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劉夫子最終還是沒有當沐瑾言的啟蒙老師。
  在確認倆人的師生關系之前，劉夫子也要求先考察一下自己的學生，對沐瑾言的綜合實力做個評判。
  考察完之后，劉夫子沉吟半晌，表示：“大公子目前的水平，直接去書院也可以。”
  沐晟說：“可是他才五歲多，不到六歲，會不會早了點？”
  劉夫子表示：“書院并沒有明文規定必須招收多大年齡的學生，年齡只是個大概的門檻。”
  通常來講，書院招收7歲以上的孩子。因為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能聽懂話、明白事、坐得住，而且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和自制力了。
  年齡太小的孩子，你讓他一直坐在那里，聽老師講他可能并不是很感興趣的內容。大概率他會動來動去，擾亂班級秩序。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沐瑾言年齡雖小，但性格沉穩，可以去試試。
  沐晟回來以后和云汐說起這件事，云汐無語：“人家謝安今年8歲了，才開始正式入學。你讓阿言5歲多就去？那書院里的孩子都比他大好幾歲，能玩到一起去嗎？”
  沐晟更無語：“去書院是去念書的，不是去玩的。”
  “就算是這樣，那他跟著比他大好幾歲的孩子一起學習，那些課程適合他嗎？萬一哪個課程因為年齡的問題跟不上，對他的自信心造成打擊，那可怎么辦？要是因此而產生了恐懼心理，或者整天悶悶不樂，那不是太糟糕了嗎？”
  沐晟就覺得她想太多。男孩子，要是連一點打擊都經不起，那還能成什么大事？就算是一時落后了，奮起直追就是了，還能因此而一蹶不振嗎？還恐懼心理？那都是受的打擊太少了，多來幾次就習慣了。悶悶不樂？那都是課業太輕了！
  他心里這么想著，嘴上卻說道：“不至于這么嚴重吧。剛入學，不管是年齡大小，都得有個適應的過程。而且，學業總有好有壞，又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得第一，照你這么說，那些排在后面的孩子，那不全都得每天哭喪著臉嗎？”
  說到這兒，沐晟就想到，書院里的孩子大部分確實都每天繃著臉，以前他以為這是孩子們學習認真，嚴肅刻苦，所以才每天端著這副表情，現在看來，難道是因為在書院過的不開心嗎？
  他甩甩腦袋，趕緊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走。心理脆弱，一方面是因為遭受的捶打不夠多，另一方面是對身體的錘煉還不夠。讓心理和身體同時接受千錘百煉，應該就不至于這樣了。
  沐晟一邊想，一邊在心里調整了對沐瑾言的教育方針。決定以后對他嚴格要求，務必要把孩子練的經打又經踹經拉又經拽。
  云汐還不知道，她想要細心呵護幼苗健康成長的努力起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依舊跟沐晟喋喋不休：
  “每個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調節能力是不一樣的。有的孩子天生心大，有的孩子細膩敏感一點，這些都是要考慮到的。咱們阿言是個陽光開朗的好孩子，咱們還是得注意一點，呵護他這個美好的性格。”
  沐晟：“好好好。”
  我一定加把勁，把他錘煉的更加陽光開朗，不懼風雨。
  云汐：“當然了，這些首先還是得問過阿言的意思。他是想早點入學，還是在家讀書啟蒙？就算他選了和謝安一起入學，也要給他試錯的機會，萬一他不適應書院，還可以回家來，過兩年再去。”
  沐晟：“好好好。”
  云汐又說道：“你跟我提過這事之后，我又想了想，我之前聽謝安提起過這位劉夫子，他挺喜歡的。想來這位劉夫子應該是位好老師。”
  沐晟：“……”
  他和云汐的理念真的差太多了。
  他們評價老師的好壞，并不是看學生是不是喜歡老師，而是看老師是不是嚴肅認真，對孩子是不是嚴格嚴厲，是不是勇于抄起戒尺打學生的手心，畢竟很多孩子都是豪門世家的貴公子，有的老師可能畏于權勢不敢動手。
  他們還看老師布置的作業多不多。越多，說明老師越負責。
  在這個評價標準下，好老師，可能會受學生尊重，但大概率都不會受學生喜愛。受學生喜歡的，很大概率并不是好老師。或者，至少不是家長們認可的好老師。
  當然，劉夫子算是個特例。他和謝朗都試聽過劉夫子的課，對于教育小年齡的孩子，確實很有一套，生動鮮活不死板。但是同樣的道理，劉夫子就不適合到書院去做老師，他的講課風格和書院的風氣氛圍完全不合。
