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個圈套
夏顏瞬間在腦海中拉響了警報。
難道今天早上蓋在被子上的西裝外套是遲澤無的嗎??
幾乎就在幾秒鐘內,她腦補出了昨晚和遲澤無會發生的一萬種可能。
然后,她提拉著的心頓時松懈了下來。
如果西裝外套是遲澤無的,那他們之間完全不會做出男女關系沾邊的事兒。
但是,遲澤無為什么會把西裝外套給她?
他能有這么好心??
行吧,為這個男人感動一秒鐘。
在衣服問題沒有得到解答之前,夏顏決定裝傻。
她眉眼聳拉,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遲澤無兩手抄在褲袋里,盯著她蓬松的頭頂,“你成天在夢游?”
果然不該對這個男人抱有幻想。
夏顏小幅度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遲澤無從她身邊走過,不一會兒,咖啡機運作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昨天晚上你在酒吧干什么?”
知道他在套她的話,夏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于是暗示:“遲總,下班以后就屬于私人時間了吧。”
“你的私人活動精彩到不能讓人知道?”
夏顏回頭看過去,遲澤無仰頭喝著咖啡,喉結上下滾動,深黑的眼睛直直對上她的目光。
回想自己平時下班休息就是剪剪視頻,打打游戲,活脫脫一網癮宅女。顯然和他們這種高端總裁的日常活動不同。
夏顏不想多說,實事求是地回:“我們年輕人的私人活動可能和您的不太一樣。”
頃刻間,遲澤無的腦海里閃過她昨晚在酒吧對他各種暗送秋波的行為,他放下杯子,說:“你男朋友和你一樣?”
“我沒有男朋友。”夏顏下意識回。
他為什么要提男朋友?
難道他在試探我有沒有男朋友才這么問?
還是說,昨晚喝醉后對他說了什么難以啟齒的話??
夏顏的心再次懸起,她小心翼翼地說:“關于昨晚在酒吧的事我可以解釋。昨天我朋友……”
遲澤無沒有情緒地打斷,“你不用向我解釋。”
夏顏看著他,“可是……”
遲澤無:“去找李澤言解釋吧。”
夏顏:“??”
啥玩意??
和李澤言有什么關系???
難道這是他特有的冷幽默??
并且夏顏發現,在她說完自己沒有男朋友后,遲澤無看她的眼神都冷了兩個度。
好家伙,沒有男朋友吃他家大米了?
夏顏抿著唇,極力忍住想吐槽的沖動。
就在這時候,遲澤無像懶得再搭理她,骨節勻稱的手握著咖啡杯,經她身側闊步離開了茶水間,只留一個無情的背影。
冷漠如斯。
夏顏看著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氣鼓鼓地吹了下劉海。
他到底在生什么氣。
看不起單身狗?
-
一連過了三天,夏顏迎來了要在集體會議上念檢討的日子。
這三天她過得格外痛苦。自從那天在茶水間和遲澤無說完話后,他找茬的頻率似乎更頻繁了。
每天要閱讀一堆項目相關的文案內容本就消耗精神,再日復一日經受他的言語擊打,那日子只能用飽受摧殘、苦不堪言來形容。
她眼看著自己就要從一個青春靚麗的美少女,被折磨成一個精神萎靡的美少女。
那天從茶水間出來后,夏顏收到了許歡歡的消息回復。解釋了西裝外套是她說酒吧太冷了,然后問遲澤無要的,沒做出什么出格的行為。
所以夏顏也沒明白遲澤無怎么就更討厭她了。
應該說,她從調組開始就沒明白,遲澤無為什么會討厭她。
會議室寬敞又亮堂,地板上鋪了一層地毯,一群進來開會的人踩上去,腳步聲像融進毯子里,悶而無聲。
夏顏走在人群最后頭。她聳拉著腦袋,悶悶不樂,還有股羞恥的情緒在內心不停沖撞。
畢竟即將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檢討自己,真的很不體面。
這場會議,整個《劍罰》項目組團隊的核心人員都到齊了,來的都是各部門能做決策的小領導。
實習生作為來公司全方位學習的,被特別批準旁聽會議。
但是會議室的座位有限,實習生只能站在邊上靠墻的位置聽著。
這讓夏顏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罰站的小學生。
好在這個項目組的實習生不止她一個人,進入會議室后,她看見已經有一個女生站在墻邊等著了。
女生個子不高,骨架也窄,人瘦小但五官精致,像個瓷娃娃。
那張臉讓夏顏感到莫名的熟悉,她走過去試探性地打招呼:“貝可妮?”
