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爸爸！”葉茜茜咽下嘴里的肉,  笑瞇瞇說，“能做爸爸、媽媽的女兒,  真的是太幸福了。”

        吃過肉擔面,  一家三口“轉移陣地”，到隔壁供銷社買東西。

        鄉鎮級別的供銷社雖然名為供銷社，實際上和小雜貨鋪差不多。

        供銷社里只有四個人,  一個是供銷社主任，一個是供銷社副主任，一個是正式工,  一個是臨時工。

        葉爸爸不認識主任和副主任，不過他認識里面的臨時工。

        走進屋，他就過去和人家套近乎：“二哥,  最近供銷社有什么好東西沒有。”

        他喊的這個二哥是葉二伯母的親哥哥,  因為在家里邊排第二（和堂兄弟一起排第二）,  外面的人都喊他一聲二哥。

        二伯母哥哥抬頭一看,  見來人是葉爸爸，瞬間門收起笑臉:“是你啊，你怎么來了,  家里不忙嗎？”

        “忙啊。”葉爸爸拉過葉茜茜，“其實我也不想來縣城的,  但你外甥女把我閨女的頭打破了，我得帶我閨女來縣城看醫生。”

        邊說話,  眼神邊往二伯母哥哥那邊掃：“二哥，醫生說我閨女營養不良,  得吃些糖啊、糕點啊、肉脯之類的東西好好補補，你這邊有不要票的好東西嗎？”

        “瞎說什么呢！”二伯母哥哥往左右兩邊看了看，見屋里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  才壓低聲音說，“你說的糖、糕點都是金貴東西，有錢有票都難買，你還想不給票買東西，你可真敢想！”

        “我哪里是敢想啊，我是相信您的能力！”葉爸爸夸起人來還是很會說話的，“您是咱們大隊第一個來供銷社上班的人，在隊里邊你是這個。”豎起大拇指，“大隊里的老娘們、老爺們都可羨慕你了！”

        “嗨，我只是臨時工而已，沒什么可羨慕的。”

        “話不能這么說！”葉爸爸壓低聲音說，“像二哥你這樣的厲害人物，現在是臨時工沒錯，但用不著一個月，肯定就能晉升為正式工。”

        葉爸爸這話還真是說對了。

        二伯母哥哥最近因為表現好，上邊已經同意給他轉正了。

        “我哪有你說的這樣好。”

        “有的，有的！”葉爸爸再次問，“二哥啊，你這外甥女真的需要糖和糕點補身體，看在她也喊過你大舅舅的份上，你就可憐可憐她吧。”

        說著話，葉爸爸輕輕地推了葉茜茜一下。

        葉茜茜瞬間門明白葉爸爸的暗示，仰起頭看著二伯母哥哥，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大舅舅，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二伯母哥哥先是被葉爸爸恭維了一番，接著又被迫看了葉爸爸和葉茜茜的賣慘，以至于他想拒絕，一時間門竟說不出拒絕的話。

        剛才葉三石說他閨女的頭是外甥女梅花打破的，他現在正是晉升為正式工的關鍵時候，絕對不能出現意外。

        想了想，二伯母哥哥小聲說：“行行行，別說了，我知道了！你們在這等著吧！”

        說完，不等葉爸爸和葉茜茜說話，直接轉身走進后面的屋子。

        五分鐘后，他回來了，手里拿著兩袋東西。

        “這些都是殘次品，不用票。”打開一個袋子給葉爸爸看，“這些糖碎一斤只需要一毛三。”打開另外一個袋子給葉爸爸看，“這些米餅碎更便宜，一斤只需要八分錢。”

        看向葉爸爸：“供銷社里的規矩是一人只能買半斤，且只能是供銷社的家屬可以購買。看在我妹子的面子上，我把我家的那份勻給你。”

