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番外十:榮雪回府
第355章番外十:榮雪回府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又是兩載春秋。
才入三月,梨花巷已經是一片春光。
榮雪坐在廊檐下,捧著有些磕碰劃痕的木匣發呆,這是從千里迢迢的邊關送來的。
和風、暖陽、檐角輕搖的木鐘風鈴、少女輕蹙的淡淡柳眉、輕飄的衣裙仿佛是妙筆丹青的仕女畫卷。
玉嬤嬤從安宅夾壁后門過來,一眼就看見自己女兒在發呆。
她緩步過去:“雪娘!”
榮雪聞聲慌得跳起來,將木匣藏在身后結結巴巴道:“娘,你回來多久了?”
玉嬤嬤裝著沒看見她的窘迫,只笑著道:“你昨天開的藥方效果很好,她的燒已退,還說自己能活下來,是遇上仙姑。”
榮雪聽到自己的患者病情好轉,臉上的窘迫頓時沒了,眉宇間自信滿滿:“再服一劑藥就可以痊愈。”
她曾經說要替勾欄院治病,也不單純是賭氣,還真的這樣做了。
只不過有崔相提醒過,行醫是善事,但人有貴賤之分,不能壞了自己和崔家名聲,榮雪自然就不會暴露身份。
安宅后門夾壁有一條隱蔽通道,相連的是教坊司舊院。
那里也是月娥她們十幾個脫籍官妓的住所。
想要找榮雪治病的妓子,就只能蒙了眼睛在那里等待。
榮雪會從夾壁暗室過去,看完診再悄悄離開。
妓子不知道看病的郎中是誰,只能聽到少女輕柔聲音,于是她們口口相傳說的是一個“仙姑”。
青樓之人尋常小毛病自有醫婆偏方熬著,需要出來治病都是病重復雜難愈,不是等死就是被老鴇賤賣。
沒有諱疾忌醫,沒有羞澀靦腆,無論什么方法她們都積極配合,可能是大梁朝最聽話的女患者。
有這群實驗品,榮雪用藥施治心無顧忌,經驗值蹭蹭蹭往上漲。
看過病重的,回頭再面對服裝作坊那些女工的婦科病,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自然游刃有余。
兩年過去,榮雪這個女醫已經小有名氣,尤其是擅長不堪外說的婦人病。
就連黃御史夫人她們都會帶熟悉的朋友到安宅來求醫。
玉嬤嬤說完病人的事,這才好像不經意看到女兒手中的木匣:“蘇世子又給你送東西來了?”
榮雪這才發現自己把木匣露出來了,她臉色有些紅,還是大方承認:“是一些首飾和紅瑪瑙!”
蘇僉走后,每送家書回京,他都要給榮雪一份禮物。
有邊關風情的骨雕首飾,有他親手在戈壁灘撿的玉籽原石,有用羊皮寫的書信。
剛開始蘇僉還咬牙切齒抱怨邊關辛苦,要榮雪不許嫁人,以后要當牛做馬、為奴為婢的賠償他。
漸漸的不提辛苦,而是描述那里不一樣的風土人情,還有軍營里的趣事。
榮雪剛開始不理他,收到也不回信,有一次在無意中看見木匣上有暗紅印記。
送信的兵士說邊關冬天風沙大,世子手上生凍瘡這才弄污木匣表面……
原來京城中秋意還濃,邊關已經是寒冬。
榮雪回了一個包裹。
一副絲絨手套,一件用安姨說的方法做羽絨貼身小襖,穿上后外面再套羊皮襖就暖和。
還有特別做的藥膏,避免以后留下疤痕。
大半年時間,蘇僉終于收到雪娘的回禮。
高興得在年禮里又送信過來,“惡狠狠”提醒榮雪不許嫁人,必須等他回來。
要是聽到她早早許配郎君,自己就趕回來大鬧。
氣得榮雪馬上寫信又把他這個“草包”罵了一頓。
時間就在兩人書信往來中渡過,一直到現在已經兩年。
當初的那些隔閡成見在兩人的溝通交流里消失,日益增長的是對彼此的了解和思念。
玉嬤嬤看著女兒猶豫片刻道:“你父親送了信來,說崔府給崔夫人慶五十五歲壽辰,要你回去一趟。”
榮雪不解:“娘,崔夫人要我去干啥?”她不相信崔夫人愿意看見自己。
從兩年前崔夫人到梨花巷要母女倆回府,鬧得不歡而散之后,這些年就沒有來往過。
父親偶爾在梨花巷留宿,也是兩邊不提,現在要自己回府是何意?
玉嬤嬤揮退旁邊伺候的丫鬟,握住榮雪的手輕聲道:“恐怕崔夫人要跟你商量婚事。”
榮雪臉上見紅,垂眸道:“為什么不跟娘你商量,要我一個小女娘自己決定,是父親同意的?”
她跟蘇僉書信來往,父親也是知道的,可現在蘇僉那邊還沒有提親的意思,崔夫人要自己干什么?
玉嬤嬤笑得眉眼舒展,道:“你父親總不會害你的,況且你安姨也會參加!”
