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肥羊？

        聞著香噴噴的肉擔面,  葉茜茜誤會了，以為葉矜說的大肥羊，是真的羊。

        “肥羊？”她抬頭往門口看去,  “在哪呢？”

        “三點鐘方向。”

        葉茜茜看向三點鐘方向,  看到一個男人。

        男人可能是個領導，手里拿著一個手提包，昂首挺胸的,  看著特別有大領導的范兒。

        看到人,  葉茜茜才反應過來葉矜說的大肥羊,  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大肥羊。

        她問葉矜：“為什么說他是大肥羊？”

        葉矜蹭了蹭葉茜茜的下巴，胸有成竹說：“他是制衣廠的采買主任,  負責制衣廠糧食、肉蔬菜、以及年節(jié)禮品的采買。”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見過他到山村里跟老鄉(xiāng)買臘肉。”

        葉茜茜偷看男人一眼：“他是采買主任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之前我聽到他跟老鄉(xiāng)說：下次要是還有臘肉,  盡管來通知我,  我們廠別的東西不多，殘次品最多了。”

        說到這里,  葉矜收起爪爪上的直接,  用爪爪撓了撓葉茜茜的下巴：“你爸不是想換殘次布嗎，可以找他換啊。”

        聽到這話，葉茜茜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你說的對。”

        不過,  葉爸爸和男人沒有見過,  葉爸爸要怎么做才能搭上男人，用豬下水和男人換到殘次布呢？

        葉茜茜托著下巴思考了幾秒，很快被一聲“好哥哥”給弄得沒辦法思考了。

        扭頭看一眼葉爸爸。葉爸爸的嘴巴就跟摸了油似的,  不管跟誰都能攀上關系，有葉爸爸出馬去跟男人搭話，肯定能搭上話。

        只是，葉爸爸正和國營飯店的大師傅聊得火熱,  她不好和他說換布的事。

        現(xiàn)在只能等了，等到自家爸爸和國營飯店的大師傅閑聊完了，再跟自家爸爸說事情。

        面得趁熱吃才還吃，葉茜茜邊吃面，邊看葉爸爸和國營飯店的大師傅說話。

        時不時的，她還喂葉矜吃兩口肉。

        葉矜是狐貍精，不是普通的狐貍，可以和人類一樣吃各種東西。

        許是今天的肉擔面里面的肉是用野豬肉做的，吃著很是勁道，葉茜茜咬一塊野豬肉的時候，險些把牙齒給咬蹦了。

        囫圇把嘴里沒有嚼碎的肉咽下肚子，葉茜茜看到葉爸爸和國營飯店的大師傅聊完了。

        國營飯店的大師傅拍了拍葉爸爸的肩膀，笑呵呵說：“就聊到這吧，我還得進去忙活，就不跟你多說了。”

        “好的，哥。”葉爸爸笑得特別像腦子有問題的一傻子，“哥，你忙去吧，等改日你不忙了，我再來找你喝酒。”

        國營飯店的大師傅擺了擺手，然后快步往后廚那邊走。

        看著國營飯店的大師傅走遠了，葉茜茜才挪到葉爸爸旁邊，輕輕拉動他的衣袖，指著三點鐘方向的男人說：“爸，神狐說那個男人是制衣廠的采買主任，他手上有很多的殘次布。”

        葉爸爸沒聽明白葉茜茜話里的意思。

        葉茜茜補上一句：“咱們可以拿豬下水和他換殘次布。”

        見葉爸爸光看著人不說話，葉茜茜急忙又說：“供銷社里的殘次布應該也是從制衣廠那邊拿的，與其去求大舅舅幫忙給咱們換殘次布，還不如直接找那個采買主任給我們換呢。”

        說到這里，葉茜茜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神狐說，他以前看過那個采買主任用殘次布和老鄉(xiāng)換臘肉。”

        聽到這里，葉爸爸聽明白了。

        因為聽明白了，他的一雙眼睛發(fā)出了驚人的亮光。

        “爸爸知道了。”

