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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gw里的高層都知道席眠奉命清理門戶,據說叛逃的李微必死無疑,但沒人見到尸首。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只知道第一名和第二名打了一架,戰況慘烈。

        高手過招,非死即傷。李微在了致命毒的情況下,也把席眠打進了公司的icu。

        偌大的內部vip病房里,衍辰一邊給他的小腹裹傷,一邊貧嘴道,“哥,能摸摸你的腹肌嗎?”

        席眠:“……”

        這下他哥再也躲不開了,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于是他真的摸了一把。

        不過看他哥的眼神,等他康復了應該會被揍得很慘吧。于是他又摸了一把。

        “真好。”衍辰戀戀不舍地給席眠的半裸體蓋上一層棉被,突然感慨萬千道,“你得活著,不然等你死了,我摸哪兒你也管不著了。”

        席眠:“……”

        他剛想翻個白眼無視他,抬眼就看見他嘴上不饒人,眼角卻紅得發緊。他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道,“我沒想到他上來就那么容易毒了。不然我應該是回不來了。”

        “我今晚能睡你這嗎,哥。”衍辰拉著他的手腕,把臉湊近他,眼巴巴道。

        “這屋有監控。”

        “你的意思是沒有監控就可以一起睡嗎?”他綻出一個花兒似的諂媚笑容。

        “……不可以。”

        “還有十秒,”衍辰抬腕看了看手環,“這屋就沒有監控了。”

        伴隨“啪”的一聲,燈滅了。監控的紅點閃了一下,最終也消失了。一股刺鼻的燒焦味隱隱飄來。

        是備用電池。席眠想。

        他警覺道:“你想做什么……”

        “你總是躲我,為那些無聊的人,無聊的規矩。”衍辰在黑暗里湊近他的臉。

        “這次你跑不掉了,哥。”

        衍辰一直以為,他是席眠撿來的。

        后來發現好像不是這么回事。

        可是一切都晚了。

        說來也好笑,那時候他們同床共枕了三個月,卻彼此沒見過面。

        十年前

        也許每一個沒有夜晚的城市,其狂歡作樂者都有著一把可以任意酣睡的白天。不過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僅僅是因為工作并不分晝夜。地平線之上沒有他們的歸宿,對于地上的不切實際的繁華,即使只是停留一會兒,也只有公共區域能給他們安全感。

        下班之后,就要爬回地下的老巢了。

        像蜂巢一般擁擠的地下室里,住著這樣一群異鄉人。他們從更下的地方“漂”來,可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大城市,即使踮起腳尖小腳趾也懸起,抻著脖子拼命用指甲那一點尖尖去夠,也只能勉強夠到土地之下。租客來來回回,更新快得像心街上櫥窗里的聯名新款t恤。有的人被機遇撞了滿懷,匆匆離去;有的人扛不住經濟與心理的雙重壓力,回老家結婚了;還有人用幾十年的積蓄付了一間斗室的首付,掉入新的一輪深淵。房東似乎也深諳這一點,租金日結,倒也方便。

        衍辰還在上高時,用父母的遺產在這里交了一年的租錢。

        家里房子被抵押,好不容易找了個掛名親戚才躲過了孤兒院的收容,可以繼續在原來的高上學。

        他正一邊聽課,一邊盤算著父母葬禮上紙人的款式。突然課上講了“如喪考妣”這個詞,語老師禁不住擔憂地向這邊看了一眼。為表安慰,他回報以一個陽光燦爛的咧嘴大笑——

        結果老師驚恐地別開了目光。

        也是,他一直不是“正常人”。短暫的世俗憐憫在意識到他是什么人之后,也會以手撫膺幡然醒悟。

        他沒意思地低頭繼續看桌上攤開的科研材料。

        衍辰是年紀里的風云人物,一是因為實力,而是因為傳奇。

        全年級都知道他,一開始是因為他是上過綜藝節目的小神童。后來發現他也不過如此,成績平平,一次前十也沒進過。再后來有人路過老師辦公室時候恰巧聽到他和老師談話,聽見老師對他說——

        “老師知道你謙虛,但這次模考是全國性質的,學校排名很重要,你盡量發揮一下。”

        當時那位同學還在“發揮”這個詞里一頭霧水。

        后來衍辰就在下一次全國聯考里,只扣了一分作。

        眾人皆驚,傳他是隱藏實力的大佬在世。可等到期末考,他又是那個不溫不火的成績,似乎證實了這個說法,但同時又有好事者傳他考試作弊。于是那位老師站出來替他在班里解釋,說他平時為了不占名次而故意考低,不過似乎效果不好,惹來一片噓聲。