女生揉著眼睛轉過頭,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朦朦朧朧應了一聲,“啊?”
夏顏笑起來,“還真是你,我是夏顏。”
貝可妮睜大眼睛愣了兩秒,隨即綻放出一個驚喜的笑容,“你也在這實習呀!”
她一笑,臉頰邊就浮起兩個若隱若現的梨渦,聲音軟乎乎的。
“你現在好漂亮啊,比以前還漂亮。”
貝可妮是夏顏的高中同學,高二從外地轉學過來,高中畢業后又去了其他城市讀大學。
沒想到現在居然能在同一家公司遇見。
夏顏和她商業互吹了一波,接著問:“我剛調來這個項目組,是文案那里的,你在美術部吧?”
貝可妮高中的時候就是美術生,下課也總喜歡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畫畫。
貝可妮輕輕“嗯”了聲,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過幾天我們出去聚餐吧,正好還有個高中同學也在這家公司實習。”
這時,會議室窗邊的自動窗簾緩緩朝中間閉合,周圍嘈雜的聲響也漸漸歸于平靜。
會議即將開始,夏顏連忙應下貝可妮的提議,攥著手里的檢討書,心里騰起一絲絲緊張。
她的朗讀檢討環節,安排在會議開始前。
遲澤無的助理向在場的員工們說明了情況,所有人的目光便紛紛集中到了夏顏的身上。
窗簾閉合,一室昏暗,夏顏看向坐在長方形會議桌最前端的男人。
投影屏的光幽幽落在遲澤無身后,他也在看著她,兩根手指間夾著根黑色鋼筆在慢悠悠地轉動,表情淡漠。
像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熱鬧。
夏顏見了他這模樣,那股不服輸的勁兒瞬間竄了上來。
她努力壓下心頭那陣緊張,不想被他看穿心思,不想被瞧不起。
平復下情緒后,夏顏清了清嗓子,對著寫好的檢討書念了出來。
“尊敬的各位領導,早上好。”
“……”
字正腔圓,溫柔婉轉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響,撫平了眾人一上午忙碌工作的疲累。
本是隨意聽一個實習生當眾檢討,結果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好聽的嗓音里。
整張檢討念到尾聲,夏顏緊繃的心逐漸放松下來,語速開始加快,想盡快結束這場公開處刑。
“做出這樣的事,我感到非常懊悔,今后保證嚴以律人,寬以待己——”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夏顏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
……
啊啊啊!!!
我他媽說了什么?!!!
應該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啊!!!!
四周空氣瞬間凝滯。
氛圍太過安靜,夏顏似乎能聽見自己因為無地自容而加速的心跳聲。
片刻后,夏顏硬著頭皮,故作自然的接著剛才的內容繼續念下去。
……
順利念完所有內容,夏顏悄悄舒了口氣。
雖然對剛才的出錯仍有余悸,但那股纏在心頭的尷尬已經緩解了很多。
下一秒,遲澤無用鋼筆輕輕敲了敲會議室的桌面。
她抬頭,恰好對上他那雙情緒未明的眼睛。
緊接著,他說:“回去以后多讀點書。”
夏顏:“……”
遲澤無:“把心思精力用在讀書和工作上。”
“沒有意義的事情少琢磨。”
“……”
夏顏現在心情很復雜。因為當眾出丑很羞窘,臉上火辣辣的熱,又因為遲澤無暗諷的話,內心郁悶與氣惱交織在一起。
媽蛋。
他怎么不想想。
天天被人這么言語擊打還能有什么心思精力。
會議開始多時,各部門領導對項目進一步推進的方向展開熱烈討論。
夏顏不得不從情緒中抽離出來,聽他們討論聽得也算認真,可惜沒聽懂。他們嘴里蹦出的專業名詞太多。
忽然,她想起來,貝可妮說要一起聚餐,但沒說另一個在這家公司的高中同學是誰。
萬一是高中時期就玩不到一起的人,好像也沒有聚的必要。
夏顏望著前方的投影屏,問她:“貝貝,我們班哪個人也在這家公司?”
沒有人回應。
夏顏轉頭看過去,貝可妮后背靠著墻,人站得筆直,睫毛濃密的眼睛閉著,一副認真聆聽到渾然忘我的模樣。
但她湊到貝可妮身邊時,卻聽見了睡著后才會發出的綿長呼吸音。
“……”
可以,很絕。
-
傍晚的時候,外面毫無征兆地下起了的小雨。
夏顏沒有帶傘,下了班從大廈里出來就搭上了事先打好的出租車。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車窗上,擾得人心煩。雖然即將迎來期盼已久的雙休,但夏顏一點快樂的感覺也體會不到。
車窗外是閃爍的霓虹,繁華熱鬧。車內光線很暗,還坐著個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女人。
為了釋放沉悶的情緒,夏顏打開手機中的某個群聊,發了一條消息。
【奶油酪】:兄弟們,救救我,我快受不了!
