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01
中午的時候平安下樓在廚房簡單的做了一點沙拉,吃完后在書房的書架上找了本以前一直有在看的一本書,低頭看了起來,窗外依舊下著大雨,平安甚至有感覺明湖的水位微微有所上升。
現在他的內心很不平靜,需要看書來平靜下來。
當然,內心的不平靜并不是擔心明湖發水,而是馬上就有知道當年的真相了。
小時候平安一直以為母親的車禍是一場簡單的車禍,直到最近的幾個月,平安夢里經常出現車禍那天的景象,血紅的模糊了雙眼,平安有一種感覺,母親的車禍不是一場簡單意外,于是讓朋友項陽調了一些資料。
在看資料過程平安中發現了其中的一些貓膩,于是當天晚上訂了機票飛回了柳州市。
外面的雨點漸漸的小了起來,但遠處的烏云并沒有因為雨下的小了而散去,天空依舊是黑壓壓的,讓人看不清楚它本來的面容。
就像我一樣,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
其實我們也一直都是不知道天空的顏色呢。
它是黑色的?是湛藍的?是慘白的?是鮮紅的?還是青色的?
平安抬頭看了看墻上掛著的鐘表,時間差不多了。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墻壁上關了燈,房間立馬失去了顏色,像褪了色油畫一樣,讓人看不清楚,出了房間,到樓下拿了件黑色西服外套。
平安站在鏡子前面,打了領帶,捋了捋衣領。
鏡中的少年,眉眼清澈,頭發碎立,西服套裝筆直干凈,不染一點塵埃。
母親很喜歡穿西裝的父親,聽母親說父親在新年跟母親表白后第一次見到父親的時候他就是穿的西裝。
于是平安今天也穿上了西服。
平安母親很喜歡紅色。不過在顏色方面平安并沒有遺傳母親反而遺傳了父親,父親喜歡純粹的黑色,而平安只喜歡黑色跟白色。
父子倆一直也都是這樣的,喜歡那個經常穿著紅色外套的小個子呢。
一直都是呢。
02
坐到駕駛位上,系上安全帶,扭動鑰匙,點火,眼睛看著前面車庫的電動門緩緩的向兩邊拉去,踩動離合,全身漆黑的車子像一頭追捕獵物的豹子一樣,沖進雨里,尋找獵物。
高速旋轉的車輪卷起的水滴四處飛濺,撕裂的聲音被阻擋在車窗外面,車子紅色的尾燈漸漸地消失在漫天的雨花里。
雨中那個為花撐傘的白色少年已經消失不見,地面上,滿地殘缺的花瓣,像被人無情地踩了幾腳,最上面的幾朵花朵還有幾瓣沒有掉盡的花瓣,在垂死掙扎。
其實也不算是垂死掙扎,暴風雨已經過去了,眼下的小雨應該也不會怎樣了。
它們應該算是活下來了吧。
前面的路口是紅燈,平安按下手剎,停下車子,前面的擋風玻璃的雨刷來回的撥動著,像以前老舊的鐘表,然后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響起來,發出嗡嗡的鐘聲。
扭頭看向車窗外面,街路上急匆匆的行人腳下踩著雨潭,手中紛紛撐著顏色各異,或是圖案各異的雨傘,從天空向下看去,像是一群抱著食物的螞蟻一樣,令人有種莫名的恐懼。
風雨在清潔大地。
紅燈滅掉,緊接著黃燈亮了起來,再然后綠燈亮了起來。
平安回過頭來,啟動了車子。
03
路上的車流越來越少,平安腳下的油門踩的越來越深,儀表盤上白色的指針不斷地向右跳著,平安此時的心情也是如此。
大道的盡頭烏云密布,天空跟地平線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十年前的車禍到底是什么,很快就能揭曉了,想到這里,平安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手不禁緊了緊,眼前的視野也清楚了很多。
平安驅車一直開到了市區外,道路兩邊種著兩排美化樹,但樹木上的很多樹枝都有被砍掉,看樣子并不是為了美化樹木。
到一扇高大的鐵門處下了車,立刻有一名穿著警服的中年男子迎了過來。
“您就是沈先生吧,這邊請。”
04
平安微微閉著眼睛坐在硬硬的椅子上,旁邊的雨傘斜斜地靠在墻角,有雨水順著傘柄流到了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漬。
寬大冰冷的房間里給人一種壓抑的感受,銀白色的柜臺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熱水,前面是厚厚的透明玻璃,聲音只能通過旁邊的電話來傳遞,墻壁上刻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墨色大字,“改過自新”
門口,有一位警察在一邊站立著,昂首挺立,姿勢挺拔,目視前方。
厚玻璃對面褐色的房門緩緩打開,從門里走出來兩個人,一個人頭發上留有大半的白發,臉上布滿了滄桑,眼神潰散,佝僂著身子,兩只手蜷縮在衣袖里,胸前有一大片污漬。
另一個人是帶他過來的工作人員,戴著帽子,腰間掛著一根黑色的棍子。
史海坐到椅子上,看著面前的平安,臉上有些疑惑,總感覺自己有在那里見過他,但又沒見過他,難道是自己的親戚?可是親戚早在自己出事以后紛紛跟自己翻臉,又怎么會來看自己呢
想到這里,史海的眉頭皺了皺。
平安睜開眼睛,房間里沒有開燈,屋子里昏沉沉的,挺直的身影背對著光,讓人看不出他臉上的情緒。
史海拿起旁邊的電話放到耳邊,平安也伸手拿開旁邊的電話,手心冰冷的觸感傳來。
史海有些不解,問:“你是誰?”
