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左右搖晃，葉茜茜控制不住跟著搖晃起來。

        宋矜擔心她掉到海里，匍匐著要過來救她。

        “不要過來，我沒事，乖乖坐在那里不要動。”

        然而宋矜不聽她，執著地往前爬行。他剛退燒，身體還弱得很，一個大浪打過來就把他給顛得滾了幾圈，差點掉下木筏。

        大浪翻涌，葉茜茜往后退兩步：“哎喲我的小少爺啊！站著別動了行嗎？”一個大浪翻過來，吃了一嘴的海水，“呸呸呸，這會兒浪大，你要是掉海里了，我還得下海去撈你。真的，別費功夫過來了，我好得很，用不著你幫忙。呸呸呸。”

        “咳咳咳，好，咳咳咳。”宋矜被搖晃得說句話都費勁，咳嗽聲比說話聲還大。

        葉茜茜轉過身背對大海，嘴里的咸腥味去不掉，惡心得厲害。

        木筏行進的速度很快，加上大風大浪往臉上撲，葉茜茜閉上嘴巴不想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木筏一個急剎車停下。

        葉茜茜迅速趴下，雙手死死抓住木筏。得虧是她反應快，不然就因為身體的慣性被拋下大海了。

        木筏停下后很快恢復平穩狀態。

        葉茜茜趴著沒有動，過了一會，等木筏徹底不動了才抬頭觀察四周。

        前面有人，那人趴在一塊板子上，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葉茜茜伸手入海里拉繩子。繩子是她從布料中抽絲后編制而成的細繩，小小一根，很結實，一端綁著魚鉤，一端綁著木筏。

        綁在木筏這邊的繩子還是好好的，隨著葉茜茜拉動繩子，遠處的人朝著木筏這邊飄過來。

        葉茜茜停下動作，遠處的人停下不動。

        葉茜茜繼續拉動繩子，遠處的人動了，依然是朝著木筏這邊飄動。

        幾次嘗試，葉茜茜確定繩子的另一端在那個人那邊。至于繩子綁住的是人還是木板，暫時還不能確定。

        葉茜茜繼續拉動繩子，速度持續加快，遠處的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飄過來。

        宋矜不知道什么時候爬了過來，幫忙一起拉繩子。

        有了宋矜的幫忙，那人過來得更快了。

        “是個死人。”葉茜茜一腳踹開木板，同時拉著宋矜往后退。

        那人應該死了沒多久，身體還是好好的，也沒有散發出惡臭味。只是死人身上有不少的臟東西，能不碰最好還是不要碰。

        宋矜認識那個人：“她是高小姐。”

        “高小姐？”不認識。管她是高小姐還是李小姐，她不認識就不管。

        宋矜顯然也沒打算管，很快收回視線：“古書上有云，尸體在高溫高熱的條件下會很快腐爛，腐爛的尸體極容易滋生瘟疫，你剛才把她踢開是對的。”

        被夸了，葉茜茜心里美滋滋。

        “我們快些離開這里。”

        “好。”

        葉茜茜遞給他一塊木板：“沒有風木筏不會往前飄。”

        給宋矜木板不是讓他幫忙劃槳，是怕他站不穩掉下大海，給他一塊木板是讓他找一個支撐點穩定自個兒。

        “站好了，我要往前劃了。”

        原身家里有漁船，她雖然沒出過海，但偶爾也會跟哥哥姐姐一起去池塘里劃船網魚。葉茜茜接受了原身的記憶，自然也學會了原身的一些技能。

        葉茜茜劃動船槳控制木筏往前新進，木筏在她的控制下緩緩越過不遠處的高小姐。

        但老天爺像是要跟她打對臺，她剛把木筏劃走，不一會木筏又被不知名的東西拉著往高小姐那邊飄去。

        她往前劃，不明的東西往后拉，一拉一扯間，木筏回到原點，就像是從來沒動過一樣。

        葉茜茜的暴脾氣一下子上來：“有完沒完了？有本事直接說話。”

        暗戳戳搞小動作真是太討厭了！

        “那里有一條魚。”宋矜輕拍葉茜茜一下，示意她往前看。

        葉茜茜側頭去看，看到一條魚，很大的一條魚，原身的記憶中沒有這樣的魚。

        “那是魚？”

        宋矜知道那是什么魚，見她眼神疑惑，給她解釋：“那是鯨魚。傳說鯨魚是海神，每當有人掉到海里，鯨魚都會從海底游上來救人。不過鯨魚是海神起源于民間傳說，真實性不可考究。”

        葉茜茜看向那條魚：“鯨魚？海神？你是說那條魚想要我們去救那…高小姐？”葉茜茜問宋矜。

        宋矜點頭：“應該是。”

        “可高小姐已經死了，我們救不了她。”

        宋矜點頭：“鯨魚雖說是海神，但也不通人性。”

