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皇上沖跪在地上的五女兒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沒有太多波瀾。

“父皇，您是知曉的，蕭小將軍自換親一事過后，聲名一落千丈，這時沈大人又忽然在朝堂上冒尖，明顯是要和他爭官職爭兵權(quán)，那段時間里，蕭小將軍一直在兒臣面前念叨此事，兒臣心悅于他，哪見得他受此等窩囊氣，腦袋一熱便做局想讓沈大人在世人面前出丑，至于沈大人所謂的刺殺，那是個誤會，他們對沈大人下狠手，只是想讓沈大人無暇他顧，被蕭小將軍當(dāng)眾擊敗，以為蕭小將軍挽回些許名聲和顏面罷！”朱靜怡一口氣將謊話說完，頓了頓，扭頭看向怒視自己的蕭亦然，紅唇輕啟，一字一句沉聲道：“至于今夜崔大小姐與安公子被設(shè)局一事，更是蕭小將軍蠱惑的兒臣……”

“陛下！”蕭亦然一撩衣袍單膝跪下，鄭重道：“五公主所言，臣不認(rèn)，五公主這是在惡意攀咬微臣，轉(zhuǎn)移責(zé)任！”

“靜怡，你可有證據(jù)？”皇上冷眼看向五女兒，眸中滿是不信任。

“兒臣……兒臣……”朱靜怡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鬼使神差地看向一旁的沈如筠，就見對方用唇形比了“蕭母”二字。

她眼前一亮，當(dāng)即高聲道：“兒臣沒有證據(jù)，但父皇可以提審蕭夫人，換親一事蕭夫人便知情，想來關(guān)于蕭小將軍的其他事情蕭夫人亦有所了解！”

“五公主！”蕭亦然驚呼，面上終是生出幾分慌亂：“陛下，您千萬不要聽五公主胡言亂語啊，她就是在轉(zhuǎn)移責(zé)任，沈大人控訴她，她找沈大人要證據(jù)，怎輪到她，便直接對家母動私刑？”

“太子，此事你以為如何？”皇上忽然出聲提問，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太子身上。

朱崇禮看看自己疼愛多年的妹妹，又看看自己才拉攏不久的蕭亦然，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

他疼愛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也能理解她心中恐懼，可她到底比不得蕭亦然手中兵權(quán)和在軍營中的威望重要。

思及此，朱崇禮再度看向妹妹，眼中帶著幾分警告意味，擰著眉頭表情嚴(yán)肅道：“靜怡，別胡鬧了，你喜歡的人分明是吳桑吳大人，何必為了推卸責(zé)任去攀咬蕭小將軍？”

聞言，朱靜怡眼底最后一縷光熄滅，整個人頹然地癱坐在地。

皇兄，保蕭亦然不保她？

某一瞬間，她很想將兄長拖下水，可理智告訴她，兄長的太子之位是她最后的倚仗，倘若她將兄長拖下水，饒是今日得以減輕處罰，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太子，你說靜怡喜歡的是吳桑吳大人？”皇上輕輕用指節(jié)扣了扣桌面，神情晦暗難辨。

“是，五皇妹心悅吳大人，而吳大人心悅崔大小姐，想來五皇妹今日所為乃是因愛生恨！”朱崇禮言罷，一撩衣袍單膝跪下：“兒臣求父皇念在靜怡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

“陛下！”沈如筠上前一步，拱手恭敬道：“臣以為，可以宣吳大人進(jìn)宮對峙！”

“宣吳大人？”皇上挑眉，意外地看了女子一眼，旋即意識到什么，眼角添了淺淺笑意：“好，那便宣吳大人前來對峙！”

聞言，蕭亦然先是一喜，繼而略顯戒備地扭頭看向沈如筠，有些不確定道：“沈大人該不會提前和吳大人串好口供吧？”

“蕭小將軍這是說的什么話，吳大人與本官關(guān)系如何，朝中文武百官無所不知，我如何能左右他的說辭？”沈如筠垂眸迎上男子窺探的視線，眼眸似一汪古井，毫無波瀾，叫人全然猜不出她的心思。

吳桑來得很快，只是身上穿著便服，臉上頂著兩個紅腫的巴掌印。

見他這副狼狽模樣，在場眾人皆十分吃驚，而吳桑看到滿屋子的人，亦是有些訝異。

很快，他收起目光，端端正正地沖龍椅上的皇上行了一禮：“臣，參見皇上！”

“吳愛卿免禮！”皇上抬手，目光掃過太子一行三人，沉聲道：“朕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望你能夠如實(shí)回答。”

