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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夢初醒


城隍所見,示意鬼差將其三魂七魄拘了,土地提筆將他的陽間名冊劃掉。
  邪道看見自己魂魄跟身體已然分離,神情落寞,不過也是松了口氣,婉霜過得還不錯就夠了。
  成了陰魂便歸城隍所轄,鬼差押著邪道,就要將他直接送入黃泉路。
  “等一下”,季云朔叫住鬼差,問道:
  “你從哪兒得到的這個牛皮卷?”
  可此時的邪道已經神志不清,滿嘴的胡言亂語  ,
  “大人,他剛變成陰魂,許多事已經不能想起來了  ”,城隍在一旁解釋,有些陰魂會短時間的記憶錯亂,不過且能想起來,可他,一百五十年的活死人,突然知道自己活了那么長時間,許多記憶涌現,已經是瘋了。
  季云朔無奈,只能將牛皮卷收好,待日后在查。
  處理好城隍廟一事后,季云朔便回了地府。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要抓緊找到出口,破了棋盤大陣才行。
  只是人剛回地府,便又遇見鬼差朝他跑來,他避無可避又被抓了個正著,
  “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他有些不悅,這些鬼差分明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小跑過來的鬼差一愣,心想千萬別惹了這尊佛,磕磕巴巴道:
  “秦廣王殿下,您讓下官好找啊,現在殿中諸事頗多,還請您回去主理”
  “你叫我秦廣王?!”季云朔驚訝,
  鬼差撓撓頭,“殿下您是怎么了?您一直是秦廣王殿下啊”
  “難道說考核結束了?”,季云朔自語道,不過鬼官聽了更是困惑道:
  “什么考核啊?您已經做了百年的秦廣王殿下了”
  他驚愕不已,“百年!”
  那鬼差也不由他再問話,轉身前面帶路往秦廣王殿走去。
  這條路季云朔走了千次,早就爛記于心,所以走的很快。一路上遇到的鬼官鬼差鬼役,差使丫鬟下人,都紛紛向他行禮,口中皆稱“秦廣王殿下”,
  就連季云朔都開始懷疑,考核是不是早就結束,自己已然成為新一任的秦廣王?
  秦廣王殿,是十殿閻王中的第一殿,處處無不透露出巍峨莊嚴,這里是陰間的入口,是生死輪回的起點,也是靈魂接受審判的地方。殿門上方高懸的匾額,刻著“生死輪回”四個大字。
  走進殿內,高堂一寶座,乃是秦廣王之位。殿內的墻壁上掛著一幅幅壁畫,皆是描繪著陰間的種種景象。有陰森的地獄,有受苦的靈魂,有善惡的報應,幅幅血腥扭曲,讓人不寒而栗。
  季云朔剛入殿,秦廣王下面六部功曹,各處分司,十幾個官員抱著文件候著,見著他來了,紛紛上前稟報......
  季云朔每天審判陰魂,安排公務,忙得腳不沾地。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非常習慣這樣的生活,儼然忘了自己還未完成之事。
  這日,他剛處理完公務準備回去休息,就聽有人在身后喚他,
  “大殿,大殿”
  回頭一瞧,來人正是周柏云,
  “周兄,何事?”
  “怎敢當大殿如此稱呼,今晚正好沒事,大殿一同去吃酒去?”,周柏云相邀著,
  他本想再推脫,可無奈周柏云盛情邀請,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兩人去的是一家在地府十分出名的酒肆,平時鬼官甚至其他殿的閻王都會去那兒喝酒,酒味道清爽,鬼也不雜亂,非常適合這種有官職,有地位,卻也想得到放松的他們。
  一進酒肆,就聽見有人揮手沖著他們喊,
  “周兄,這兒!快來!”