        葉爸爸說了這么一句話。

        說完后，他不再和葉茜茜說話，而是捧著一碗面，走到人家采買主任旁邊坐下。

        采買主任那邊離葉茜茜這邊有些距離，加上葉爸爸一直貼著人家采買主任的耳朵小聲說話，葉茜茜只看到葉爸爸不停動嘴巴子，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不知道葉爸爸說了什么，那個采買主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沒過多久，葉爸爸似乎跟那個采買主任熟悉起來了，和人家勾肩搭背的，表現(xiàn)出一副特別熟絡的樣子。

        葉爸爸跟那個采買主任聊了大概十分鐘。

        十分鐘后，他拉著采買主任往這邊走過來。

        走近后，葉爸爸指向采買主任，笑呵呵讓葉茜茜喊人：“閨女啊，這是你周叔，快喊叔叔。”

        “叔叔好。”雖然不知道自家爸爸怎么和人家成了兄弟，在葉爸爸的示意下，葉茜茜還是甜甜的喊了一聲“叔叔好”。

        “這是我閨女，名字叫桃花，你喊她桃花就行。”

        第一次見面，周主任做不到親切地喊陌生人的名字，只是朝葉茜茜笑了笑，并沒有喊出“桃花”兩個字。

        葉爸爸并不在意周主任有沒有喊葉茜茜，簡單和周主任介紹了葉媽媽和兩個舅舅后，就拉著周主任坐下了。

        坐下后，他特別自信說：“周老弟，今天我?guī)Я藘深^豬的豬下水，你能吃得下兩頭豬的豬下水嗎？”

        “吃得下，吃得下！”說到豬下水，周主任顯得有些激動：“我們制衣廠有五百多個正式工，兩百多個臨時工，算上研究員和各科室的干事，有近一千人。別說是兩頭豬的豬下水了，就是十頭豬的豬下水，我也能吃得下。”

        葉爸爸一點都不慌，騙人的話張嘴就來：“我已經(jīng)選為咱們生產(chǎn)大隊的采賣主任了，以后大隊里的活豬、活雞、活鴨，還有雞鴨鵝蛋都歸我管。”拍了拍周主任的肩膀，“周老弟啊，我一見你這人，就覺得親切，仿佛我們上輩子做過兄弟似的。”

        說到這里，摟著周主任的肩膀，叭叭的又說：“雖然咱倆不是兄弟，但你合我的眼緣，我就不要臉一回，認下你這個兄弟。以后我們大隊再出活豬和雞鴨鵝，我不找別人，只來找你。”

        “葉大哥，我也覺得你看著親切。”周主任被葉爸爸的話哄得眉開眼笑，激動說，“我是我們制衣廠的采買，廠里的一應物資都歸我買，以后你要是來城里，盡管到制衣廠找我。”

        一個是采買，一個是采賣。

        葉爸爸特別雞賊，故意說自己的是生產(chǎn)大隊的采賣，負責生產(chǎn)大隊的采購和賣貨。他說得信誓旦旦的，編瞎話編得跟真的似的，成功地騙到了周主任。

        接下來，葉茜茜就聽到葉爸爸和周主任聊采買的那些事。

        倆人聊去哪里買東西最實惠，聊要如何討價還價才能買到最實惠的東西，聊當采買的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做采買工作的艱辛。

        一開始是葉爸爸在說，后來則是周主任在抱怨。

        短短半個小時的功夫，葉茜茜就從周主任嘴里聽到了不少制衣廠里邊的八卦。

        周主任還得回去廠里開會，不能和葉爸爸多聊，最后小聲和葉爸爸說：“我先回去了，一會葉大哥你拿上東西去制衣廠的后門找我。”

        說到這里，周主任壓低聲音：“我一會回去會和門衛(wèi)吩咐一聲，門衛(wèi)要是問起，你就說來找我的。”

        說完這句話，周主任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了，拿著剛買的肉包，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等周主任走遠了，葉茜茜才和葉爸爸說話：“爸，你什么時候成咱們大隊的采賣主任了？”