“是！”吳桑頷首，態(tài)度很是恭敬。

“朕聽聞，你心悅小崔大人？”皇上幽幽問道。

聞言，吳桑一滯，有些不明白皇上為何忽然問起此事，忍不住偷眼觀察御書房內(nèi)的情況。

“怎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皇上音量拔高幾分，不怒而威。

“回陛下，臣的確曾經(jīng)心悅小崔大人，只是事情過去多年，臣對小崔大人，早已熄了心思！”吳桑微微躬身，低眉垂眼藏住眼底黯然情緒。

不論皇上為何這般問，他否認(rèn)自己對崔水彤的情意，都是對對方最大的保護(hù)。

“哦？”皇上輕叩臂托，似笑非笑看向太子：“太子，吳大人他，早已對小崔大人熄了心思呢，如此一來，你方才的猜測便不成立了！”

“吳大人！”蕭亦然有些激動地看向男子，咬牙切齒道：“你今夜分明去過沈大人府邸，你們二人提前串好了口供！”

“蕭小將軍！”吳桑面色驟變，同樣朝對方投去銳利的目光：“你派人跟蹤我！”

“不是派人跟蹤你，是派人監(jiān)視沈國公府，正好瞧見你來我府上罷了！”沈如筠接過話匣，皮笑肉不笑道：“蕭小將軍，又巧合了，你與五公主，還真是思想同頻，靈魂共振呢！”

聞言，蕭亦然梗住，漲紅了張臉道：“請沈大人先回答本官，吳大人為何深夜到訪！”

“……”沈如筠張了張口欲做出回應(yīng)，被吳桑搶白道：“蕭小將軍既派人監(jiān)視沈國公府，難道沒瞧見下官被沈大人掌摑嗎？你見過有人串口供串著串著打起來的？”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具是沉默。

皇上看了吳桑那張高腫的俊臉，微微皺起眉頭，責(zé)備道：“沈大人，君子動口不動手！”

“回陛下，臣是女子！”沈如筠拱手，并未否認(rèn)此事。

“呵！”皇上失笑，眉目舒展開來：“沈愛卿豪氣，直率，與沈國公如出一轍！”

聽得皇上提及沈國公，太子一行登時呼吸一滯。

“對了，蕭愛卿！”皇上扭頭看向蕭亦然，笑瞇瞇道：“沈愛卿回答了你的問題，那么現(xiàn)在，你是不是該回答沈愛卿的問題了？”

“臣……臣與沈大人不睦，得知同沈大人交好的小崔大人遇上麻煩，生了瞧熱鬧的心思，這才遣人前去探聽情況。”蕭亦然有些磕巴道。

“落井下石是吧？”皇上面上笑意愈濃，頗為嘲諷道：“蕭愛卿好人品啊！”

聞言，蕭亦然整張臉?biāo)查g漲得通紅。

“蕭愛卿人品貴重，朕可需得好生考察一番才是！”皇上施施然起身，緩步行到蕭亦然身側(cè)，一字一句沉聲道：“一會出宮，便讓常德送你，順道將虎符取回。”

“陛下！”蕭亦然身子晃了晃，揚(yáng)首愕然道：“五公主所言……”

“蕭愛卿！”皇上抬手制住男子的解釋，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張慌亂的面孔，皮笑肉不笑道：“有些事情，做沒做你心里有數(shù)，哪怕沒有物證，也有認(rèn)證，真查起來，可就不是沒收虎符那般簡單了。”

“……”蕭亦然唇瓣翕動，半響只是垂下腦袋，重重叩首：“臣，遵旨！”

見狀，朱靜怡激動地看向父皇：“父皇，兒臣……”

“五公主朱靜怡，德行有虧，戕害朝廷命官，特削去公主封號，貶為庶人！”皇上沉聲言罷，不顧五公主的哭喊，一甩袖袍攜崔貴妃揚(yáng)長而去。

出了御書房，不見皇后在外等候，皇上心下并不意外，只是眸色更深幾分。

皇后不在此處，必定是讓人處理公主宮中的宮人去了，那些受審的宮人，恐怕不等吐不出一個字便會“受不住刑”嘔血而亡。

“陛下！”崔貴妃輕輕為皇上順氣，柔聲安撫道：“您莫要掛心水彤，如筠丫頭既說她沒事，她就一定沒事！”

“朕沒有擔(dān)心她，朕相信如筠丫頭的本事，水彤丫頭會在劉御史家的宴席上出事，說明這便是她們想要的效果。”皇上握住貴妃的柔荑，輕輕捏了捏，頗為感慨道：“就是苦了水彤那孩子，分明是個嬌氣的，卻要為了大局受這等苦。”

“陛下！”崔貴妃輕輕反握住皇上的手，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又裝糊涂！”皇上失笑，牽著貴妃緩步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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