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實在陰晴不定，碩大的雪花落在女子的頭上。

        柳昭昭緩慢地走到門口，披了一個斗篷裹著身體。推開大門，順著那一串腳印來到圍墻邊。

        每一步都十分緩慢，像是在花園里面散步，柳昭昭面無表情地走著，一步踩著一個坑。

        腳步像是不愿意移動，可不管怎么樣，柳昭昭還是來到了梅花印的盡頭。

        這個地方是一個死角，無論是書房，臥室，還是花房，都看不見這個角落。是離開花園的相當不錯的道路。

        倒是選了一個好地方，柳昭昭扯起一抹十分僵硬的笑容。

        她翻不上去那墻，便走到花園的門口打開門，斜著看那腳印的走向。那個方向，和她撿回小貓時小貓留下的腳印方向一樣。

        按捺不住心情，柳昭昭向前走了幾步，想仔細看看，卻被一道力量推了回來。

        仿佛果凍般的手感，她被溫柔地裹住送回原地。

        柳昭昭佇立在原地凝視著遠處。天也快要黑了，那就只等一個小時罷。

        “小葵，你先回去吧，我等一會。”

        “主人。”小葵有些猶豫，機器檢測柳昭昭的狀態極為不好，心情跌為負值，身體的健康值也在不斷下降。

        “乖，你回去幫我熬一杯姜湯，我一個小時后就回去。”柳昭昭笑著蹲下身子，揉揉葵葵的小腦袋。

        “是。”小葵應了一句，拖著腳下的滑輪往回走。

        現在花園里只剩下柳昭昭一道身影，飄飄揚揚的大雪落在她身上，隨著風胡亂飛著的雪拍在她的臉上，長長的眼睫毛上沾滿了雪片，整個人縮在斗篷里。

        柳昭昭眼中的神色晦澀不明，最后三十分鐘。

        正在往回家狂奔的小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這個時候柳昭昭怕是已經反應過來他不在了。

        柯樂語想起在夢中的那一幕，柳昭昭面無表情地路過當年格外喜愛的小鳥的尸體，那通紅的眼眶，心下更是著急。速度已經是最快，他只能期待柳昭昭能再多等他一會兒。

        他不想柳昭昭也那般旁若無人地路過他，從此兩人再不相識。

        到時間了，柳昭昭望著天色抓住兩側的斗篷擺抖了抖，上面堆積的雪唰唰地落下。

        就這樣吧，凡事不可強求。

        柳昭昭轉過身子往回走，正要踏出那一步，就聽見一聲凄厲的喵叫從遠處傳來。

        大雪混著淚水凝在臉上。

        她的眼睛已經花了，只能看見一團碩大的身軀跑到她的面前。

        柯樂語遠遠地看見柳昭昭的身影，正要歡快地飛奔上去，就看見那道身影踉踉蹌蹌地似乎要走。

        “喵——”

        “喵喵——”

        柯樂語心中緊張不斷往前跑著，希望她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那道身影停了下來，柯樂語也跑到柳昭昭的面前，怕被柳昭昭罵，他特意將身子縮小到原來的樣子。

        柳昭昭隔著風雪蹲下來，語調溫柔，“魚魚回來了。”

        伸出凍得紅腫的手摸著小貓的下巴：“你剛剛去哪了，”剛剛止住的淚珠就這么落了下來。

        柯樂語只有在夢境中看見她是這個樣子，心下堵得難受。

        身體不受大腦趨勢，柯樂語將爪子在身上抹了抹，緩緩伸在柳昭昭的臉上，暖暖的肉墊擦去那上面的淚水。

        平日里泛著紅暈的臉蛋此刻極白，柯樂語感受著手下的溫度，比地上堆積的冰雪還要冷。

        柳昭昭的視野隨著小貓的擦拭逐漸清晰，雙眼似乎回了神，但嘴里還不斷地念叨著，“你干什么去了。”

        等到她臉上的溫度回歸，柯樂語才放下僵住的爪子，往柳昭昭面前推了推被甩到一旁的小羊。

        “喵喵，喵，喵喵喵。”柯樂語現在極為后悔，柳昭昭一直認為他是不能化成人的貓族，現在也不能變成人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

        “這是你捕的？”柳昭昭徹徹底底地回了神，驚訝地看著那比小貓大幾倍的身軀。

        柯樂語不住地點頭，眼睛盯著柳昭昭的表情，耳朵豎起來聽著柳昭昭的話，生怕錯過了什么，她這副虛弱的樣子讓他十分擔心。

        “你是專門出去捕獵嗎？不是要離開嗎？”柳昭昭望著面前的小貓咪。藏在衣袍里面的手指握緊，她不希望看到小貓否定疏離的樣子。

        “喵喵喵，”柯樂語不斷地搖晃自己腦袋，蹭了蹭柳昭昭。

        被這么一蹭，柳昭昭焦急的心情終于落下，她摸了摸小貓腦袋。

        柯樂語舒服地享受著撫摸，卻看見了那雙手上凍開的裂子，正要詢問就被摟進了一個散發著寒意的身軀，摟住他的力氣很大。

        柳昭昭趴在他的耳邊不住地說著，“不要走，不要離開。”聲音帶著嘶啞哽咽，說一句話還要停頓一會，只有這樣下一句話才能說的出口。

        雪花落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柳昭昭的聲音逐漸減弱，最后沒了聲響。

        柯樂語抬起頭一看，就看見柳昭昭嘴唇干裂，面色慘白地倒在他的身上。

        是凍傷了。

        小葵站在廚房旁邊等候著，姜湯早已煮好，現在正在溫熱著。

        一轉腦袋，就看見一只大貓低著頭，從門里鉆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家主人跑了進來。小葵還沒有反應過來，它已經抱著主人走到了臥室里面。