        說著話，二伯母哥哥拿出兩個油紙包，麻利地稱了半斤糖碎、半斤米餅碎出來。

        真的是殘次品，那些糖碎有冰糖的糖碎，有紅糖的糖碎，兩種糖混在一起紅紅白白的，挺不好看的。

        還有那些米餅碎，碎渣里既有糯米餅的餅碎，也有一些綠豆糕、紅豆酥之類的碎屑，混在一起也挺不好看的。

        不過葉爸爸和葉茜茜都不在意。

        葉茜茜覺得吧，冰糖是糖，紅糖是糖，只要是糖，管他是紅糖碎還是冰糖碎呢！

        原身打從記事起只吃過兩回糖，一會是大隊長嫁閨女的時候，一回是村支書家娶媳婦的時候。葉茜茜就更慘了，她在地府的寒冰潭里蹲了十年，別說糖了，連飯都沒吃過一口。

        現在能混著糖碎吃，已經是飛躍式的進步了。

        “拿好了，這一包是糖碎，這一包是米餅碎。”沉好兩樣東西，二伯母哥哥把東西遞給葉爸爸。

        葉爸爸很識趣，接過東西后立刻把錢給人家。

        糖碎一斤是一毛三，半斤只要七分五厘。米餅碎就更便宜了，一斤只要八分錢，半斤也就要個四分錢。

        半斤糖碎和半斤米餅碎加起來一共只要一毛一分五厘。

        占到了大便宜，葉爸爸心里高興，干脆給二伯母哥哥湊了個整數，給了他一毛兩分錢。

        拿了東西，給了錢，葉爸爸便帶著葉茜茜和葉媽媽走了。

        “二哥，我們先走了，等你休息了，來家里喝酒啊。”走的時候，葉爸爸還不忘跟二伯母哥哥客套兩句。

        二伯母哥哥雖然不想搭理葉爸爸，但當著主任和副主任的面，不好表現出嫌棄的樣子，只得笑著回應：“行，等我休假了，我就去家里找你跟二石喝酒。”

        “說好了啊。”

        “說好了。”

        說著話，葉爸爸拉著葉茜茜走出供銷社。

        一家三口走在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葉茜茜舔了下嘴唇，小聲說：“爸，我渴了，咱們去找人要碗水喝吧？”

        當然了，想喝水是假的，想喝糖水才是真的。

        可能是受了原身記憶的影響，葉茜茜變得特別饞，沒肉吃的時候饞肉，見著糖了又開始饞糖。

        “行，咱們去要碗水喝。”

        葉爸爸也是饞了，二話不說就領著葉茜茜和葉媽媽去旁邊的居民樓里討水喝。

        鎮上的人還是很淳樸的，見葉爸爸領著一大一小兩個女的來要水喝，覺得他可憐，不僅給了他一碗水，還給了他一塊鍋巴。

        葉爸爸跟人家道了聲謝謝，然后端著碗過來找葉茜茜和葉媽媽。

        “閨女，要著水了！”葉爸爸跑過來，語氣很是激動。

        葉茜茜也很激動，顫抖著手打開油紙包，伸手進油紙包里抓了一把糖放入碗里。

        “閨女，你手里還有糖，來，伸手過來攪和攪和。”葉爸爸把碗送到葉茜茜手邊。

        葉茜茜擼起衣袖，伸手到碗里攪了兩下。

        糖碎融得快，很快就化成了糖水。

        葉爸爸把碗送到葉茜茜嘴邊：“全化開了，閨女快嘗一口。”

        葉茜茜早就想嘗一口了，聞言立刻張開嘴巴，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

        “甜滋滋的，好好喝！”葉茜茜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爸，媽，你們也喝，這個糖水可好喝了。”

        “好，爸爸也喝一口。”葉爸爸仰起頭喝了一口糖水。

        喝完后，他拉過葉媽媽，當著葉茜茜的面，喂了葉媽媽一口糖水。

        葉媽媽羞得紅了臉，背著葉茜茜錘了葉爸爸兩拳。

        一碗糖水沒有多少，在葉茜茜、葉爸爸、葉媽媽，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喝下，很快喝完了。

