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愛卿！”皇上將目光轉(zhuǎn)向沈如筠，沉聲道：“愛卿深夜入宮，不知所為何事？”

見皇上看向自己，沈如筠躬身將黑風寨三當家放在地上，拱手恭恭敬敬施以一禮：“回陛下，臣幸不辱命，成功打上黑風山，將黑風寨中所有土匪全殲……”

“什么？”皇上大驚，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這才出去一日，便將黑風寨打下了？”

“臣……”沈如筠微微抬頭，扭頭看向左右。

皇上見狀，大手一揮，宮人魚貫而出，御書房大門無聲合上。

“說吧！”皇上大步上前兩步，壓低聲音詢問道：“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

“回陛下，臣在剿滅黑風寨一眾山匪后發(fā)現(xiàn)，寨子中被臣殺死的四當家乃假冒的，真正的黑風寨四當家在京中。”沈如筠同樣壓低聲音，語氣十分凝重：“黑風寨的人應當與朝廷中人有勾連，亦或者，那位四當家是朝中某位大人物的心腹。”

“有這等事？”皇上蹙眉，眼底有暗芒涌動：“難怪這些年不論朕派多少位將士上黑風山剿匪都鎩羽而歸，原是內(nèi)賊走漏了風聲。”

說到這，他抬手拍了拍女子肩膀，忍不住笑道：“沈愛卿不愧是沈國公之女，有令尊當年神勇，一人便可抵千軍萬馬，朕有了沈愛卿，我大周必將迎來百年昌盛！”

“陛下過譽，臣此番剿匪能如此順利，并非一人之功，多虧了左相家的二公子左云桉出手相助，臣方能全須全尾地從黑風山上下來。”沈如筠拱手，一板一眼道。

她在此時此刻將左二公子拽出，展露于圣上面前，并非出于想要躲避左云桉的心思，也并非不愿貪功，而是今夜匆匆進京，左二公子已經(jīng)被人看到了，與其藏著掖著為自己埋下隱患，日后被太子等人揪出挑撥她與陛下之間的君臣關(guān)系，不若她自己現(xiàn)在將一切言明。

聞言，皇上面露詫異之色，眸光銳利地上下掃視眼前人，厲聲道：“你說左相家的二公子幫了你，他為何出手幫你，你們二人又是如何結(jié)識的？”

“回陛下，臣多年前曾救過左二公子一命，他如今所為，是為報答臣的救命之恩！”沈如筠躬身，語氣越發(fā)恭敬。

“胡說！”皇上猛然拂袖，就見女子一撩衣袍就要跪下。

“沈愛卿！”皇上一把將人攔住，語氣嚴肅道：“你抬起頭來看著朕！”

“臣……”沈如筠猶豫幾息，緩緩抬起頭來，映入眼簾卻是皇上頗為揶揄的笑臉。

她心下微微一驚，摸不準皇上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你莫要以為朕在宮中便什么都不知曉……”皇上拖長尾音，倏地躬身湊近幾分，壓低聲音道：“左云桉那小子心悅于你！”

“陛下……”沈如筠微微睜大眼睛，面上有一瞬間的慌亂。

很快，她垂下眸子，一字一句沉聲道：“左二公子只是一時糊涂，錯將感激當成了喜歡罷，要不了多久他便會發(fā)現(xiàn)，臣與他并非一路人！”

“他與你，分明是一路人！”皇上意味深長言罷，在女子偷偷抬眼看來之際笑瞇瞇道：“你可知，這些年他為了從蕭小將軍手中將你搶了去，暗中為朕辦了多少事？哪有人一時糊涂糊涂好幾年的？”

“他……”沈如筠呼吸一滯，很快收回視線，鎮(zhèn)定道：“臣與左二公子官場同路，同為陛下辦事，可到底分屬文武，從來文臣武將不通婚，臣與左二公子絕無可能！”

“大周可沒有哪條律令寫明了，文武不能通婚，便是律令上寫著，朕是天子，難道還改不得？”皇上沉聲言罷，抬手重重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如筠丫頭啊，你和你爹一樣，什么都好，就是太過迂腐！”

“朕對你沈家，從前未有半分猜忌，如今沒有半分猜忌，日后也不會生出猜忌之心！”

聞言，沈如筠心下大為感動，卻還是存有七分理智。

她一撩衣袍單膝跪地，一字一句沉聲道：“臣知陛下憐惜我沈家，只是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文武通婚有礙朝綱，再者，臣如今心中只有陛下和百姓，短期內(nèi)并無成婚的打算。”

“若朕要你成婚呢？”皇上一撩衣袍在女子身前蹲下，看向女子的目光慈愛又溫柔，不像君臨天下的帝王，更像是尋常人家的長輩：“如筠丫頭，你可愿為了皇上伯伯，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給左家二小子一個機會”

“陛下？”沈如筠仰頭，眼底流露出一絲茫然：“江山社稷與臣是否同左云桉成親有何關(guān)聯(lián)？”

“那小子是個有大才的，比他大哥左云松還要優(yōu)秀三分，只是，他一門心思撲在你身上，甚至曾同朕揚言，若不能與你成親，他便削發(fā)為僧，此生常伴青燈古佛。”

聞言，沈如筠眼皮狠狠跳了兩下。

她唇瓣翕動，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既如此，陛下先前為何沒有直接退了臣與蕭亦然的婚事？”

“蕭小將軍在外為國征戰(zhàn)四方，朕若那時突然出面解除他與你的婚事，豈不是寒了天下將士的心？再者，你當初為了他常伴青燈古佛，表現(xiàn)得對他情深義重，朕又豈能壞了你的姻緣？”皇上說到這，幽幽嘆了聲：“如筠丫頭，朕不勉強你與左家二小子成婚，只希望你能給他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沈如筠嚅了嚅唇，面上滿是糾結(jié)之色。

文武通婚，獨攬大權(quán)，極有可能引起圣上猜忌，便是陛下當真能做到永不猜忌，朝臣的彈劾也能將她淹沒，如此一來，勢必影響她的仕途。

她要的，從來是武將第一人的地位，要的是封侯拜公，完全繼承父親的衣缽，而非止步于二三品的官職。

左云桉是俊美，是優(yōu)秀，可若是阻礙了她向上攀登的道路，她也只能無情地繞開他。

“臣……”沈如筠緩緩抬頭，神色十分堅定：“臣會好生規(guī)勸左二公子……”

“若你給他機會，朕會以你剿匪有功為由，將你升至從正四品，若你不給他機會，朕只能升你到從五品。”皇上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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