一聽到安姨也要去,榮雪頓時明白長輩們已經商量好的。
見娘親在促狹的笑,就知道她是在故意打趣自己,不由嚶嚀一聲就扎進娘的懷里撒起嬌來。
崔夫人生辰宴的帖子安春風也收到。
抱著女兒珠娘,看著手中帖子,再看看院里正揮舞著金箍棒,殺得三進三出的峰哥兒,安春風知道自己應該出山了。
她是京城里的傳奇人物,因為祥瑞機器而被封鄉君,又因為得罪太后被貴婦圈排斥,除跟寥寥幾個官眷來往,幾乎就是圈外陌生人。
現在崔夫人的生辰宴遍請京中貴婦,她這個鄉君自然有資格在座。
最關鍵的是,榮雪也會隨自己出席。
崔夫人的生辰宴辦得熱鬧而隆重。
她是右相夫人,各個侯府、伯府、一品、二品的夫人都來了,滿堂華采,姹紫嫣紅。
女眷們彼此不管私低下關系咋樣,此時都笑容滿面的應酬著。
只對安春風這個異數,依然遠遠疏離。
可安春風不在乎,眾目睽睽之下跟崔夫人談笑自若,還把自己的外甥女雪娘“引薦”給崔夫人認識。
榮雪被刻意打扮過,絕色容顏一出現就引來眾人目光,她不俗的通身氣派更讓眾人暗暗驚嘆。
崔夫人在“得知榮雪是沒有父母的孤女”時,心生憐憫竟然當場要收為女兒。
來參加壽宴的眾女眷對崔夫人突然要認霓裳鄉君的外甥女為女兒很是詫異。
霓裳鄉君和金湛的確很得圣心,崔相要籠絡人心也不該用這方法,況且自己有兒有女又怎么會答應。
崔夫人生有一兒一女,如今大兒崔樸三十年紀,在工部任職,女兒崔玲玉嫁給一個翰林學士的兒子。
兩個庶子庶女也都已經成家,就連孫子孫女也都有七八歲了。
讓人驚訝的還在后頭,崔夫人的嫡子嫡女和庶子庶女們都表示支持。
嫡女崔玲玉親昵的拉著榮雪,對安春風道:“霓裳鄉君可別舍不得,看雪娘這眉眼就跟我特別像,想我當年也是這般美貌。
所以說,雪娘哪里是干妹妹,明明就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親妹妹。”
她年紀比安春風還大一些,從小就是培養的主事之人,最會察言觀色,此時插科打諢隨意得體,逗得滿堂笑聲不停。
崔夫人笑吟吟讓人給前院的崔相送信,說自己收下霓裳鄉君的外甥女為女兒,讓他也進來受禮。
兩好合一好,崔夫人的生辰宴就成了認親宴,榮雪也就成了崔夫人的女兒。
瞠目結舌的眾女眷中,定遠侯夫人微笑看著榮雪。
兩年來,她遠遠見過榮雪一面,當時榮雪雖然姿容不錯,但還有些青澀幼稚,如今容貌越發出眾。
難怪僉哥兒愿意為她遠赴邊關,只為甩掉“紈绔草包”這個帽子。
當時聽到說自己兒子是草包,讓她也惱怒過,差點就沖到梨花巷來。
要看看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娘子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敢對侯府世子出言不遜。
還是蘇僉說自己要做出一番事業,以后不被人輕視的話,讓她冷靜下來。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
蘇僉一向頑劣不求上進,在書院也只是混日子,蘇侯爺還被書院山長請過去幾次。
這讓定遠侯夫人憂心忡忡。
這些年皇上對京城的紈绔子弟打壓得厲害,定遠侯府雖然沒有牽連到,也是如履薄冰,就怕孩子長大也被裹在其中。
可從蘇僉自請去了邊關,皇上在朝堂上夸獎過幾次,說他少年英才,小小年紀就為朝廷效力。
還要其他勛爵人家的子弟也要以定遠侯世子為榜樣,而不是只知道躺在祖業上吃喝玩樂。
定遠侯夫人清楚蘇僉的變化,都是雪小娘子的功勞。
再加上兒子每封書信里都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一定要娶雪娘為妻,她就跟定遠侯商量起婚事來。
高門大戶之間的婚姻從來都不單純只有愛情故事,更多考量還在地位身份,和能給彼此帶來的利益最大化。
這就是一個圈子,任何實力不允許還硬擠進去,都要吃苦頭。
哪怕本人不看重身份地位,一樣會被其他人評頭論足的嘲笑。
安春風就是一個例子,她盡管得到皇上親封尊號,還是被排擠至今。
榮雪的底細沒有瞞著蘇家。
認真說來她只是身份低賤的外室女,當不得侯府正妻,只能納為妾室。
這顯然不符合崔府和侯府聯姻的目的,兩邊也不夠體面。
妾室就是奴婢,以后還是要被正妻壓制,蘇僉不同意,崔相和霓裳鄉君也不同意。
身份就是個玩意,高低都是別人給的,也是給外人看的。
這事難不到崔夫人和定遠侯夫人,所以就有了生辰宴和眼前這認親一幕。
霓裳鄉君的外甥女被崔府認親,雖然有些意外,也不算過格。
別人只會說崔府是在拉攏金湛,或者說是在拉攏朝中近些年提拔起來的中堅勢力。
比如說已經升任大理寺少卿的陳槐,分管彈劾的侍御史黃靂,分管監御史的晁宗,甚至還有那個不管事的混蛋王爺,這些人跟金湛關系匪淺。
而金湛手握京城兵馬司,熟知黑白兩道,更是皇上的眼睛耳朵。
榮雪背后有這些關系,又以崔相女兒身份出嫁就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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