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沈如筠忽然打了個噴嚏，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

她回首看向緊閉的府門，低聲詢問道：“外面人可都走了？”

“蕭小將軍還在門外站著呢！”六喜據實答道。

聞言，沈如筠眉心微微隆起，眼中是難掩的不耐：“發癔癥的糟心玩意兒，也不知他是真以為自己魅力無窮，還是故意做來惡心我的！”

末了，她想到什么，神色由不耐轉為凝重：“左云桉情況如何？”

“回小姐的話，楊大夫說了，左二公子身受重傷，需得靜心調養。”六喜聲音壓低，帶著幾分不安：“小姐，左相家的二公子因您和蕭小將軍的沖突受傷，左相那邊，恐不好交待。”

“身受重傷？”沈如筠抬眉，面上凝重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笑意：“重傷好啊！”

“小姐？”六喜睜大雙眼，清澈的眸中透出疑惑，小聲提醒道：“小姐，受重傷的事左二公子，不是蕭小將軍，您是不是高興錯了？”

“我拿蕭亦然的手拍向左云桉時，分明收了力道，而蕭亦然也不曾使用內力，左云桉怎會重傷？”沈如筠側目看向貼身大丫鬟，壓抑著興奮道：“吐血是提前準備好的舌下血包，肺腑具傷是提前吃了會出現該癥狀的草藥，他早就知曉那些人要與我比武，也做好了為我“遭受重創”的準備。”

“你說，倘若左相家的二公子被蕭亦然打傷一事傳揚出去，左相會作何反應？當今圣上又會作何反應？”

“若是傳出去……”六喜雙眸越睜越大，狂喜道：“蕭亦然他完了！”

“沒錯，他完了！”沈如筠以手捶掌，疾步朝前行去：“左二公子現在何處？”

“回小姐的話，左二公子暫時被安排在聽雨院內！”六喜飛速答道，說話間不斷加快步伐，以跟上自家小姐的腳步。

半刻鐘后，沈如筠來到聽雨院外。

她正了正臉色，將眉目間的喜色盡數收斂，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這才抬腳跨入院中，一面走一面朗聲道：“那位受傷的公子在何處？”

“小姐，在這！”八寶快步迎上前，將自家小姐往左云桉所在屋子引。

沈如筠信步跨入屋內，就見男子臥于榻上，一張俊美的臉透著病態的慘白，長長的眼睫低垂著，頗有幾分病西施的風韻。

不得不說，從小泡在藥罐子里的病秧子裝起病來就是不一樣，瞧著還真像那么回事。

沈如筠唇角微微翹起，很快被她壓下。

她快步行至床榻前，滿臉關切道：“公子感覺如何？可是難受得厲害？”

左云桉緩緩抬起眼皮看向女子，蒲扇般的長睫輕輕抖動，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慕戀之情：“恩公，你又救了我一命！”

聞言，沈如筠心下“咯噔”一跳，心中沒由來地生出幾分不安。

很快，她壓下古怪情緒，扯過木凳在榻前坐下，面上關懷絲毫不減：“公子說的什么話，你是為我仗義執言才慘遭蕭亦然那卑鄙小人的毒手，你放心，本官一定會為你報仇！”

“恩公多次救我于水火，方才那般景象，若我不站出來，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左云桉輕聲言罷，將頭扭向一邊低低咳了幾聲。

沈如筠抬手為男子順氣，循循誘道：“我瞧公子傷得頗重，不知公子在京中可有親人，我好讓人前去通知一聲？”

“在恩公眼里，我就生得那般普通，不值得恩公記住分毫嗎？”左云桉視線落在女子為自己順氣的修長手指上，聲音有些悶悶的：“我今日同恩公說過的，此番來京城是為省親，不料親戚已不在京城，自然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

聞言，沈如筠為男子順氣的動作猛然一頓，看向病美男的眸光生了變化。

合著，他又嘔血又臥榻的，不是為了幫她整治蕭亦然，而是奔著她來的？

“恩公！”左云桉有些急切地拽住女子衣袖，小心翼翼詢問道：“您會保護我的，對嗎？”

“我……”沈如筠扯了扯唇角，抬眸對上男子充滿期待的眸子，只覺頭頂天雷滾滾，隨時能將她劈了個外焦里嫩。

良久，她不死心地追問道：“你在京中當真無可信任的親人？”

“恩公這是想趕我走？”左云桉蹙眉，眼睫顫動，眼尾微微泛紅，整個人像是要碎掉一般：“我知自己沒用，給恩公增添了負擔，若我的存在讓恩公感到困擾，我這就走！”

言罷，他掀開錦被跌跌撞撞地翻身下榻，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地。

“公子！”左家小廝撲上前來抱住自家公子，對著沈如筠便是一陣哭嚎：“沈大人，求您了，不要趕我家公子走，那蕭小將軍好生兇悍，我怕公子離了沈國公府他便會派人來追殺，求恩公收留我家公子，小的愿意做牛做馬報答大人！”

說到這，他作勢就要磕頭。

“且慢……”沈如筠躬身去攔，原本歪在小廝懷中的左云桉就這么順理成章地倒在了她的懷中。

滾燙的男性氣息拂過脖頸，沈如筠渾身僵住，太陽穴“突突”狂跳。

不等她做出反應，懷中男子瞬間遠離。

“抱歉沈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左云桉低垂著腦袋，仿佛做錯事的孩子。

“不……不妨事……”沈如筠扯動唇角，干巴巴地回了聲。

“那我就先告辭了！”左云桉低聲言罷，伸手扯了扯哭得眼淚鼻涕齊飛的小廝：“走吧四九，莫要為難沈大人了！”

“嗚嗚嗚……公子……嗚嗚嗚……”四九扶著自家公子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哭道：“公子，您本就因容色過于出眾被那些個妖魔鬼怪覬覦，如今傷成這副模樣，萬一那些壞人趁虛而入可怎么辦啊？”

“那便是我的命！”左云桉啞聲道。

聞言，沈如筠太陽穴“突突”跳得更厲害了。

眼看主仆二人就要跨過門檻，她大步上前幾步扶住男子肩膀，低聲道：“公子，我并沒有趕你走的意思……”

“恩公這是愿意留下我？”左云桉猛然抬首，沁潤過水汽的桃花眼巴巴地望著女子，帶著不加掩飾的歡喜。

沈如筠：“……”

她記憶中的左家二公子也不是這般性子啊，這些年他在江南究竟都經歷了些什么，才會長歪成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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