  上前去,已經有七八個人坐在雅致包廂內,桌上五六壇子空酒壇,看來他們已經喝了一會兒了,
  大家平時都在地府辦公,除了他這個大殿,還有二殿跟六殿的閻王也在,一看他也來了,都熱情的給他倒酒敬酒。
  “難得大殿能出來跟我們一同喝酒,今晚不醉不歸啊”,六殿說著,嘩啦啦的就滿了一碗,
  許是公務繁忙難得有空閑,大家推杯換盞把酒言歡,其中一個便鬧著要請這里最炙手可熱的歌姬來助助興,
  很快,一個穿著紫色長裙,薄紗遮面,抱著琵琶的女子款款而來,坐下便開始彈奏演唱起來,
  幾曲過后,酒肆老板來說又有人點名要她,
  “你怎么回事?是我們先請的這位姑娘,怎么還讓人點了她的名?”,六殿不高興道,借著酒勁他說話難免沖了些,來的小二不太靈干,說話也不討喜,氣氛頓時有些火藥味,老板呵呵賠著笑臉進來,可六殿卻是不依不饒,咋咋呼呼的就數落起老板來。
  一旁唱曲兒的女子輕步來到六殿身邊,掀開薄紗,宛如出水芙蓉,她纖纖玉手端起酒杯,柔聲細語道:
  “六殿,小女子承蒙大家喜愛,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本,還望六殿多多包涵,婉霜在這里給六殿賠個不是”
  如若不是包場,歌姬一般三首曲子,唱完便是要去下一桌的,也不用賠禮道歉,不過婉霜很知曉文人之禮,六殿即使不高興,也會看在她的份上不與老板計較。果然,婉霜燕語鶯聲,幾句話就將六殿的怒火撲滅,

  “那也行,不過我倒要去看看誰請了婉霜姑娘”,
  說完也不顧酒肆老板阻攔,六殿掀開了對面包廂的珍珠薄紗簾子,只是掀開后他哈哈大笑,完全沒了剛才惱怒之色,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三殿跟大師啊”,說著,他沖這邊招招手,讓大家都知道包廂里是誰。
  烏龍一場,一看都是熟人,大家干脆就將桌子拼到了一起,坐在了同一個包廂里,人多了后更加熱鬧,又上了十幾壇子好酒,聽著婉霜的曲兒,不一會兒便是酒酣耳熱,好不熱鬧。
  喝多了的六殿這時開始勸三殿那邊的大師喝酒,大師一個勁兒的躲閃,口中不停喊著,
  “善哉善哉,不能飲酒,不能飲酒,這是破了出家人的戒律啊,使不得,六殿使不得啊”
  六殿則是不以為然,端著酒杯四處追趕,
  “哎呀大師,人間的俗話不是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您只要心里裝著佛,便不算破戒,況且您是被我所逼,佛祖是不會怪罪你的”
  大師袖口擋住面部,已經是面露難色,他怕得罪了六殿,也怕污了佛祖清明,
  “好了六殿,你就別為難大師了”,季云朔發話,六殿瞬間變得乖巧起來,笑嘻嘻的端著酒杯找其他人去了。
  “多謝大殿”,大師朝著季云朔謝了又謝,
  “大師法號是?”
  “老衲法號智善”
  簡單的寒暄,兩人便也算認識了。
  酒一杯接著一杯,不知喝了多久,季云朔頭越發的昏起來,他一只手撐著腦袋看著喧鬧的幾人。這時吵鬧聲音傳來,便聽得六殿起哄,說是要給周柏云尋個好姻緣,如果他沒有心儀的女子,便由六殿作保給他介紹幾家,還嚷著請智善大師給他算算他的姻緣究竟在何處……
  “周柏云要當秦廣王的,怎能娶親?”他下意識的說出這句,
  一時間,周圍所有的陰鬼都像被定住了般一動也不動,他還未察覺,眼睛微瞇,手撐著搖搖晃晃的頭又說了一句,
  “婉霜也想要當秦廣王”
  酒肆開始發出嘶嘶的聲響,橫梁立柱出現條條裂縫,
  “嗝,智善大師也是競爭對手”,他打了個酒嗝繼續道,
  “嘩啦!”一聲巨響,轟然間橫梁倒塌,巨大的聲響嚇得季云朔酒都醒了過來,他瞪大眼睛看著周圍一切,兀自重復道:
  “對啊,他們都是參加秦廣王選拔考試的陰鬼,我們都是參加考核的陰鬼”
  隨著他逐漸的清醒,墻壁開始坍塌,無數的磚塊砸下,他一個飛身極速飛向酒肆外,所有記憶涌進腦海,仿佛大夢初醒,面前出現巨大棋盤,他看了一眼身后坍塌的廢墟,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
  他緩緩睜開眼睛,驚坐而起,
  “喲,你小子第一個醒來”
  紅裙女子笑著說,季云朔往旁邊看去,其余人要么眉頭緊鎖,要么喜笑顏開,卻無人醒來,
  “我看那個小子也快醒了”,她指著周柏云說道,
  果然如她所說,周柏云眉頭緊皺,五官扭曲,然后猛的睜開雙眼,同他一樣驚坐而起!
