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陳猛意料。

江瑤他們異口同聲的選擇了村小學，作為住宿點。

村小學是十多年前蓋的。

算是村里唯一的相對條件比較好的房子。

十幾間青磚瓦房，一字排開。

左邊還有兩間是廚房，和食堂。

右邊兩間是雜物間……

整體形狀呈現凹字形，也沒有圍墻，青磚瓦房前面是一塊操場，地方不小，大約一個足球場那么大，正中間孤零零的矗立著一根旗桿，上面吊著一面紅旗，微風吹動，紅旗晃了晃。

然后就是操場的角落處，有兩個磚砌的兵乓球案，上面抹上水泥，案子已經坑坑洼洼，隨時都能倒塌一樣。

操場的邊沿，種著一排亂七八糟的雜樹，充當了院墻，跟周圍的農田分割開來。

“這……是學校？”章雪遲疑。

“是學校。”

張大年點點頭，“村里的學校，條件簡單，讓諸位專家見笑了，不過地方寬敞，干凈。”

“今天不是周末，怎么不見孩子來上課？”鄭莉打量著四周，好奇問道。

“有在上課，最中間那間教室就是……我帶諸位專家去看看。”張大年指了指方向，然后向前走去。

簡磊，江瑤他們都好奇的跟了上去。

陳猛則落在后面，跟夏亮說話，“夏哥，看這條件，你臉不發燒？”

“咳，我也無能為力啊，鄉政府財政就那么大個攤子，處處都要錢，我有什么辦法。”夏亮嘆口氣，“其實你們村還算好的，你去更偏遠一點的村看看，一間房子，幾十個娃擠在一起上課，多的是。”

“還是窮。”陳猛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為難他也沒用。

“等老弟你賺大錢了，有心的話，給村小學改善改善條件，鄉親們會念你一輩子好。”

“改善條件問題不大，關鍵沒有老師啊，太窮了，沒有人愿意來教書。”陳猛嘆息一聲。

在原主的印象里。

陳家溝村小學其實原來規模不小。

百來個學生，七八個老師。

只是后來，鄉財政困難，經常拖欠老師工資，加上太偏遠了，以至于老師全跑了，現在就剩下兩個。

學生也由原來的百來個，下降到現在只剩下二十個。

其它的都想辦法去鄉里上學去了。

內卷，并不是后世才有，實際上，九十年代就已經開始了。

“是啊，老師才是大難題，教育局每年也分下來老師，人家一聽說是陳家溝村，一哭二鬧三上吊，壓根就不愿意來。”夏亮苦笑，面對這種情況，他也無能為力。

早晚會改善的……陳猛心里默然。

江瑤他們慢慢接近教室，還沒到玻璃窗跟前，就聽見稚嫩的讀書聲。

“還真有學生上課。”簡媛媛說道。

噓！！

江瑤瞪了她一眼，“不要打擾孩子們上課。”

“竟敢瞪我……”

簡媛媛要跟江瑤理論，卻被大哥給狠狠瞪了一眼，便哼了一聲，沒吭氣。

一群人慢慢湊近窗戶，隔著玻璃看進去。

一間教室里，大約二十來個孩子，每個人都將書本舉的高高的，大聲朗讀者，“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這是王之渙的詩，登鸛雀樓……”章雪小聲嘀咕。

江瑤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吭氣，這讓簡媛媛十分不滿，憑什么章雪說話，就不挨罵，分明是針對我，等著，本小姐非把大哥跟你攪黃了不可。

就在這時。

教室里有孩子看到了他們，立刻騷動起來。

紛紛跑到窗戶邊，隔著玻璃盯著他們，嬉笑打鬧。

“安靜，安靜……”老師喊了好幾聲，都無濟于事。

只好打開門走了出來。

“你們是？”老師一出來，看見一大群人，還有副鄉長和村長跟著，明顯一愣。

“老楊校長，這幾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省城來的專家，要在村里調研幾天，安排在學校暫住。”夏亮介紹道。

“這樣啊，問題倒是沒問題，就怕耽誤孩子們上課。”楊校長說道。

“您就是校長？失敬失敬。”

江瑤連忙上前主動伸出了手，眼前這個老人，大約六十來歲的樣子，戴著一副老花鏡，頭發也花白，身穿青呢子短褂，兇口的兜里插著一只鋼筆，下身穿著粗布褲子，腳踩涼鞋，穿著雖然樸素，但是很干凈……

剛才教學的時候非常認真，江瑤不由的心生敬仰，客氣地道，“我是省城農業大學動物學院的助理教授，這次帶著學生來村里調研，打擾您了，實在不好意思。”

“這么年輕就是大學教授，那肯定是大學問家。”

老楊校長連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熱情的握住了江瑤的手。

“不敢當，跟您比起來，我非常慚愧。”江瑤謙恭地道。

她握住的這雙手，結滿了老繭，哪里像個老師的手，分明是做慣了農活的農民的手。

而且，學校的條件這么差，老楊校長上課非常認真，一絲不茍……能在城市教學環境很好的學校里當老師算不了什么，能在這種條件下，堅持教書育人，才是真正的令人敬佩。

這時。

孩子們也從教室里跑出來，好奇的盯著這群陌生人看。

“小朋友，過來，姐姐給你糖吃。”章雪從背包里拿出準備好的奶糖，伸手遞過去。

但，就像她是洪水猛獸一樣，孩子們嚇得擠成一團，往后縮。

“別怕，這位姐姐不是壞人……我這里也有餅干，想不想吃。”鄭莉也拿出餅干遞了出去。

終于。

有膽大的孩子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沖上來搶了糖果和餅干就跑。

引的孩子們跟著屁股后面追，要糖果和餅干吃。

“連聲謝謝都不會說，我平時是怎么教育你們的？”老楊校長板著臉訓斥。

就在這時。

讓人揪心的一幕發生了。

一個小女孩追著要糖果吃，人多被擠的摔了一跤，還被踩了幾下，膝蓋都磕破了，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來。

江瑤連忙上前抱起小女孩，“別哭別哭，給阿姨看看，傷到哪了……呀，都摔破皮，這得上醫務所，上點藥。”

“江教授，這里是農村，哪來的醫務所？沒事，孩子們都皮實，從小就是這么摔摔打打長大的。”

老楊校長從她手里接過孩子，直接放在地上，“行了，別哭了，去找小伙伴們玩……”

小女孩便哭哭啼啼的走開了。

“楊校長，你怎么能這樣，小朋友都摔傷了，最起碼你應該給她上點藥吧，不管不顧，你都不配當老師。”江蓮指責道。

“他要是不配當老師，這世上就沒有人配當老師了……還有，別拿高高在上的姿態可憐這些孩子們，下次好心之前，先想想這么做的后果，如果你們拿出足夠多的糖果和餅干，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陳猛走上前，冷然道。

江蓮被罵的有些臉上掛不住，“章雪和鄭莉都是好心，你怎么能這么說？”

“不是所有的好心都能辦好事，也不是所有的好心都值得被善待。”

陳猛淡淡的說道，掃了一眼章雪和鄭莉，兩人滿臉通紅，或許她們倆并沒有戲耍的意思，是他小肚雞腸了，便說道，“不爭論這個了，還是帶你們去看看宿舍，免得打擾孩子們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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