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瑤那叫一個囧啊。

        她見過許多文質(zhì)彬彬、紳士風(fēng)度的儒雅男士，也有表里不一、賣弄斯文的偽君子。

        可像華思淼這樣‘超凡脫俗’、如古代狂士般的人物，還真是頭一次見。

        “你先出去吧，這家伙一貫脾氣臭，所以在哪里都混不下去。也就這家醫(yī)院，憑我的面子給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哼！本神醫(y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對對對！你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yuǎn)益清，亭亭凈植’呢！謝謝華神醫(yī)，再見！”童瑤沖華思淼吐了吐舌頭，出門去了。

        診室里，只剩下華思淼和葉北辰。

        華思淼依舊擺著一張臭臉，卻不是因為剛才童瑤敢懟他而生氣。

        他沉聲道：“你小子不按時吃藥。”

        “看出來了？”葉北辰微笑。

        “看你眼睛里的血絲，本神醫(yī)就什么都知道了！”華思淼怒道：“不想讓你女人知道，所以哄她出去？葉北辰，你想讓唐宋明醒過來嗎？”

        這話除了葉北辰，簡直鬼都聽不懂。

        唐宋明，不僅僅是葉北辰十幾年前在海外的假身份。

        事實上，是他強行分裂的第二人格。

        葉北辰并非天生患有雙重人格癥，十幾年前，正是華思淼幫助葉北辰進(jìn)行了心里催眠，強行創(chuàng)造了一個本不存在的人格‘唐宋明’。

        十幾年前，身在海外的葉北辰與童瑤的父親童肅亭一起，要潛入某豪門家族內(nèi)部，搜索其非法經(jīng)商的罪證。

        相比更年長沉穩(wěn)的童肅亭，尚年輕的葉北辰認(rèn)識到自己的青澀與不足。

        于是，他接受了華思淼的心里催眠，強行創(chuàng)造一個能被那家豪門接受的人格，然后順利潛伏。

        但隨著童肅亭去世，葉北辰也基本完成了他的任務(wù)。

        在檢舉罪證、使得那家豪門衰敗之后，葉北辰也抽身回國。

        只是他沒想到，華思淼當(dāng)年的醫(yī)術(shù)并不精熟，居然給他留下了雙重人格的隱患。

        這隱患，使得他原本應(yīng)該消散的第二人格，仍時不時會出現(xiàn)。

        為了壓抑‘唐宋明’，葉北辰不得不長期服用藥物。而那種藥除了根治人格分裂，也同時兼有損傷記憶力的功效。以至于，早些年甚至需要李伯提醒，葉北辰才記得在童肅亭的忌日去祭拜他。

        四年前，葉北辰覺得自己已經(jīng)基本解除了第二人格的隱患，也逐漸將藥量減少至停止服用。

        只是葉北辰?jīng)]想到，近期他的身體隱隱又出現(xiàn)異常，居然偶爾腦中會浮現(xiàn)‘唐宋明’的身份和聲音。

        那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格，他并不打算讓唐宋明出現(xiàn)，才再度來見華思淼。

        “堅持吃藥，你這毛病早就能好了，為什么不聽醫(yī)囑？”華思淼很憤怒，但他臉上更多是痛苦之色。

        身為一名醫(yī)者，卻因為自己的失誤給他人留下病患。這些年華思淼甘愿沉寂、不在世人面前展露他的醫(yī)術(shù)才華，正是華思淼自己懲罰自己的方式。

        “你的藥……傷腦子。”葉北辰苦笑。

        他怕藥吃多了，萬一失憶不小心把童瑤忘了，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用失憶換健康？

        他寧可停藥。

        “為了外面那個女人？”華思淼皺眉道：“她要真愛你，就算你失憶了，她也不會放棄。”

        “我相信她能做得。”葉北辰點點頭，卻又道：“可是，我不舍得忘記她。”

        華思淼一愣，臉色僵硬，只得道：“我盡力研發(fā)新藥，錢不夠，你資助一下。”

        “應(yīng)該的。”

        研發(fā)這種藥品，所需的經(jīng)費非同小可。

        華思淼卻更慚愧，終于支支吾吾小聲說了一句：“我對不住你，不配做你兄弟。”

        葉北辰輕輕搖頭，只道：“你現(xiàn)在的藥我不會再吃了，停藥最糟糕的結(jié)果是什么？我今天就是來問這個的。”

        體檢，原本就是個幌子。

        他的情況，華思淼最為清楚不過。

        深吸一口氣，華思淼艱難道：“你千萬不要以為停藥之后，自己就是個雙重人格患者，會在兩種人格之間交替存在。事實上，我給你做的心理暗示是很強的，最糟糕的結(jié)果……唐宋元會完全取代你。”

        “……我不再存在，只剩下唐宋元？”葉北辰淡淡道。

        “是，這世上就沒有葉北辰了。”

        華思淼雙拳攥得咯咯作響，終于是忍不住道：“失憶又如何？你至少還是你，難道這樣不好嗎？萬一徹底變成唐宋元……”

        “你對自己研發(fā)新藥，就這么沒信心嗎？”葉北辰灑脫一笑。

        “……有，但我需要時間。”華思淼沉聲道：“很長的時間，很多的錢！”

        “錢不是問題。”葉北辰略作停頓，道：“如果……我變成唐宋明，以后未必會繼續(xù)資助你。所以，我把LZ公司的股權(quán)全部給了她，將來她會成為公司的主人。至于你的研發(fā)經(jīng)費，由LZ公司提供。”

        她，自然是童瑤。

        “你這是在交代后事嗎？”華思淼苦笑。

        “當(dāng)然不是，我還打算和她白頭到老、天長地久。”葉北辰笑道：“你知道嗎？我連做夢，都全是她的歡聲笑語。”

        肆無忌憚的撒狗糧，而且一點技術(shù)含量都沒有。

        華思淼卻更自責(zé)了。

        枉他自詡神醫(yī)華佗的后人，卻搞出個自己都解決不了的隱患。

        “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會這樣深愛一個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來歷？”華思淼實在好奇。

        “她是童肅亭的女兒。”葉北辰淡然說道。

        華思淼瞬間雙眼瞪大。嘴巴也是張到能吞下一顆鵝蛋的程度。

        葉北辰卻又補充：“但這不是我深愛她的原因。”

        “原因是？”

        “有她之前，不知愛是何物。有她之后，我是愛河一尾鯪魚，上岸即死。”

        華思淼沉默、低頭、再抬頭：“兄弟，我是挺對不住你的，但你這樣撒狗糧……我咽不下去……太多了。”

        葉北辰微微一笑，很享受。

        診室外，童瑤真的好無聊。

        她隔窗向內(nèi)張望，看見兩人分明是相談甚歡的模樣。

        童瑤更郁悶了，只不過是醫(yī)院的診室，怎么玻璃隔音效果這么好？居然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三叔也很神奇，居然在笑，而且笑得這么帥！

        這種隔窗欣賞帥哥的感覺，就仿佛觀畫似的。只是畫中人物太神俊，儼然是謫仙一般。

        童瑤……都要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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