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左云桉拿臉貼著女子的手，神色迷離地瞇起雙眸，水面上泛起陣陣漣漪。

沈如筠面龐驟然漲紅，慌張將臉偏到一旁，那孟浪的聲響鬧得她心跳逐漸失衡。

時間仿佛在此刻放慢，水聲跌宕，呼吸綿長，長夜不明。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浴桶里的水換了兩回，動靜才逐漸歇下。

沈如筠側對男子坐著，兩眼直直看著窗戶紙，端的是一派淡然平靜的模樣，卻不知自己早已臉紅到了脖子根。

左云桉面上駭人的紫色已然褪去些許，只是那股子蝕骨的酥麻與難耐并未得到絲毫的緩解，一切仿佛只是隔靴搔癢。

他貪婪地將臉貼在女子手上，汲取著那微薄的涼意，雙眸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女子那張紅透的面龐。

“呵……”他喉中溢出吃吃的笑聲，側首在女子掌心親了又親。

沈如筠眼瞼顫了顫，將臉偏開更多，只露出紅透的耳根和半截泛紅的脖頸。

左云桉笑得越發開懷放肆，那只被他牢牢握住的手登時化作鉗子，將他的兩片唇瓣牢牢夾住。

“別笑了！”沈如筠咬牙，沒好氣道：“左云桉，你是個中毒之人，怎還笑得出來的？”

回應她的，是男子憋笑帶來的肌膚顫動。

沈如筠回首，涼颼颼地剜了男子一眼：“還笑！”

左云桉伸手在空中一抓，把對方的眼刀當做媚眼抓在手中，輕輕按在心口，沖她笑彎起好看的眉眼。

沈如筠：“……”

這種人她真沒見過，不知當如何對付。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將屋內略顯古怪的氛圍打破。

沈如筠收回落在男子面上的目光，不自覺地彎了彎唇，朗聲道：“何事？”

“小姐，崔大小姐來了！”五福恭敬答道。

聞言，沈如筠看了眼浴桶內衣裳凌亂的美男子，伸手一把將人從浴桶內撈起。

左云桉下巴抵在女子肩上，雙手懶懶環住女子腰肢，將全部身子重量都掛在對方身上：“大人……”

“別在這大人小人的，自己換衣裳！”沈如筠沒好氣地拍了男子的背脊一把，隨手將人往自己方才坐的木凳上一按，朝對方遞上一套干凈衣裳：“動作麻利些！”

“大人……”左云桉身子后仰靠著浴桶，睜著雙被欲色熏紅的眸子，可憐兮兮地露出脆弱的脖頸，啞著嗓子道：“我好難受……”

“等會有你更難受的！”沈如筠剜了男子一眼，認命地上手去扒對方的衣裳。

左云桉軟軟掛在女子胳膊上，唇角隱秘地翹起得意的弧度。

半盞茶時間過去，沈如筠利索地給男子換好一套干凈的衣裳，將人扶到床榻上躺下。

她彈了彈衣裳上沾到的水珠，行到屋前將房門拉開。

“吱呀”一聲細響，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五福，而后是立在她身后的一雙男女。

崔水彤與左云松并肩而立，腦袋卻分別向左右偏轉，用后腦勺對著對方，明明離得那般近，卻透著難掩的尷尬。

聽得開門聲，崔水彤轉頭看向好友，緋紅的面龐扯出一抹略顯尷尬心虛的笑容：“我先進去了！”

言罷，她邁著矯健的步伐快步行入屋內。

“我……我也進去瞧瞧！”左云松沖女子略一施禮，目光有些躲閃，同手同腳地跟入屋內。

“小姐！”五福往自家小姐身邊挪了挪，小聲咕噥道：“崔大小姐與小左大人之間，好像有些怪怪的。”

聞言，沈如筠瞥了一眼圍到床榻前的二人，唇角幾不可見地向上翹起：“怎么個怪法？”

“就是怪，黏黏糊糊的，不像單純的中毒者和解藥之間的關系。”五福皺著張小臉，眼中滿是困惑：“難道，女子和男子睡一覺，就能睡出感情來？”

“呵！”沈如筠莞爾，好笑地捏了捏小丫鬟面上軟肉：“你當真認為，水彤今夜提的要求沒有指向性？”

“還是你以為，左云桉他當真被情愛弄昏了頭，連疼愛自己的兄長都能出賣？”

“哎？”五福眨巴眨巴眼睛，瞳孔猝然緊縮：“小……小姐，您的意思是，崔大小姐她對小左大人……”

“不……不對，是小左大人對崔大小姐……”

“不……也不對，是他兩相互……”

五福抬手做了個對拇指的動作，在自家小姐肯定的目光中瞪大雙眼：“難怪小姐您說小左大人他會感謝您，可是……可是……這兩人平日瞧著，八竿子打不著啊，小姐您是如何發現的呢？”

“我也是今夜才瞧出來的！”沈如筠淡淡道。

聞言，五福看了看自家小姐平靜的面龐，又伸長脖子看了看屋內氣氛怪異的二人，半響收回視線，隨自家小姐一起看天上的月亮：“小姐，您一點都不驚訝嗎？”

“有什么好驚訝的？”沈如筠雙手負于身后，淡定點評道：“這世間能配得上水彤的男子不多，小左大人算一個，她會瞧上小左大人，只能說明她眼光正常，至于小左大人，亦是同樣的道理。”

“可是……”五福抓了抓腦袋，迷糊道：“崔大小姐為何瞞著您呢？”

“崔家和左家，皆是鼎盛百年的世家，更遑論如今，崔家出了個深受皇上恩寵的貴妃，左大人又官居宰相，兩家聯姻，實在是過于扎眼了。”沈如筠說到這，頓了頓，忍不住回首朝屋內看去，喉中幽幽溢出一聲嘆息：“再者，左云桉心悅于我！”

聞言，五福先是怔愣一瞬，旋即回過味來，表情分外復雜。

左二公子入贅她家小姐，乃文臣武將聯姻，相當于將沈家與左家綁在一處，若小左大人與崔大小姐之間也定下婚事，那便是將沈家、左家和崔家盡數綁在一處，這等組合，便是皇上寬仁大度，能點頭同意，文武百官也會因此鬧翻天。

朝堂和后宮皆需要平衡，且不僅僅只著眼于當下，還要往后看十年，百年。

“所以，崔大小姐是為了小姐您將心思按下了，小左大人則是為了左二公子……”五福喃喃低語道，看向崔水彤的目光充滿了感激。

崔大小姐可真好，為了她家小姐，竟是將自己的情感藏匿至此。

聞言，沈如筠既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

小左大人的確是為了左云桉按下了自己的心思不假，至于水彤，卻是未必。

畢竟，她與左云桉在最近一月方有密切接觸，并相互生出感情，而水彤最近一月幾乎不曾與小左大人有過接觸，并且未出現任何情緒異常，換而言之，水彤對小左大人動心思，是在她動心思之前，那便沒有為了她將心思按下的道理。

沈如筠頭腦清晰地縷清了幾人間的情感線，眉心微微隆起。

她其實有些好奇，若水彤當初沒有壓制住自己對小左大人的心思，同小左大人表明了心意，而小左大人也沒克制住自己的心思點頭接受了，左云桉那個瘋子又當如何破局呢？

還有，左云桉今夜讓小左大人前來，不會只是單純地想讓小左大人與水彤有一場夫妻之實，圓多年相思隱忍，那么，接下來他打算如何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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