，那小女子的說辭盡是誣告，尋不出證據的，最后錯處一定在你！”寧朔一手撐在窗框上與女子對視，仿佛這樣便能尋回自己被壓制的氣場：“沈大人上任第一日便斷錯案，你沈國公府就不會遭人恥笑？”

“在我之前朝中并無女官，他們都說女子不行，便是今日我辦砸了事，他們只會順水推舟說一句，‘瞧吧，女子果真不行’，除此以外，也只會可惜我沈國公府后繼無人罷！”沈如筠幽幽言罷，聲音驟然壓低幾分，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音量道：“再者，這些年本官美名在外，你寧小公子卻是個有名的紈绔，饒是那位姑娘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大理寺也找不出你寧小公子下流無恥的證據，你寧小公子的名聲依舊會受到損害。”

“至少有三成人會猜測，不是你寧小公子風流不下流，而是你心思縝密，將事情做得密不透風，甚至于，認定寧侯爺私下里偷偷為你擦屁股！”

“你……”寧朔一梗，神色有些動搖。

“寧小公子！”沈如筠抬手拍拍男子肩膀，輕輕握住那略顯單薄的肩頭，笑得很是溫柔：“你與其想著與我作對拌嘴，不如好生想想，自己這些日子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言罷，不給男子思考的機會，她提著人躍出窗子，輕巧落回地上。

寧朔被女子忽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個激靈，待回過神，雙腳已然重新踏回實地上。

他斜眼惡狠狠地瞪了眼女子，眼角余光瞥見抱著古琴瑟瑟發抖向人后躲的粉衣少女，臉色登時變得更加難看。

“寧小公子！”沈如筠輕喚，提醒道：“方才我們在此談話的內容，想必你的貼身小廝已經轉達給你，請問，對此你有什么想說的？”

“本公子是好聽樂師彈琴，可從未對那些樂師使過陰險手段，更是碰都不曾碰過他們一根指頭，至于我寧侯府內的丫鬟，除了兩個大丫鬟得母親開臉抬為本公子的姨娘，其余丫鬟本公子亦不曾碰過。”寧朔沒好氣道。

“寧小公子說完了？”沈如筠挑眉，看向男子的目光多了幾分警示意味。

只說這些，可沒法當眾將事情解釋清楚。

她與寧小公子雖然不睦，卻也不希望對方因為自己平白背上罵名。

四目相對，寧朔鼻腔中溢出一聲冷哼，粗聲粗氣道：“是，本公子往昔里行事是過于張揚了些，因此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這才被人暗地里中傷，可本公子自認平日里行事坦蕩，不曾對柳琴兒姑娘有過半分逾舉行為，誰知柳姑娘聽風就是雨，忽然鬧上這么一出！”

說到這，他忍不住橫了粉衣少女一眼，音量也隨之拔高幾分：“今兒個本公子花雙倍的賞銀請姑娘過來，才點了兩首曲子，姑娘就忽然站起來說什么知曉本公子的為人，讓我不要想對你使齷蹉手腕，隨后抱著琴就往窗外跳，言語動作之突然，連半分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我……”柳琴兒一梗，怯怯看向那身著官袍的女子：“沈大人！”

“寧小公子所言甚好證明！”沈如筠回以少女充滿安撫的笑容，旋即朗聲沖少年道：“寧小公子，你可愿當眾立誓，若你方才所言為虛，你府中收藏樂器盡數斷裂，你本人更是雙耳失聰，再聽不得人間樂。”

“沈如筠，你真他娘的惡毒！”寧朔驟然瞪大雙眼，那表情，像是恨不能當場將人生吞了去。

“寧小公子莫急！”沈如筠唇角揚著恰到好處的弧度，輕飄飄道：“只要你沒做過，誓言便不會應驗，這是最快能證明你清白的方式，否則，我需要你將曾經為你彈奏過的樂師盡數請來，還有你府中的丫鬟，你也不想講事情搞得這般復雜吧？”

“你……”寧朔一梗，胸腔劇烈起伏，半響咬牙道：“行，我寧朔在此立誓……”

“寧小公子，且慢！”一直站在邊上觀望沉默不語的馬康忽然出聲，滿臉不贊同地望著沈如筠：“沈大人，如今什么都沒發生，一切只是這小女子的被害妄想，你讓寧小公子對這小女子自證清白，甚至對天起誓，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要知道，寧小公子愛樂如命，此事盡人皆知！”

言罷，不待女子接話，他又對著少年一拱手：“抱歉寧小公子，是我管教不利，沒有教好沈大人，讓她全憑自己心意做事，沈大人前日突遭變故，心中對男子懷有偏見怨恨，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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