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已經飄來了。

        柯樂語縮成小小一團，蹲坐在柳昭昭的肩膀上，周邊的世界都是他沒有見過的。

        除了森林，還有這般大的地方嗎？

        川流不息的圓圓盒子，需要仰視的大房子，行色匆匆的行人。

        一切都不一樣�？磥磉�是要多學習。

        柳昭昭今日來這里是有目的的。

        上回，柳昭昭給老師發了她研究出來的“解決辦法”后，那邊沉默了好半晌。

        許久，發給她一個地址，還帶著一個包裹。

        柳昭昭也有點無奈，現在都是什么時候了，還是這樣子。無奈，她也想到了這一點，只得按著原計劃進行。

        順著人流，柳昭昭來到了大廳中間，正要依著鹿望老先生的囑咐找那位病患，剛剛拿出玉佩，就看見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加爾，一副焦急的模樣，懷中抱著一摞摞資料沖進了一個房間，又空手跑了出來，朝著另一個房間走去。

        許是柳昭昭的衣服太過顯眼，加爾竟也瞧了出來，或許正好是這個方向，加爾走了過來。

        加爾的眼神在玉佩上上下晃蕩，眼神里帶著點不可思議。

        “鹿老先生···？”

        “準確的來說，我只是鹿老先生的送信人，”柳昭昭將玉佩拿了出來，“找一位叫華眉的收信人�！�

        有時候，緣分可能就是這么巧妙。

        “你說，是他想讓你來幫他看看？”加爾有點疑惑，“那他怎么不來？”

        “可能是不好意思，”柳昭昭斟酌了許久，給出了這么一個答案。

        “老師想讓我找一下，那個傳說中黃色花瓣，粉色花蕊，還帶著肥皂香味的鮮花。”

        “肥皂香？”

        “是的，我想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出來，最后還是決定自己來一趟，好詢問清楚。不過可惜鹿老先生怎么勸說都不來，”柳昭昭攤了攤手。

        “對了，我想問一下，屋里的是誰��？”柳昭昭一直有點好奇。

        “是華姑，在這之前也買過你的鮮花，也算是老顧客了�！奔訝柎鸬馈�

        柳昭昭再一次感慨他們之間的緣分。

        “就是這里了，華姑很好說話的，”加爾指著一間房，帶著柳昭昭走了進去。

        華姑現在是清醒的，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天藍色毯子，屋內并沒有多少東西，只有床頭柜上擺著一個杯子，隱隱約約可以看出里面裝著的水。

        加爾走到華姑面前，“她叫柳昭昭，是之前賣給您鮮花的那位�！�

        “您好，”柳昭昭笑了笑。

        “有聽說你，很厲害的小姑娘，”華姑慈祥而深沉的目光看向柳昭昭，里面滿是贊賞。

        柳昭昭有點羞澀，“謝謝，您也很厲害�！�

        “這小姑娘，別站著了，快坐，加爾也是。”

        兩人搬來凳子坐著，柳昭昭將準備好的鮮花取出來擺在柜子上。

        華姑看著花籃子里露出來的一束花枝，眼神暗了暗。

        她對于這花枝何其熟悉，哪怕這么多年沒有見過，看見它的第一眼也能認出來。

        柳昭昭很好地捕捉到了華姑眼神的變化，嘴角微微揚起一點弧度。

        只有在意，才會在這么一束花中很快地識別它的模樣。更何況，現在枝干上可沒有什么花朵，只是簡簡單單地藏在鮮花后面用作陪襯。

        不過認出了又如何，這都是過去的了。

        柳昭昭穿著一件白色碎花襯衫坐在凳子上，為了見華姑，特意昨天洗了穿出來。

        華姑收回了眼神，淺淺笑道，“你這件衣服倒是好看，配著這夏天，整個人都像是吹了一股涼風�！�

        加爾也旁邊配著話，“可不是，特別顯眼，走路上直接就看見了。”

        那是自然。

        藍色底布上印著白色碎花，是她自己裁剪的，獨具風味。

        穿上它，感覺自己都柔和了呢，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愛。

        這能不顯眼？

        柳昭昭并不擅長人際交往，只能禮貌性地笑一笑。

        她與華姑并沒有多么熟絡，接下來也并沒有說些什么。大多是加爾與華姑交流，柳昭昭坐在那里時不時附和一下。

        窗外的風時不時吹過，窗簾漂浮，空氣中洋溢著一股香氣。

        不久，加爾因為工作離開了。

        病房里只剩下柳昭昭和華姑兩個人。

        華姑坐在床上，雙手微微合攏放在膝上，屋內一片靜謐，她的眼神微微停留在柯樂語的身上。

        “冒昧地問一下，這位是？”華姑有點疑惑。

        光是看眼神，就知道這蜷縮在柳昭昭懷里的貓崽子并不是寵物。何況柳昭昭偶爾的小動作，微微偏倚的身軀，都說明他們的關系很好。

        應當是獸人。

        瞧這模樣，應當是半成年狀態，可為何不變成人形。難不成是營養不夠，可這一副膘肥體壯的樣子，也不像。

        再者，獸人是可以隨便以獸形窩在別人懷里的嗎？這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柳昭昭斟酌地開口：“是之前偶然遇到的，他受了傷，我便把他帶回了家，是朋友家人�！�

