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沈如筠雙手抱臂，看向左云桉的目光透著滿滿的無奈：“你還沒笑夠呢？”

四目相對，左云桉非但不收斂，反將唇角翹得更高，一雙桃花眼勾人地半瞇起：“沒笑夠，你方才在葛大人面前偏護我，接下來的日子里，我便是半夜想到此事都能笑醒過來。”

聞言，沈如筠扶了扶額，沒好氣地橫了男子一眼：“我與他只是同僚，偏護你不是應當嗎，倒是你，好端端的氣他作甚？”

“你將他當做同僚看，他可不是只將你當做同僚看。”左云桉說著，往女子身側挪了挪，厚著臉皮將下巴抵在女子肩上，壓著嗓子以氣聲道：“我幫你把他氣跑，你才能更好地投入兵馬的操練中，不為外物所擾。”

“呵！”沈如筠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聲，伸出一根手指頭推了推男子的額頭，沒能將人推開，索性也就由著他胡來。

感受到女子的放縱，左云桉唇角隱秘地向上翹起，雙手一點一點環住女子腰肢，得寸進尺道：“大人，京衛指揮使司內可還有不長眼的家伙擾你操練兵馬，我代你去跟他們好生談談。”

聞言，沈如筠白了男子一眼，肩膀往上抬了抬，示意對方直起身子，然，往日里儀態端方風度翩翩的左二公子此刻成了一條無骨的賴皮蛇，粘在她身上不愿挪動半分。

“吁！”

直到馬車再度停下，左云桉這才不情不愿地松開雙臂，抬頭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向女子：“大人，你這是生我氣了？”

見狀，沈如筠一梗，只覺有些哭笑不得：“別做戲了！”

“大人！”左云桉眨巴眨巴眼睛，又往女子面前湊了湊，大手輕輕揪住對方衣袖。

“嘶！”沈如筠閉目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你再擺出這副做作模樣我可動手揍你了！”

聞言，左云桉立即放開女子衣袖直起身子，轉身三步并作兩步跨下馬車。

沈如筠：“……”

她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唇角，很快恢復面無表情的冷靜模樣，抬腳施施然跨出車廂。

見男子立于馬車下，風度翩翩地朝她伸出胳膊，她眼皮輕輕跳了下，還是配合地將手虛虛搭上去，踩著木凳款款行下馬車。

左云桉唇角瞬間向上翹起，在女子看來之際又猛然下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沈如筠：“……”

她腦袋上冒出無數個問號，實在想不明白對方為何忽然又笑得這般不值錢。

他在沈國公府住的這些日子里，她應當沒苛待他吧？他們應當是親過好幾次嘴的關系吧？方才應當只是虛虛搭了下他的胳膊吧？

沈如筠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饒是她自認聰明，也不得不承認，或許男女之間真有千般萬般不同。

男人心，海底針啊！

沈如筠心下百轉千回，面上卻是一派云淡風輕，邁著長腿神色自若地跨入京城最大的藥鋪中。

“沈大人，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見到來人，掌柜的第一時間迎上前去，面上露出諂媚的笑，還透出幾分不自然的心虛。

“來藥鋪自是來抓藥的！”沈如筠言罷，沖跟進來的車夫使了個眼色。

車夫會意，上前掏出幾張藥草單子遞上。

掌柜的笑瞇瞇地接過藥草單子，在瞧見上面的內容和字跡后表情一滯，瞬間冷汗涔涔。

他抬頭驚疑不定地看了女子一眼，有些不死心道：“沈……沈大人……這……這些藥草單子您從哪來的？”

“本官自己寫的！”沈如筠語氣平淡，說話間并不去看掌柜的臉色，只自顧自行到柜臺前，隨意將手往臺子上一搭：“請問，配齊這些藥草需要多長時間？”

“兩……兩個時辰……”掌柜的磕磕巴巴道。

“這么慢？”沈如筠輕抬眉梢，似笑非笑地環視了藥鋪一圈：“看來貴店很忙啊！”

“一……一個時辰！”掌柜的豎起一根指頭，冷汗順著他肥胖的臉“滴答”“滴答”朝下淌，后背更是暈開一片深色的汗漬。

“金掌柜怎流這般多的汗？”沈如筠視線定格在胖掌柜臉上，眸中笑意漸濃：“您很熱嗎？”

聽得“您”這一字，掌柜的一個哆嗦，險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他抬起胳膊哆哆嗦嗦抹了把汗，扯動唇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不熱，多謝沈大人關心！”

“既然不熱，還請金掌柜快些為本官抓藥吧！”沈如筠悠悠言罷，重新打量起這間京城最大的藥鋪。

左邊是用簾布隔起的簡單診室，右邊是一面巨大的藥柜，一直延伸到柜臺后方。

有幾個小抽屜半開著，露出一小節藥材。

沈如筠緩步行上前去，不等抬手碰觸到藥材，金掌柜像是一顆藤球般飛來，“啪嘰”一下將小抽屜合上。

“沈……沈大人……”掌柜的粗喘著氣，眼角滲出兩顆淚珠，語帶哽咽道：“您……您先回去吧，等藥抓齊了，小的親自帶人送去！”

“好！”沈如筠點頭，轉身大步行出藥鋪。

左云桉表情古怪地看了眼戰戰兢兢的掌柜的，視線掃過藥柜，很快收回，抬腳跟了出去。

重新回到馬車上，左云桉看向女子，不解道：“你為何不揭穿他？”

聞言，沈如筠微微揚眉，頗為意外道：“你知我此番前來的目的？”

“他藥鋪里的藥有問題！”左云桉不假思索答道。

“嗯！”沈如筠點點頭，在男子好奇的目光中耐心解釋道：“這個藥鋪的藥材是整個京城貨最齊的，給的收貨價也很公道，是以藥農最愛來他這邊賣藥，只是這個金掌柜的為人有些難評，好殺熟，越大的單子殺越狠，若只是個貪財的勢利眼也就罷了，偏他又有一副好心腸，私下里救濟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孩童。”

“所以，你此番前來，是來警示他，讓他日后不要再在供給沈國公府的藥材上做手腳？”左云桉有些不確定道。

若只是要警示金掌柜，直接告訴他買藥的是沈國公府便是，何必親自來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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