平安的聲音沒有情緒,特別是通過電話電信號的解碼更加如此,“沈平安。”
玻璃窗對面史海臉上表現出平安意料之中的表情。
驚訝,心虛,忐忑,不安,愧疚。
平安嘴角浮現一抹自嘲。
平安眼睛盯著史海問,“十年前那一天在你身上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你的車子會開向市中心?”
史海眼睛看著平安,不住地嘆了一口氣,年紀仿佛衰老了十幾歲,從喉嚨里傳出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十年來我每天晚上不斷地做那個夢,每天半夜都從中驚醒。”
平安擺了擺手,“我沒功夫知道你的感受。”
史海頓了頓,臉上浮現回憶的神情。
“發生車禍的那一天,我正在大路上開著貨車,在拐彎的時候忽然看見在馬路上站著兩個小孩子。”
“孩子?”平安眉頭挑了挑,卷宗上可沒有寫。
史海看著平安點了點頭,“對,就是兩個小孩子。”
“年紀多大?”
史海想了想判斷道,“大約五六歲的樣子。”
平安“嗯”了一聲,示意史海繼續。
“我看見兩個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馬路上,而且又是晚上光線不好,心想萬一出了事情怎么辦?那可是兩條人命啊,于是我連忙將貨車停在路邊。”
“下了車,我走到那兩個孩子身邊,問,‘你們怎么在這里?’”
“那兩個孩子只是眼睛呆呆地看著我,沒有說話,我又問‘你們爸爸媽媽叫什么名字?’這兩個孩子嘴里斷斷續續地說,‘醫生、護士’,這兩個孩子話語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剛學會說話不久的孩子一樣。”
“根據這兩個孩子口中的醫生、護士,于是我猜測這應該是他們父母的職業。”
“我繼續問,“你知道你們家在哪里嗎?’”
“那兩個孩子停了一會兒才說,‘天山路。’”
“接著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是這兩個孩子都不再說話了,于是我準備將這兩個孩子帶到車上,我本來以為要哄一下才行,沒想到這兩個孩子直接就上了我的車子,那時我也沒多想,就準備到天山路的派出所去問一下。”
史海抬頭看了看平安,“后來,快到一個路口的時候,前面是紅燈,我準備踩剎車,可是這個時候,那兩個小孩子卻突然向我撲來,一個孩子雙手胡亂地扒著方向盤,另一個孩子用手使勁的拍我眼睛,我正準備反擊,緊接著腦袋遭到一陣猛的撞擊,后來我就暈了過去。”
那輛車子就是平安家的那輛車子。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床上,旁邊站著幾個穿著警服的人,他們說我因為醉酒駕駛撞死了人。”
平安眉頭挑了挑“酒?“
史海點了點頭。
“我記得很清楚,運貨那天我根本就沒有喝一點酒,甚至為了安全,在前一天我也是滴酒未沾,我向他們解釋我是因為兩個孩子突然奪我手中的方向盤才撞上去的。”
“可是警方調出了車上的監控,車子里只有我沒有那兩個孩子。”
“我極力辯解,希望警方可以對車子的內部進行指紋分析,結果警方對車子進行了指紋化驗,可是車上除了我的指紋就沒有其他人的指紋了。”
“于是警方認為我是為了逃避責任,而故意捏造的那兩個孩子,我把事情的經過跟他們說了,甚至他們給我出示了我的酒精報告……”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有證據,有監控,而且那時候還有平安的爸爸在背后發力,沒幾天材料一齊全,上訴,史海就被法院判了刑。
平安聽完,低頭深思著,聽了一會兒問“‘天山路’這個信息有沒有對警方說?”
史海道,“說了,警方根據醫生、護士這兩個線索對天山路的居民做了排查,結果根本就找不到,而且警方也查了我遇見那兩個孩子路段的監控,也根本就沒有出現那兩個孩子。”
平安忽然大聲問,“衣服!那一天那兩個孩子穿的衣服是什么樣子的?”
史海想了想道,“一個孩子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另一個孩子穿的是白色的衣服。”
“這兩個孩子是男是女?”
“都是兩個男孩子。”
平安道,“為什么這么肯定?”
“我是根據他們的聲音判斷出來他們是男孩子的。”
平安低頭默了默。
史海看著平安猶豫了一下問,“我家人過的好嗎?”
平安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個倔強小個子,“不好”,頓了頓,“很不好”
史海聽了沒有說話,旁邊的工作人員看了看手表,“史海,時間到了。”
史海放下電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對著平安深深的鞠了一躬,不管案子的真相如何,平安的母親都是因為他才死的,這是誰都無法抹去的事實。
平安眼睛看著史海沒有說話,站起來拿起傘走了出去。
出來大門,平安抬頭看向天邊,死氣沉沉,跟平安此時的內心一樣,悶的好像讓人喘不過來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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