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然瘋了，徹底瘋了。

他像是一只發狂的野獸，恨不能將高雄撕成兩半。

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往日里對他最忠心，最單純的下屬會以如此撕破臉的方式背叛他。

二人拳腳相加，打得昏天暗地，嚇得圍觀百姓直往外躲，而同樣圍觀的文官則杵在原地，一面出言勸著，一面退武官上前阻攔。

很快，事情鬧大，傳到皇上耳中。

等蕭亦然被從皇宮中放出來，他黑沉著一張臉，于城郊外找到許少青。

彼時，許少青正同沈如筠談笑風生，對著不遠處被操練得兩眼呆滯的兵卒修改操練方案。

“許少青！”蕭亦然咬牙，眼中有怒火熊熊燃燒，像是恨不能將其生吞活剝：“你是沈如筠的人？”

許少青聞聲回首，笑得眉眼彎彎：“元帥來了？”

聽得“元帥”這一充滿嘲諷的稱呼，蕭亦然額際青筋“突突”直跳，惱怒道：“許少青，我自認待你不薄，你為何轉投沈如筠，她能給你什么，你當真甘心屈居于一介女流之下？”

聞言，許少青先是面露詫異之色，旋即扶著樹干笑得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哈哈……元帥，您同下官開玩笑呢？”

“什么轉投沈大人，我爹，我叔，我祖父，可都是沈家軍啊，您不會以為沈老太爺用沈家人脈扶持了你，你便能做沈家軍的主了吧？”

“在我眼里，沈大人便是沈大人，為將者，不看性別，只看本事！”

“少青！”沈如筠輕喚，聲音中含著淺淺笑意：“收斂些，你笑得太張狂了！”

“是，大人！”許少青恭敬欠身，將腰桿子撐得筆直。

蕭亦然看著二人的互動，那籠罩在他腦海中許久的最后一團迷霧終是消散。

他目眥盡裂地瞪著女子，險些將一口銀牙咬碎：“沈如筠，你好生歹毒，從一開始，你們沈家便在利用我，踩著我上位！”

聞言，沈如筠訝異地挑挑眉，沒想到時至今日，對方依舊能說出如此逆天的言論。

不等她做出回應，許少青便忍不住接話道：“元帥，你什么資質，沈大人什么資質，您心里不會真沒數吧，她犯得著踩著你上位？不過是沈老太爺不愿沈大人從軍，這才選擇扶持你。”

“如今你白得幾年風光好處，還反過來恩將仇報，是否應當反思己身？”

“可笑！”蕭亦然拂袖，指著沈如筠道：“你這女人不安于室，便是當初我愿意娶你，你會愿意嫁給我嗎？”

“會啊！”沈如筠歪頭，云淡風輕道：“祖父恩養我多年，雖對我多有掣肘，可他所為種種，皆出自對我的拳拳愛護之心，如今他年事已高，又有舊疾纏身，所剩時日不足十年，我不介意再等待十年，讓他安心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言罷，在男子詫異的目光中，她揚起明媚笑容：“好在，蕭小將軍如本官預想那般人品低劣，行事下作，讓本官早早獲得解脫！”

“你……”蕭亦然一滯，有些惱羞成怒：“你一口一個人品低劣，行事下作，沈如筠，你敢說，你便行事坦蕩，光明磊落？”

“至少我沒有恩將仇報，對嗎，蕭小將軍。”沈如筠笑瞇瞇道。

“……”蕭亦然唇瓣翕動，一時竟是無語凝噎。

良久，他抬眸四下環視，目光掃過許少青與不遠處的一眾將士，最后停留在左云桉臉上。

四目相對，左云桉挑眉，絲毫不為男子氣勢所懾，就這么似笑非笑地望著對方。

“呼！”蕭亦然深深吁了口濁氣，緩緩拔出腰間佩劍對準女子：“沈如筠，咱們最后比試一次，我不信我處處輸你！”

“好啊！”沈如筠一口應承，拔出許少青腰間佩劍：“蕭小將軍準備在何處打？”

“隨我來！”蕭亦然言罷，施展輕功朝不遠處的林子飛去。

“大人！”許少青伸手攔住女子，有些不放心道：“小心有詐！”

“放心吧，今日這么多人在場，他蕭亦然丟不起這個人！”沈如筠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大人……”許少青朝前追了一步，見左云桉沒動，不免有些生氣：“你不是喜歡沈大人，怎半點也不緊張？”

“誠如沈大人所言，蕭小將軍丟不起這個人！”左云桉云淡風輕言罷，右肩倏地一重，整個人被抓到空中。

他驚詫地扭頭朝右側看去，就見錢金寶抓著他的肩膀，面上是難掩的雀躍：“不管蕭小將軍丟不丟得起這個人，這場比試我看定了！”

“你想看比試你就去，帶上我作甚？”左云桉沒有掙扎，語氣溫和透著幾許無奈。

“嘿嘿，帶你一起去，師父就算生氣也不會罵我！”錢金寶說到這，扭頭沖男子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師公，您會護著我的，對吧？”

聞言，左云桉不受控制地翹起唇角，愉悅道：“你是沈大人的好徒兒，我自然護著你！”

很快，錢金寶帶著左云桉落在一棵高大的樹上。

許少青緊跟著落在相鄰的樹上，引頸朝聲地上看去。

“許大人，你怎來了？”錢金寶方出聲，斜前方的樹杈子上又落了兩人，赫然是方才還在操練將士五福和王嘯天。

“五福姑娘，王大哥，你們怎也來了？”

“高手對決，不來看看我今夜睡不著！”王嘯天輕聲答道，說話間視線一直鎖定在地上二人身上。

沈如筠持劍與蕭亦然相對而立，誰都沒有先行動手。

“沈如筠，我曾心悅過你，可你太要強了，處處壓我一頭，壓得我生出逆反心理。”蕭亦然定定看著女子，眸光晦暗，又透出絲絲深情：“我一直以為，你打心底看不上我，你這四年的等待，這四年的深情，只是因為我步步高升，這才對我另眼相待，可你如今卻相中安云那么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為什么？”

聞言，沈如筠閉了閉眼，有些厭煩道：“蕭小將軍想比試便好生比試，別總扯那些沒用的情啊愛啊的，如此只會叫我感到惡心！”

“呵！”蕭亦然苦笑一聲，倏地手中長劍一轉，直直朝女子攻去。

寶劍裹挾著凌厲殺意，不像是要比試，更像是要致對方于死地：“沈如筠，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我恢復婚約，先前你做的種種，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回應他的，是更為凌厲的劍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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