        喝到最后，葉爸爸不舍地舔了舔碗底，一臉可惜說：“這糖水真不禁喝，幾口就喝沒了。”

        “就是，就是！”葉茜茜用力點頭，隨后說，“爸，等以后您賺錢了，咱們要買一斤的糖，一天泡三次糖水喝！”

        葉媽媽也說：“等咱家以后有錢了，我要頓頓用糖煮菜。”

        葉爸爸拉起衣角擦了擦碗，樂呵呵說：“我的要求沒你們高，我只要能一天喝一碗紅糖水就很滿足了。”

        說到這里，葉爸爸看向葉茜茜：“閨女啊，咱家有這么多的糖，要不再沖一碗……”

        “同志。”

        “啊！你誰啊！”

        旁邊忽然走出來了一個人。

        這人忽然走過來不說，還伸手拍了下葉爸爸的肩膀，嚇得葉爸爸以為紅衛隊來捉人，差點要抱著碗跑了。

        “同志別怕，我不是紅衛隊的。”來人急忙解釋，“剛才您說您有糖，所以我就過來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又說：“我媳婦剛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需要喝紅糖水補身體。”看向葉爸爸，“您剛才說您有糖，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勻我一些糖？”

        葉爸爸上下打量男人，見男人長得肥頭大耳，且臉上紅光滿面的，頓時放下了對男人的警惕：“我沒有紅糖。”

        不等男人說話，他又說：“不過我有半斤左右的糖碎。”跟葉茜茜要了紅紙包，打開給男人看，“你要不要？”

        “這，這紅糖碎也太碎了些。”男人不是很想要。

        葉爸爸直接收起油紙包：“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見葉爸爸要走，男人急忙拉住葉爸爸：“您別走啊，我沒說不想要。”

        葉爸爸停下腳步：“那你是想要？”

        “對，我要！”男人實在是沒辦法了。

        他剛才去供銷社里問過，可供銷社那邊說這個月的糖都賣完了，他要是想要買，只能等下個月了。

        可是媳婦剛生完孩子，正是需要吃紅糖燉雞蛋的時候，他哪能等到下個月啊！

        那些糖碎看著是碎了些，可糖碎再碎那也是糖，放到水里和雞蛋一起煮，吃著用整塊的紅糖煮出來的雞蛋水的味道是一樣的。

        葉爸爸壓低聲音：“看你的樣子，你應該不愁肉吃吧？”

        男人不說話了。

        葉爸爸又說：“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票，你拿些肉來跟我換吧。”

        “這，這……”男人不太愿意。

        葉爸爸立刻板起臉：“你到底要不要？這些糖可是我花了好些錢，還有好些關系才買到的，你要是不要就讓開，別在這里擋路！”

        “我要！”男人急忙說，“只是屠宰場的肉已經賣完了，我就是想拿些肉來跟您換，我也拿不著啊！”

        葉爸爸捉住了男人話里的漏洞，小聲問：“你是屠宰場的？”

        男人震驚地看著葉爸爸：“你怎么知道？”

        “你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葉爸爸已經確定男人是屠宰場的，緩和了語氣，帶著笑說，“聽說你們屠宰場的豬下水都是自個兒留著吃的。”

        看向男人，葉爸爸給男人使一個眼色：“我也不要你給肉了，這樣吧，你給我一副豬下水，再加一塊錢，這包糖我就給你了。”

        說完還一臉心疼解釋：“我可沒多要你的錢，這是我托了關系才買到的東西，一斤得七毛錢！加上糖票和我搭出去的關系，沒個幾塊錢拿不下來。”

        男人并不覺得葉爸爸要的東西多，爽快應下了：“同志，我沒覺得您多要了我的錢。”

        拉葉爸爸到旁邊：“我家里正好有一副豬下水，您要是信得過我，我現在就去家里拿，您在這里等我一會，行嗎？”

        “可以。”

        葉爸爸也爽快答應了。

        商量后交換的事，男人回去拿東西，而葉茜茜三人則留在原地等男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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