        葉茜茜懂了，鯨魚不是人，沒法跟它講道理。它想讓他們救人，他們就得把人帶走，不然它就不讓他們離開這里。

        葉茜茜看宋矜：“救嗎？”

        如果高小姐還活著，她肯定會去救她。可她已經死了，而他們還不知道要在海里飄多久，去救她，意味著要一直帶著她的尸體，直到到達有陸地的地方。

        不等宋矜回答，葉茜茜又說：“我不想救。我不想和死人待在一起。”

        葉茜茜抽出一塊破碎的瓷片，麻利地割斷繩子。

        沒了繩子，那鯨魚再是能耐也沒辦法繼續拉木筏了。

        “好了。”葉茜茜扔開瓷片，“我們……”

        話還沒說完，遠處傳來“哇哇哇”的嬰兒哭聲。

        葉茜茜變了臉色，暗想，那鯨魚該不會是成精了吧？

        葉茜茜好奇得很：“我們過去看看。”

        話落，葉茜茜滑動木筏往前飄去。

        木筏很快飄到高小姐附近，葉茜茜找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伸長手去撩高小姐的裙擺。

        宋矜接受的是傳統的儒家思想，轉過身去，背對著高小姐。

        葉茜茜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高小姐身上，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動作，正全神貫注地撩裙擺。

        高小姐穿的是傳統的襦裙，裙擺有好幾層，撩開一層還有層。葉茜茜耐著性子一層層往下撩，大半個身子探出木筏，她的手離高小姐的只有半米遠。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裙擺終于都被她給撩開了。

        “孩子？”葉茜茜盯著不眨眼睛。

        裙擺下面包裹著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孩，肚臍帶還連著母體。

        “高小姐生了個孩子，那孩子好像還活著。”葉茜茜問宋矜。

        宋矜聽到她的話好奇不已，但因為打小就學習圣人思想，使得他性子有些迂腐，在回頭與不回頭之間猶豫不決。

        宋矜久久不說話，過了好一會才語氣凝重說：“高小姐還未婚配。”

        也就是說高小姐沒有嫁人。一個沒有嫁人的人生了個孩子，其中的內情……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葉茜茜對高小姐未婚生子的緣由不感興趣：“那孩子的胸口還在動，應該還有氣。”只是氣息微弱，救活的可能性很低。

        而且就算救下他，他們飄在海上也找不到東西喂他。

        想了想，葉茜茜還是決定去救那個孩子。雖然那個孩子渾身都是血，氣息圍繞，但他好歹還有一口人氣，能在茫茫大海中相遇，說明他們是有緣分的。

        葉茜茜滑動木筏，讓木筏離高小姐更近一些。

        等她的雙手能夠到高小姐的裙擺，葉茜茜停下劃船，放下木板，伸手去抱孩子。

        光記著抱孩子，忘了孩子的臍帶還連著媽媽：“宋矜，給我遞一塊瓷片，找塊鋒利些的。”

        沒有刀就是不方便，干點什么都費勁。

        宋矜沒有說話，也沒有給她遞瓷片。

        “沒找到嗎？”

        “找到了。”

        葉茜茜沒回頭，往后伸手：“給我。”

        宋矜沒給她。

        他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儒家思想給了他新的啟發，竟然推開葉茜茜，親自上手給孩子割臍帶。

        割臍帶的過程中，他全程閉著眼睛，嘴里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瓷片不鋒利，他割了很久才把臍帶割開。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臍帶被割開的瞬間，嬰孩哇哇大哭起來。

        “好了。”宋矜摸索著抱起孩子。

        他從未抱過這么小的孩子，抱上孩子的瞬間，雙手僵硬得都不會動了。

        “他，我，我，他……咳咳咳”

        幾次張口，他都緊張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緊張之下，控制不住又咳嗽起來，臉色變得煞白。

        葉茜茜從他手里接過孩子：“他沒事，你做得很好。”單手給他順背，“別急，喘勻了氣再說話。”

        宋矜舒出一口氣，慢慢調整呼吸，等氣喘勻了才轉過身，睜開眼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嬰孩到了葉茜茜手上不哭了，轉動著眼珠子盯著葉茜茜看，不知道是在葉茜茜身上感受到母愛的氣息覺得安心，還是哭累了不想哭了。

        “這么小的孩子能喂餅湯嗎？”葉茜茜問宋矜。

        宋矜沒養過孩子，對此也很茫然：“我想想。”

        他這一想，就想了大半個小時。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從晴天萬里想到烏云密布，仍然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天上凝聚起漫天的烏云，海上狂風大作，天地間電閃雷鳴，那天像是破了一個大口子似的，不斷地往下砸閃電。

        “要下大雨了。”

        木筏不怎么結實，不知道能不能經受住狂風大雨的考驗。

        葉茜茜把孩子塞到宋矜懷里：“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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