這個群的群成員全是b站和她關系不錯的up主。
大家志同道合,在網上相識,雖然對對方的現實情況了解甚少,但并不影響他們之間深厚的革命友誼。
十秒內,有人迅速回復了消息。
【菠蘿殺手】:啥情況啊?
【奶油酪】:如果你上班的時候每天被老板罵或是嘲諷,你會怎么辦?
【菠蘿殺手】:?這還能忍?
【菠蘿殺手】:老子和他猛干一架,然后辭職。
【奶油酪】:打,打不過。辭,也辭不了。
【菠蘿殺手】:那只能買份保險自求多福了,萬一哪天氣到暴斃還可以拿點賠償。
【奶油酪】:……
這時候另一個人跳了出來。
【王小五】:什么什么?奶油我記得你最近在實習?
【奶油酪】:是在實習。
【王小五】:好慘,我太理解你了。
【王小五】:之前我實習的時候也一直被老板罵[/哭]
夏顏正在打字,他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王小五】:奶油來不來玩英雄聯盟,我們現在四缺一啊。
一個人郁悶下去也不是辦法,還不如去和他們打游戲轉換轉換心情。
【奶油酪】:我在回家的路上,大概得十分鐘,你們先開一把。
車子在街道邊快速行駛,陰雨天交通不便,鳴笛聲此起彼伏。
最后平穩駛進一所小區,七繞八拐后,司機來了個九十度轉體漂移,夏顏到家門口了。
夏顏打開車門,用包頂在頭上,匆匆沖進雨幕里,往樓道里跑。
回到家,她先急急忙忙開了電腦,然后拿毛巾擦著有些濕噠噠的頭發。
等擦的差不多了,電腦也過了開機加載。
她登上英雄聯盟的游戲賬號,同意了王小五發來的組隊邀請,進到隊里發現一共只有四個人。
夏顏在隊伍語音里開麥,問:“不是四缺一嗎,怎么加我才四個人。”
“哇,奶油酪真的是妹子呀!”
一道陌生的女生驟然在耳機里響起。
之所以會有人對她的性別造成誤解,是因為她在視頻里全開著各種不一樣的變聲器。
作為b站游戲區一名擁有百萬粉絲的up主,夏顏靠著獨特又鮮明的個人風格在一眾up中脫穎而出。
她做視頻的范圍不算廣,主要以解說單機游戲和文字游戲為主。每個視頻都充斥著她搞怪的整活段子,再加上開著變聲器配上不太陽間的配音,節目效果爆炸,吸引了一大片觀眾老爺。
問題是,她從不露臉。
網站一系列線下活動也沒參加過。
這些神秘操作自然會讓人對她的性別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本著對做視頻專業而又嚴謹的態度,夏顏的電腦配有一個專屬的常用變聲器。
就是她現在正在用的這個。
雖然能聽出是個小姐姐,但也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面對夏顏的疑問,菠蘿殺手解釋道:“五黑五黑,我朋友還沒上號,等一下哈。”
王小五:“殺手,你朋友好慢啊。”
菠蘿殺手:“在來了在來了。不要急,男人快不得。”
所有人:“……”
大約五分鐘后,菠蘿殺手的朋友加入了隊伍。
是一個id叫【奶油刨冰】的人。
夏顏:?
你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嗎?
這邊夏顏還沒來得及說話,王小五先一步調侃起來了,“可以啊,這哥們的id能和我們阿酪組個cp了。”
菠蘿殺手跟著附和:“真別說。我朋友也看奶油的視頻,經常一鍵三連,還關注了。”
王小五“嚯”了一聲,“直接整成粉絲見面會了是吧。”
耳機里談笑聲不斷,與此同時游戲也進入了bp環節。
他們玩的是五人排位,需要在選擇英雄前禁用五個敵方擁有的英雄。
夏顏盯著手機看工作群里組長發的消息,隨手禁用了一個她看不順眼的英雄。
不多時,耳機里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男聲。
“誰把亞索ban了?”
熟悉到……足以令夏顏回憶起這一個星期的噩夢。
遲澤無怎么會在這??
他是奶油刨冰??!
救命啊!!
現在退游戲下線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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