  緊接著便是婉霜與智善大師,還有其他兩陰鬼也都全部醒來,大家呼吸紊亂,大汗淋漓。青衣男子便讓紅裙女子端上熱湯給他們舒緩舒緩,
  “你們很不錯,讓我打賭贏了,這固源湯就給你們補身體了”
  說著他得意的看向白衣男子,男子又是寵溺一笑,“你贏了,便依你的來”
  眾人也聽不懂他們的啞謎,只好低頭喝湯,暖呼呼的湯進了口中,瞬間混亂的心神便安穩了下來。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紅衣女人又來了,瞧了剩下沒有醒來的陰鬼說道:
  “他們失敗了,你們繼續往前吧”
  季云朔掃了一眼,幾人面露微笑,想必在夢里得到了想要的,就是不知道,
  “他們......”
  “放心吧,不是死了,中了夢魘一會兒會將他們送出去的”,紅裙女子看穿季云朔的想法,替他解答道,
  “一切皆如夢,除卻了凡塵”
  拿著扇子而來白衣的男子開口道,他看向季云朔,
  “你第一個醒來,我便給你一個錦囊,接下來的路,可要當心”
  “多謝前輩”
  隨著不盡谷的消散,季云朔他們終于走出來考驗,背陰山脈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沒了海蜃盛樓,眾人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只可惜,剛開始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到現在也只剩下不過十余陰鬼,一步步走到現在,魂飛魄散的將近一半,剩下的捏碎了幽冥之花選擇了退出。
  大家都知道十大鬼王考核很是兇險,但誰也沒料到剛剛走到半山腰就經歷了各種各樣的生死考驗。
  同行的鬼也是越來越少,剩下到現在的,也都是出類拔萃之輩。
  “我看就在這兒稍作休息吧”
  看著熟悉的灰暗天空,感受著背陰山上無處不在的陰風,季云朔在確認四周安全后馬上席地而坐,運氣療傷,
  大家剛從美好夢境中清醒,面對現實也有諸般不愿,正好有這么個地方,便紛紛調息恢復自身損耗的精氣神,還有一半的路程等著他們,每多恢復一分,活下來以及朝著閻王之位便能更近一步。

  很快眾人便從調息中醒了過來,抬頭看去,眼前便是陰陽頂了,眾人眼中凝重之色不言而喻,他們都知道剩下的路會越發的艱難,甚至丟掉性命也是可能的。
  大家一言不發,朝著眼前的陰陽頂緩步前行。
  盡管他們已經十分警惕了,卻還是遭遇了毒蟲襲擊,地上毒蛇蝎子快速向他們爬來,火咒水法全部朝著那些東西使去,可也只得了片刻喘息,很快那些毒蟲蛇蟻又從各處爬了出來,朝著他們進攻,
  “這些東西可真惡心”婉霜邊說邊用劍砍向它們
  周柏云劍指,火焰燒了一片,很快新的一片又來了,
  “嘖,大家都小心些,這東西殺也殺不完”
  “我們聚在一起,同時用火咒解決”季云朔提議,
  眾人馬上背靠背站成個圓,同時使出火咒,火焰聚在一起熊熊大火燃燒,將那些毒蛇毒蟲燒了個干凈。他們大口喘著粗氣,剛剛經歷的一切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畢竟地府毒蟲不是開玩笑的。
  一波又一波的劫難蜂擁而至,大家更加的沉默了,心里也明白如果想上到陰陽頂,怕是之后的難關大家都要齊心協力了。
  季云朔看著身邊寥寥幾鬼眼中盡是疲憊,智善大師的禪杖也已經布滿道道裂紋,婉霜的裙衫也是殘破不堪,周柏云也好不到哪去,鬼軀上道道傷口散發著破敗之氣,一眼看上去一個個神色萎靡。
  “好了,接下來怕是更加艱難,大家萬分小心”他鼓舞士氣,
  周柏云輕嘆一聲,倚靠樹上望著天發呆,
  “還不如在不盡谷中逍遙”有個陰鬼悶悶發聲,大家眼神閃過一絲光亮卻又瞬間熄滅,是啊,不盡谷里榮華富貴,位高權重,可以說是要風得風,求雨來雨,哪兒像現在個個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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