  他問云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說，就算阿言要去書院，不需要劉夫子做啟蒙了，咱們還是可以把他聘請過來，先去教我爹，過幾年再給樂樂啟蒙。”
  沐晟：“……”
  云汐想的是，她老爹以前沒有接受過系統教育，現在當了侯爺，也是自己琢磨著學習進步，要是能有個老師教，不是很好嗎？
  沐晟想的是，岳父大人看到他送過去的老師，會不會惱羞成怒？會不會遷怒于他？會不會認為他瞧不起人？他該怎么說才能讓岳父相信，這事真的和他沒關系？

  給自己的岳父請先生，這事他又該怎么樣跟劉夫子開口？
  云汐看他沉默，還以為劉夫子那邊對自己的學生有什么要求，便說道：“劉夫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還沒問，倒也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只是，汐汐啊，給岳父請先生，會不會讓岳父不高興？”
  云汐：“……我爹為什么不高興？”
  “……這么干，就好像是在對岳父說，你水平不行，你需要學習進步。岳父會不會不高興？”
  “你想多了吧？”
  考慮到沐晟作為女婿，確實可能存在自己的顧慮，云汐說道：“這事我會和我爹說的。你只需要問問劉夫子愿不愿意就行。還有，要是給我爹當夫子，可能就不能像教小朋友一樣，每天在屋子里上課，需要更靈活的教學方式，或者他跟著我爹潛移默化的教，或者其他什么方式。”
  “你說的這種，可以叫夫子，也有點類似于幕僚？”
  云汐想了想，點點頭，又說道：“我爹主要業務是種田，說幕僚有點夸張了。反正就是這么個事，看他愿不愿意吧。等到樂樂三歲了，再請他過來給樂樂啟蒙。當然，人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爹一個人也可以摸索著進步。”
  沐晟：“……他老人家自己摸索著就進步很快了。”
  這話一點不夸張。云爹真的很厲害，從一個平民百姓，一躍成為侯爺，他適應的很快，而且正在變被動為主動。
  對于益民侯的傳奇人生感到好奇的劉夫子，一聽到沐晟的提議就答應了下來。
  有教無類，他很愿意嘗試去教一個成年學生，更何況還是益民侯呢。
  隨后幾天，劉夫子先住進了將軍府，準備在大將軍的引薦下，去益民侯府。
  大將軍命人在外院收拾了一個小院給劉夫子。等待的時間，他也教沐瑾言讀書，把沐軒解放了出來。
  這兩天，云汐已經抽空看過了她未來的珠寶店，在室內設計方面給出了意見，接下來，就沒她什么事了。
  她跟沐晟說：“現在店鋪也看過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帶著阿言和樂樂一起去田莊住幾天。”
  想了想，她又說道：“你明天送我們過去吧，順便帶劉夫子過去，介紹給我爹。”
  沐晟：“……好的。”
  云汐先讓人去益民侯府送信，讓老爺子知道她明天就要出發去田莊了，邀請他跟著一起去。
  回來的人表示：“侯爺一直在田莊呢。馬上就要麥收了。近期都不會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新莊子離得有點遠，走到半路，云汐就想拍腦門。
  基建的事情瑣碎繁雜，她沒有做系統規劃，做事情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想起哪兒就是哪兒。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主要是起點低，隨便做點什么都能成，還沒到非得做系統規劃不可的程度。而且，她覺得，皇帝可能會做吧？
  這會被顛簸到了，她就想起了水泥修路的事。
  她掀開車簾問沐晟：“水泥為什么不用來修路呢？”
  “因為量不夠啊。現在主要用來修建水利設施、修筑城墻了。至于修路，還得等等。”
  “嘖嘖，這效率不行啊。這都多久了，連修條路的水泥都拿不出來。”
  云汐跟沐晟抱怨道，滿臉都是怒其不爭。
  “你想想辦法啊。這條路以后我們經常要走的，太顛簸了。”
  沐晟：“……好好，我想想辦法。”
  汐汐也不經常跟他提要求的，既然提了，他就答應吧。
  劉夫子在后面的馬車里坐著，聽著這兩口子的對話，也是一臉的感慨：“嘖嘖，大將軍夫綱不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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