        柯樂語不順手地用貓爪子脫了柳昭昭的外衣，將她塞到被子里。

        腦袋貼了貼柳昭昭的額頭，抬起頭來，眼里滿是擔憂，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就不會出去。

        柳昭昭發燒了。

        柯樂語縮小身子，跑到他自己的屋子里翻出小寶箱，里面有他找到的藥草，他之前生病的時候就是這樣治療的。

        重新回到柳昭昭的臥室里，柯樂語手上托著一個小碗，他將草藥搗成碎末加入熱水沖泡。

        將柳昭昭的上半身靠在床頭上，小心地一勺一勺喂入她的嘴里。

        柳昭昭昏昏沉沉中感受到嘴邊的甜味，很順從地咽了下去，那個味道似乎是平常吃的紅糖的味道，其中還藏著一絲絲的苦味和辛辣。

        柯樂語看著懷中的柳昭昭，見她喝下了藥臉色好了不少，才慢慢松開攬著她的爪子。

        將柳昭昭重新放在被窩里，柯樂語回到廚房，用熱水澆在毛巾上，熱氣在他面前騰起，籠罩了沉思的他。

        他沒想到他有這么重要，他的記憶里沒有父母，柯樂語一直以為他就是生來被拋棄的人。

        看到柳昭昭躺在床上病弱的樣子，他在心疼中竟然夾雜著一絲可恥的高興。

        他在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他以后會把柳昭昭當做親人去看待。

        一絲麻意從指尖傳來，柯樂語低頭一看，自己的貓爪在熱水里面泡了許久，在疼痛中竟然變成了麻。

        他收了心思，抱著熱水盆和熱毛巾來到臥室，將熱毛巾泡在盆里，擰干毛巾。

        帶著熱意的毛巾擦拭著柳昭昭的額頭，脖子和耳后，騰起的熱氣染紅了柳昭昭的腦袋。

        柯樂語將換了一次水的毛巾重新放在柳昭昭的頭上，正要走，就想起了那雙伏在他臉上的手，那雙凍開裂口的手。

        他記得他被柳昭昭救回來的時候，柳昭昭給他涂了一堆糊糊，治療效果很好。

        打開門就看見一雙閃著冷光的眼睛盯著他，是小葵。

        小葵雖然配置不高，但也算是較為先進的機器人。一道紅光照耀在柯樂語的身上，得出了一個令她奇怪的結果。

        顯示結果竟然是，魚魚。

        小葵不解地歪著腦袋，一個是可以窩在懷里的小貓，一個是進門還得彎腰的小貓，這怎么一樣，她搜尋著信息。

        獸人。

        是昭昭的伴侶。小葵下了結論。

        “請問需要什么？”小葵恭敬地問道。

        “柳昭昭手凍傷了，家里有藥膏嗎？”柯樂語的一雙貓眼上上下下地掃視著。

        聽到柳昭昭受傷，小葵瞬間走到臥室，一雙眼睛盯著柳昭昭的手，從儲物箱里翻出來一瓶藥膏遞給身后跟上來的柯樂語。

        “這個，涂在主人的手上，一層即可。”小葵說完話就自覺地離開了臥室，留下他們兩人。

        柯樂語回到房間內坐在床邊，看著乖巧躺在床上的柳昭昭，從被子中摸索到柳昭昭的手。平時纖長白皙的手指此刻卻紅腫著，手面上裂開一道道紅痕，散發著熱量。

        沾了點藥膏涂抹在柳昭昭的手上，為了更方便的涂抹，柯樂語將自己的手放在柳昭昭的手下微微托著。

        冰涼的藥膏觸碰到傷口，柳昭昭蹩了蹩眉想要把手抽回，可是不知道什么東西一直在握著她的手腕，動作似乎還微微加重。

        感受著手下的溫暖柳昭昭只能放棄，最后沉沉睡去。

        好不容易涂完藥膏的柯樂語望著面前的手陷入了困惑。

        最后他撓撓頭將柳昭昭的被子從里面支起一個空間，小心翼翼地將手放進去。

        這樣就不會將藥膏抹掉了。柯樂語滿意地點點頭，離開臥室。他要去把外面那頭羊搬回來，這是他們的儲備糧。

        他將羊放在花園外面的雪地里，將花園門鎖住，就跑回去待著柳昭昭的身旁。

        柯樂語化成貓形，蜷縮在柳昭昭的床邊。

        今天晚上大雪有著短暫的停息，閃爍的星空也掛在天邊，像是告訴疲憊了一天的人們早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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