        正在焦頭爛額之際,衍辰干了一件能在這個學校永垂千古的名事。

        他在班里當眾和這位老師表白了。

        一開始以為玩笑的同學們,聽見他情真意切地復述和他討論科研云云經歷時,都驚呆了。

        首先,他是來真的。

        其次,這是個男老師。

        天才似乎從來不懂得掩飾情緒,不懂得照顧世俗大眾那潔癖而脆弱的心情。于是大眾的悠悠之口,把天才傳成了變態。

        那天晚上,他回到他的異鄉人小窩,呼吸著地下室腐朽的空氣。

        戳了幾次電燈開關無果之后,頭頂顫顫巍巍的燈絲掙扎了幾下,終于失去了最后一點光彩。

        他嘆了口氣,一下跌在床上,在黑暗之開始思索,想尋一個體面的死法。

        當時成績發下來沒多久,他想給母親打個電話。想了一下他云淡風輕地告訴母親成績時,平日叫他不要鋒芒過露的母親應該也會投來克制而欣慰的目光。想到這里,自己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電話撥過去后是忙音,也許是晚上再撥時,就是父母雙雙車禍的死亡通知。

        他常常在想,他寧可不要正常發揮這次考試,心里也許就沒有那么多意難平了。

        怎么就差了這一會呢?

        多年以后王玨來找他時,他才知道這二者有著必然聯系。自己鋒芒太露了。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老師也許不知道自己父母雙亡的消息,才會毫不顧忌地露出那樣的嫌惡的目光吧;同學們應該也不知道,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貼條,椅子上倒墨水,以及無時無刻的在背后竊竊私語吧。

        他看得很開。他承認自己在最脆弱的時候受到老師的關愛,可能有移情的成分,可他并不認為自己的心理成熟水平比老師有什么缺陷,自己的性別有什么隔閡。合理化來分析情況就是,社會明程度還沒有發展到接受性向自由的程度,是很正常的事情——和古代無法接受女性上學其實是一個道理,只不過自己趕不上那個時代了。青少年的認知水平低下,受群體趨向作出排他行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在長大后大多數人也許會悔過,也許不會,但人各有志,愚智有別,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一切皆有因果,一切似乎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人是社會性動物。

        他們正常了,自己就不正常。只有他們都不正常,自己才正常。

        誰能理解誰呢?

        他想破了頭,也不明白這個命題。

        “我在這個世界上再無依靠,想要尋死——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的最后,他這樣想到。

        還是自己理解自己吧。

        經過糾葛的系列邏輯思考,他制定了一個自殺計劃。他去學校的實驗室偷了各種溶液回來,還買了新燈泡。然后穿戴整齊,摸著黑,把燒杯端在眼前,看著自己調制的致命毒藥。

        他在里面加了魯米諾試劑。

        魯米諾試劑的化學名稱是3氨基鄰苯二甲酰肼,它被氧化時能發出藍光——血紅蛋白含有鐵,而鐵能催化過氧化氫的分解,讓過氧化氫變成水和單氧,單氧再氧化魯米諾讓它發光,因而魯米諾反應也可以鑒別經過擦洗,時間很久以前的血痕,常用于刑偵的血液檢驗。

        它同時也是一種強酸,喝下會腐蝕腸胃,血肉模糊遇上魯米諾,自己的脾胃,以及流向四肢百骸的血,都會發光——

        燈泡是給下一位租客買的。

        如果黑暗總是無法阻擋,那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發光就夠了。這是他留給自己的最后一點浪漫。

        再見。

        “叮——”

        他剛打算一飲而盡,手機的短信息鈴聲就突然響了一下,嚇得他手一抖,潑了一點在嘴角,潑得火辣辣地疼。

        他咧著嘴打開手機,心里隱約地突然抱有一絲期冀。查看發信人,是房東,說是有什么事要和他商量。

        他眼里最后的光也黯淡下來。

        他再次把被子舉至嘴邊,卻又停下來了——他余光掃到地上有一塊藍白色的光,在黑暗之格外顯眼。

        自己出現幻覺了?

        不對。

        他科學求真的勁兒一下上來了,蹲下來去看地上,隨即反應過來,是順著自己嘴角滴下去的那滴。這是——

        他把手里的溶液隨手往地上一潑。

        星星點點的藍白色熒光,漸漸鋪滿了狹窄的地板,像是在黑夜里海面倒映的銀河,又像追捕亡靈的冥蝶,夢幻得像一出神跡。

        然而衍辰的理智告訴他,這不是神跡——

        這是滿屋子的噴射狀血跡。

        有人在這里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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