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來遲一步
在大理寺少卿孫大人和大理寺丞江大人的共同見證下,張長東將事情盡數(shù)和盤托出,由大理寺丞江大人親自執(zhí)筆記錄。
原來,張長東不僅與秦平一般痛恨朝廷命官,亦心思扭曲,見不得他人過得幸福美滿。
是以,當他初初被秦平安插入?yún)歉畷r,曾因吳桑對他的好心懷有愧,直到,他被吳桑帶到江南見到了因心疾早早致仕的前丞相。
前丞相吳丞相與發(fā)妻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只有兩個風韻猶存的侍妾,還是早些年其發(fā)妻親自為他安排的,多年從未納新色,而兩個侍妾也是乖順本分的,守著庶出的三小姐和三公子安安生生過日子,平日還會與夫人打打葉子牌。
吳桑作為嫡次子,其長兄早夭,余下的弟弟妹妹無一不聽他教導,庶出的三弟更是對他分外孺幕,半點與之搶奪家業(yè)的心思也無,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掛在吳桑的大腿上。
張長東半生飄零,蠅營狗茍,哪見得有人過得這般如意,是以,從那一刻起,他將吳桑對他的好視作了理所當然,甚至在納了心愛的美妾后想要引誘吳桑最疼愛的二妹妹,想讓世家小姐跌入泥沼,被吳桑發(fā)現(xiàn)并委婉拒絕后,他心中對吳桑更為痛恨。
他料定吳桑看不起自己,是以更加想致對方與死地。
他故意不時找吳二小姐討要一張花箋紙,用吳二小姐喜歡的歲草熏染,再用吳桑命人定制的松煙墨在上面寫字,同黑風寨的人書信往來。
花箋紙常見,歲草常見,定制的松煙墨也不算太過罕見,可這三者加起來,便能將范圍鎖定在京城五六個世家中。
他盼著,有朝一日黑風寨被剿滅時,他留下的證據(jù)能讓吳桑,乃至于整個吳家跌入萬劫不復。
當年吳桑向崔家求娶崔水彤,之所以能那般輕易被沈如筠攪黃,也有張長東在背后推波助瀾。
他像是一只陰溝里的老鼠,仰頭窺視著人間的美好,然后甩動身體,將身上的臟污灑向人間。
只有這個世間都臟了,只有這世間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過得比他凄慘,方能消解他童年被父親妾室欺凌落下的陰影。
至于秦平為誰辦事,又為何要勾連山匪,他不在乎。
雖然張長東在供述期間不斷用自己幼年凄慘的遭遇美化自己所為,可剝離層層修飾的辭藻,輕易便能窺見其腐爛的內(nèi)在。
孫大人與江大人聽得兩眼冒火,忍不住抬腳朝張長東身上踹去。
相較于二人的激動,沈如筠則顯得平靜異常。
她拿起張長東寫的字與黑風寨中搜查出的書信比對一番,確定其的確是黑風寨的四當家不假,當即抬手攔住盛怒的二人。
“張長東!”她低眉垂眼看向被痛擊倒地卻依舊狂笑不止的男子,平靜詢問道:“秦平他,住在何處?”
“城東鳴柳巷盡頭,掛著‘秦’字牌的便是。”張長東不假思索答道,看向女子的眸光亮得駭人:“沈大人,你答應我的事,能辦到吧?”
沈如筠點頭,轉(zhuǎn)身快步離去,只留下一句“孫大人,下官先行一步,還請大人派人看好張公子,莫要讓他找到機會尋死”便消失在刑訊室內(nèi)。
“如筠!”崔水彤邁著大步艱難跟上,粗喘著氣喚道:“等等我,等等我呀,目標都鎖定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回應她的,是如一陣風般消失的背影。
沈如筠施展輕功躍出大理寺,任憑街景在腳下變換,很快,她來到鳴柳巷附近,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她眉頭一動,足下動作加快,很快落入秦平居住的宅院中。
淺淺的血腥味隨風鉆入鼻腔,她抬手拔出藏于靴中的短刃,屏息凝神,一步步朝著血腥氣的源頭行去。
院子內(nèi)有明顯的打斗痕跡,地上花草倒折,足跡凌亂,有幾滴鮮血落在地上,混合著泥土滾出一個灰黑色的小點子。
沈如筠眸色沉了沉,將手中短刃握得更緊。
地上至少有六七個不同的鞋印,要命的是,其中一個鞋印無論從大小花紋還是足跡深淺她都熟悉得緊,赫然是左云桉留下的,只是,他怎會出現(xiàn)在秦平的院子里?
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沈如筠心下愈發(fā)警惕,循著打斗痕跡和越發(fā)濃郁的血腥氣推開一扇半掩著的門,就見地上淌著一大灘血,自房間最中心向四周逸散,不見尸體,亦不見其他血跡。
屋內(nèi)有暗道!
沈如筠一瞬間做出判斷,她快步行入房內(nèi),沒有往別處去,而是直奔床榻。
血跡逸散的方向符合鮮血正常流動的狀態(tài),并且中途沒有截斷和下滴,說明肉眼可見的幾個方向都沒有暗道,如此一來,就剩下看不見的床底。
到了床榻前,沈如筠嘗試著抬了抬木床,發(fā)現(xiàn)床柱與床底相連接,根本無法移動。
她后退兩步,沒有著急去找機關(guān),而是飛起一腳將碗口粗的實木床柱踹斷,抄起床柱往床底探去,四下輕輕敲擊。
“咚咚”的空心敲擊聲響起,證明床下的確有暗道,同時也證明下方并無殺人的機關(guān)。
確定了床底下的大概情況,沈如筠這才直起身,快速在屋內(nèi)找尋開啟暗道的機關(guān)。
倏地,她目光定格在窗臺上擺放著的花瓶上,上面插滿盛開的鮮花,其中有兩支向外翹起,顯然是有人在移動過程中太過心急,勾到了花枝又無暇插回去。
沈如筠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窗前,輕輕捏住花瓶往上一抬,沒能抬起,再循著花枝被勾動的方向一擰,就聽得“轟隆隆”的悶響傳來,木床緩緩向外挪開,露出僅能容納二人正常通過的暗道。
而就在暗道出現(xiàn)的同時,更加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沈如筠警惕地扯下一截衣擺掩住口鼻,掏出一錠銀子順著暗道內(nèi)的階梯朝下丟去。
“咚!”
“咚!”
“咚!”
銀錠子滾下一節(jié)節(jié)臺階,聲音逐漸幽遠,空靈,除此以外,不再有其他任何聲響。
待銀錠子的落地聲入耳,沈如筠這才點亮火折子,握緊手中短刃躍入暗道中。
她動作極快,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落入暗道底部。
前方是一條黑黝黝的路,仿佛通往無盡深淵,沒有一絲絲光亮。
沈如筠足尖一勾,將腳邊的銀錠子朝前踢去,同時用手中泛著微光的火折子朝四面照去。
地上有凌亂的腳印,有淺淺的血跡,墻上掛著不知是誰的半截衣袖,同時掛著的,還有少許被粗糙墻面摩擦下的皮肉。
沈如筠眸色沉了沉,緩步朝銀錠子探明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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