        華姑看柳昭昭不似說謊，略微沉思了一下，在星網手鐲里查詢，“你來，這里有兩份資料，一份給你，另一份給懷里的小貓，回去看看�！�

        柳昭昭有些詫異地接受了文件。

        跳下地的柯樂語也有點迷惑，莫不是是和他相關的，不過若是能知道他為什么不能變成人形，那也是極好的。

        一人一貓的表情太過相似，還在床上的華姑都被逗笑了。

        她眨眨眼，“這里可不和其他星球一樣，你們可得仔細看，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柳昭昭認真地點了點頭。

        關于小貓的事，她自會認真對待。

        柯樂語下意識地跟著點頭，被華姑瞧了個正著，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哎，這一家子憨憨，啥也不知道。

        這小貓崽子再過上半年就要過紅潮期，憑貓崽子看小姑娘的眼神，要是兩人什么也不知道，等到成年的那一天，可有他們哭的。

        哎，小年輕呀。

        “怎么樣，現在加爾也走了，說說你是來干什么的吧，”華姑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犀利卻和藹的眼神看著柳昭昭。

        柳昭昭笑了笑，拿出準備好的鮮花，“我來替一位先生送東西，就是那傳說中的黃色花瓣，粉色花蕊，還帶著肥皂香味的鮮花�！�

        與其說是送東西，不如說是試探華姑的態度。鹿老爺子真是沒眼看，連這個勇氣都沒有，還得她上。

        一大捧鮮花被擺在華姑的面前，都是柳昭昭循著記憶找到的包含那些特點的鮮花。

        這些黃花的模樣雖然都差不多，但是花期并不一樣，能一同在這時開放，離不開柳昭昭的精神力。

        除了日常修煉，這個精神力幾乎不怎么出現。

        為了這回，她專門練習了一下如何將鮮花的花期提前。好歹是集成了一捧花。

        其中有一大部分來自鹿望老先生，據說是他這些年搜集的。

        柳昭昭：“”

        不是說，老師只喜歡種冬掛雪的嗎？

        這些天可把她累壞了，等這事結束，她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宅在家里。現在也有了資料，在這段時間里可以慢慢研讀。

        華姑接過來鮮花，整個人靠在鮮花的后面，眼神有些深遠，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鮮花自然是嬌美的，華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頭發，上面已經有了幾根銀絲了，之前還沒有發現。

        “是姓鹿的吧？”

        “是的�！�

        “他可有說些什么？”

        “沒有。”

        “那便算了吧�！�

        華姑扭頭望向不遠處，許久，將懷里的鮮花放在旁邊。

        “也麻煩你跑這一趟了，這個給你�！�

        “不用了不用了，鹿老師給我報酬了，”柳昭昭拒接了，沒有一份功收兩份的錢的說法。

        “也好�！�

        “那我便告辭了，這些花還望您能收下，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柳昭昭起身向華姑告別。

        “嗯，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好�！�

        柳昭昭帶著地上的小貓離開了。

        門輕輕扣住，一抬頭就看見加爾等待在不遠處�！暗鹊木昧藛幔俊�

        “剛來�！�

        “怎么樣？事情完成得如何？”加爾也有點好奇。

        柳昭昭想了想在房子里的對話，“花送出去了，”她的任務是把花送來。

        加爾點點頭，忽而，鼻尖傳來一股股香味，“你的衣服還挺香，昨天剛洗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俊�

        “柳昭昭版特質肥皂，保證方圍三米的距離里全是這股子味，”柳昭昭低頭嗅了嗅衣領，滿意地回答。

        肥皂味的花香，她見識不廣，并沒有見到過。那日她嗅到了小貓的洗衣液味，靈光一現，或許，她可以提供肥皂味和香味。

        香味，有時也寄托著人的回憶。

        所以，相比于花朵，她更愿意相信是那段回憶令人印象深刻。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加爾放緩了步伐，問道。

        “不用了，鹿老師這回可下了血本，把他那架珍藏的飛船借給我了，我使喚地還挺順利的�！�

        “你現在就要回去嗎？”

        “嗯，一會兒和老師說一下情況，就打算回去。雖然短短兩天，我已經想家了，”柳昭昭夸張地站在唉聲嘆氣，十分生動。

        一會干完最后一下，她就大功告成了，之后的事情就看他們的了。柳昭昭現在只想回家喝拌湯。

        告別了加爾，柳昭昭走到停車位上，找到了自家的那輛，一人一貓鉆了進去。

        柳昭昭坐在座位上，深呼一口氣，緊張而嚴肅地打了一通電話。

        “喂，老師嗎？”

        “嗯，見到了�！�

        “還好，她并沒有說些什么，嗯？聽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好，整個人都有些疲憊，還有嚴重的精神力暴動�！�

        “法子？目前不是沒有明確的醫治法子嗎？或許老師您可以去問問醫生�！�

        “嗯，我打算回去的，好的，再見�！�

        柳昭昭完成任務般掛斷了電話，有點興奮。

        鹿望老師囑咐的事情她照做了，華姑的病情也是真實的，她只起著傳話筒的作用。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看他們了。

        柯樂語望著她瞇眼敲下巴的樣子，突然想到一個不太恰當的詞——諜中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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