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如筠火急火燎趕回家中，就聽得小廝通報，寧朔已經在前廳等了小半個時辰。

她將逐月交給小廝，顧不得喘口氣便直奔前廳。

“沈大人！”見女子行入前廳，寧朔立即迎上前去直奔主題：“今日之事，究竟是沖著你來還是沖著我來的？”

“你說呢？”沈如筠挑眉反問，施施然行至木椅前坐下。

“沈如筠！”寧朔快步跟上，急促道：“現在不是打啞謎的時候，我可以直白地告訴你，便是今日那人是沖著你去的，我也會幫你查清此事，你不必故意將事情往我身上帶，從而逼我寧家出手。”

“我沒跟你打啞謎！”沈如筠懶懶倚靠在椅背上，抬眼漫不經心地看向男子：“今日之事你心里有數，不是嗎？”

“我……”寧朔唇瓣翕動，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幾分：“沖著我來的？”

“是！”沈如筠點頭，伸手輕輕敲了敲桌面，示意男子在左側的椅子上落座。

寧朔一撩衣袍坐下，目光灼灼地盯視著女子，急切追問道：“那此事你可有眉目？”

“我可以告訴你追查此事的方向，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沈如筠淡淡道。

聞言，寧朔面色驟變。

他瞪圓了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女子，咬牙切齒道：“今日我在街上不計前嫌為你怒罵蕭亦然，你可倒好，半點情分也不記！”

聲落，見女子沒有接話的打算，他這才按捺下脾氣，粗聲粗氣道：“行，你說你有什么條件！”

“當年我抄起你的天音古琴與那些刺客交手，也算救了你的性命，那八千兩銀子你不該算我賬上！”沈如筠一本正經道。

“那八千兩銀子怎么就不該算你賬上了？當時場面上桌椅板凳那般多，你都不選，非從我手中搶天音古琴！”寧朔吹胡子瞪眼言罷，忽然想到自己此舉的目的。

他閉上眼深吸幾口氣，再睜開眼，已然恢復理智：“行，我答應你，你可以說了吧？”

“我將柳琴兒姑娘救下后，馬康一直有意引我查此事，是以我想，此事他當參與其中。”沈如筠不疾不徐言罷，頓了頓，緩緩補充道：“而在此之前，他讓人對我的愛駒追風下了毒，那毒初時不顯，騎上一刻鐘后后馬兒便會發狂失控。”

“按照巡街的速度，一刻鐘的時間正好抵達柳姑娘墜樓茶館的附近。”

聞言，寧朔面色大變。

他正襟危坐，身子向女子方向傾斜，壓低聲音詢問道：“我瞧你今日騎的馬是逐月，可是你提前發現了此事？”

“對！”沈如筠點頭，頗為意外地瞥了男子一眼：“沒想到，你竟是認得我的馬！”

“我……”寧朔嚅了嚅唇，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偏開，催促道：“你繼續說正事！”

“若我沒有提前發現追風被投毒，騎著被投毒的馬兒巡街，馬兒又在柳姑娘墜樓附近，那么，只剩下兩個可能，一，柳姑娘墜樓，我從事發地邊上縱馬掠過，二，柳姑娘墜樓，被發狂的追風踩踏至死！”沈如筠冷靜分析道。

畢竟，有受驚發狂的追風在，別人便是想出手去救柳姑娘，也會受到阻攔，柳姑娘可以說是非重傷不可！

“嘶！”寧朔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看向女子：“以你的功夫，分明能救她！”

“我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松開韁繩！”沈如筠直視男子雙眸，聲音中不帶半分波瀾：“若我在那種情況下選擇救她，將會有更多無辜百姓受傷，我絕不可能讓此事發生。”

“如此說來，若你沒有提前發現追風被投毒，我極有可能平白背上一條人命債？”寧朔蹙眉，置于桌上的大掌不自覺地緊握成拳：“如果柳姑娘死了，官府必查到我頭上，若到時那幾個為柳姑娘出過主意的‘貼心姐姐’跳出來控訴我對柳姑娘不軌的心思，再加上昨日虎子和老三被我命人打死，我簡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不，不對！”

不待女子接話，他又搖頭兀自否定道：“我并未占過那些琴師的便宜，亦沒有糟蹋府中婢女，僅憑柳姑娘一事，還不至于將我置于死地，頂多是名聲差些罷，可我本來名聲也好不到哪去！”

“那些人為何要費盡心思去折損我本就不好的名聲呢？”

“那些個琴師，如今可還在京城？”沈如筠沉聲反問道。

聞言，寧朔身子一僵，瞳孔驟然緊縮。

“讓人去查查吧！”沈如筠抬手拍拍男子肩膀，壓低聲音提醒道：“再排查一下寧侯府，興許，里面有不少吃里扒外的主。”

“咕咚！”寧朔喉結滾動，狠狠咽了口唾沫。

他一把握住女子收回的手，眼中透出幾分懷疑：“此事是蕭亦然干的，是不是？”

“你為何會這般認為？”沈如筠沒有將手抽回，只冷靜反問道。

“你為人一貫和善，少與他人有齟齬，更何況，沈國公府如今空有名頭，就連沈老太爺也是掛名的閑職，你們不至于與朝中人有如此大的糾葛，以至于對方要坑害你至此！”寧朔不急思索道。

“蕭亦然與我的沖突是這幾日發生的，可那人對你的設計絕對是拉長了戰線！”沈如筠望向男子的的眼睛，冷靜分析道：“對方之所以選擇在今日動手，乃是因為我今日走馬上任，為了一石二鳥，生生將這兩件事湊到一處。”

“可問題是，我今日才接到皇上的圣旨，可你殺虎子和老三卻是昨日的事。”

聞言，寧朔蹙眉，頭疼地抱住腦袋：“沈如筠，我頭疼得厲害，你直接告訴我你的分析結果便是！”

“對方權勢滔天，提前知曉了陛下圣意！”沈如筠壓低聲音，反握住男子大掌，一字一句沉聲道：“寧朔，今日之事，不管是否為蕭亦然所為，其背后，都有更大的獲利者，甚至于，蕭亦然也只是他們用來晃我眼睛的一顆棋子！”

“嘶！”寧朔倒吸一口涼氣，只覺胸腔內的空氣在這一刻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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