        “剛成的。”對于自封為采賣主任這事，葉爸爸還挺得意，抬起下巴，得意說，“等我把殘次布拉回大隊，大隊長和村支書保準同意我當咱們大隊的采賣主任。”

        葉爸爸先是和國營飯店的大師傅說話，接著又是和周主任說話，光顧著說話了，一口面都沒吃。

        肉擔面放了半個小時，已經(jīng)涼了。

        不過現(xiàn)在天氣熱，肉擔面雖然有些涼，但碗底下還是溫的，碗里的肉都沒有結(jié)油。

        只見葉爸爸捧起碗，張大嘴巴，呼嚕嚕的碗嘴里倒面條。

        說個話的功夫，他就把整碗面給吃完了。

        吃完面后，碗里還剩下三塊肉。

        葉爸爸把三塊肉夾在一起，然后把三塊肉一起塞進嘴里。

        半斤多的肉煮熟后雖然縮水了很多，但還是挺大塊的。

        三塊肉塞進嘴里，頓時把葉爸爸的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

        葉爸爸捂著嘴巴使勁嚼，嚼吧幾下，就把嘴里的東西給咽了。

        抹了抹嘴巴子，葉爸爸起身說：“走，咱們?nèi)ブ埔聫S。”

        推著手推車，拉著幾十斤的豬下水以及幾十斤的豬肉，幾人走到制衣廠的后門。

        在后門等周主任等了四個多小時，在將近十一點的時候終于等到了他。

        見周主任走出來，葉爸爸趕緊迎過去。

        葉爸爸見到周主任像是見到了親弟弟似的，上去直接就摟住了周主任的肩膀。

        “葉大哥，東西帶來了？”

        “帶來了。”

        葉爸爸拉開草葉子，露出下面的豬下水給周主任看。

        為了和周主任打好關系，葉爸爸還忍著心疼割了一條五斤的肉出來。

        葉爸爸拍了拍周主任的肩膀，一副“我拿你當兄弟”的表情說：“我不僅帶來了豬下水，還特意給你留了五斤肉。”

        拿出肉給周主任看：“本來這條肉是要給我大哥的。”說到大哥，故意停頓下來，過了兩秒才拍著腦門說，“瞧我這腦子，忘了跟你說我大哥是誰了。”

        攬住周主任的脖子，在他耳邊小聲說：“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就是我大哥，你以后要是有需要，盡管報我的名去請我大哥。”

        “葉大哥，原來您是樓師傅的弟弟啊！”

        葉爸爸擔心說多錯多，不敢再往下說了，直接轉(zhuǎn)移話題：“這肉你拿著，拿回去送人也好，自己吃也好，給了你，就是你的了。”

        說著話，特別闊氣地把肉塞周主任手里。

        說是給，其實是要錢的，只不過葉爸爸為了顯示自己的大方，故意不提錢的事而已。

        給周主任看了豬下水，又給了他一條肉，葉爸爸覺得寒暄得差不多了，轉(zhuǎn)而問起殘次布的事：“老弟啊，殘次布都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就行，你這人，我是信得過的。”

        葉爸爸拉著周主任往前走，急著去看殘次布。

        因為葉爸爸和周主任談的是用豬下水換殘次布，豬下水按照五分錢一斤算，而殘次布則是按照三分錢一斤算。

        跟著周主任去看過殘次布后，葉爸爸爽快地把車上的豬下水都給了周主任，然后拉了一大車的殘次布離開。

        忙忙活活的，幾人從早上忙到中午一點多才開始往回走。

        走走停停的，從縣城走回生產(chǎn)大隊時，已經(jīng)是下午的三點多了。

        葉爸爸給了大舅舅和一舅舅一人兩塊錢，以及一些殘次布，然后就讓大舅舅和一舅舅回去了。

        送走了兩個舅舅，葉爸爸立刻笑了起來，高聲喊：“走，咱們?nèi)フ掖箨犻L和村支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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