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善人村(二)
可惜老人已經化成一灘腐爛血肉,也不能再問個一二三了,三人便打算再往里面走走,遇上其他的邪物抓活的問問。
季云辰嫌一間間看過去實屬麻煩,手中秩序鎖鏈橫掃而過,將連著的一排幾間屋子全都半截削去——空空如也。
“我們再往前走走吧”夏珊珊提議,萬一那東西不止一個聽見這樣大的動靜,聚集在一起的話還是很難對付的。
兩人加個蘿卜警惕著四周,海寶動了動鼻子,小聲道:
“二爺,前面有跟那老頭相同的味道,但是比那老頭身上更濃”
也不用他們尋找,海寶剛說完,離他們幾十米遠的地方便出現了一個人,與老頭相比,他不僅年輕白凈,全身沒有腐爛的地方,一身黑色袍子顯得整個人干凈甚至還有些精神,如果不是他慘白無血色的臉,夏姍姍都以為他是個正常人了。
男子手中折扇“啪”的打開,徐徐扇了起來,面帶微笑,
“看來老黃頭死了啊”
夏珊珊想他口中的老黃頭便是剛才的老人,她雙眼微瞇,盯著男人,警惕的問,
“你是誰?”
“呵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不應該來善人村”
“此話何意?”季云辰問,手中秩序鎖鏈又緊了緊,
男子輕瞟一眼,又是“啪”的一聲,收起折扇,笑道:
“他或許不知道,但是你也不知道么?夏姍姍”
她面色一驚,男子居然認識自己?
不等她再問什么,男子手中折扇化為劍,劍氣凌冽刺向他們。
季云辰反應很快,鎖鏈出現在手中,裹挾著黃土迎擊飛來的劍氣,一時間,張牙舞爪的鎖鏈和劍氣碰撞在一起,發出火花迸裂的聲音。
一道道劍氣消弭,季云辰手中的鎖鏈也一根根斷裂化作一縷縷黑氣在陽光的照耀下消融。
“你到底是誰?”
季云辰看著眼前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男子厲聲問道。
男子冷哼一聲輕蔑一笑,扇面張開從手中飛出,直取季云辰的面門,季云辰頓時怒火升騰,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自己是一域鬼王,豈能被一個不知名的人欺辱。
他體內鬼王之氣霸道而出,手中的鎖鏈瞬間布滿冥火和雷芒直接把飛來的扇子擊飛,男子輕輕一招,扇子重新回到手中。
扇子雖然被擊飛,但是季云辰的攻勢卻沒有一絲停歇,他面帶怒意,一根根鎖鏈在空中蜿蜒盤旋朝著男子而去。
男子反應也是迅速,扇面前揮,一道罡風出現在身前數丈,把飛舞而來的根根鎖鏈擋在罡風之外,
男子見罡風擋住了鎖鏈,嘴角浮現一抹微笑,隨即扇子在他的手中飛舞,一個呼吸間,只見男子身形變化,扇子頻頻扇動,幾道由成千上萬柄扇子形成的龍卷,在扇子的扇動間朝著季云辰席卷而去。
龍卷逐漸在季云辰的眼中放大,那龍卷的中的扇子,機拓聲咔咔響起,一根根扇骨中彈出散發幽幽綠芒的尖刺,伴隨著龍卷的威勢,綠芒劃過空氣,在空中留下道道綠色的拉線,宛若把空間分割了一般。
季云辰手指飛舞,一根根鎖鏈逐漸融合,形成數道鎖鏈蛟龍與龍卷纏繞在一起,尖刺劃過鎖鏈蛟龍的身軀,一道道火花迸現,同時刺耳的金屬摩擦的聲音,擾的季云辰心情更加煩躁,又是幾道鎖鏈蛟龍飛出把龍卷纏繞在中間,鎖鏈蛟龍之軀緩緩收縮,把龍卷困在其中。
與此同時,季云辰手中出現一把散發著雷芒的長劍,身形越過一點點緊縮的鎖鏈蛟龍,幾個跳躍便來到男子近前,隨手便是一道帶有雷電的劍氣劈出。
而此時男子早已面色蒼白,額頭上也布滿汗水,見到季云辰出現在眼前,他的瞳孔一縮,正準備說話,雷電劍氣直接砸在他的胸口之上,血肉翻飛露出根根胸骨,原本的疼痛感也被雷電的帶來酥麻給壓制了下去,隨著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頭發炸起,直挺挺倒在地上不住的顫抖著,口中時不時也噴出一道道焦臭得黑霧。
季云辰走到男子面前時,他眼神呆滯,時不時的宛若咸魚一般身體動彈一下。
季云辰手中一道鎖鏈直接把男子裹成粽子,像拖死狗般,把他拉到了夏珊珊面前,然后坐在石凳上,緩緩喝著熱騰騰的茶。
海寶一溜煙又從夏姍姍肩頭滑下,走到男人身邊就是一腳,只不過他那短手短腿的樣子,只是給他撓了撓癢罷了。
“嘿!壞人!”
男人鄙夷的看著海寶,瞬間眼神一凝,嚇得海寶退了幾步,
“你你,你被捆住了,再對我們妖王無禮,就讓二爺再打你一頓!”他壯著膽子說,季云辰一聽勾唇一笑,這小東西還挺會。
男人一聽,目光看向夏姍姍,
“你是妖王?”
夏姍姍則是端著一杯茶給他,她不是好殺之人,更希望大家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談一談,
“你為何認得我?”
男子一聽,眼中風云閃過,接著他面露恨意,
“哼,要不是你的父親我也不會變成這樣!”
夏姍姍更是疑惑,她父親夏明遠區區一個凡人,怎么能有這能力?只是男人卻不肯再說關于她父親的事情了,緊閉著嘴巴,水也不喝一口。
季云辰茶碗放下,悠悠開口,
“你乃活人之軀,被生生煉成腐尸,可我看你因體質特殊,由腐尸直接成了陰魂,有活人軀體,有陰魂體魄,不死不滅不能投胎,這樣形態活著,依我看前面的老頭想來是沒有熬過腐尸這個階段吧?”
男子臉色陰沉下來,甚至可以說有些落寞,眼神也變得空洞。
季云辰繼續說,
“想要變成你這樣,先要將三魂七魄抽出來,讓身體腐爛,等軀體腐爛差不多了,便將氣魂與膽魄放入身體。剩下的兩魂六魄嘛……”
他停頓下來,看著男人。許久,男人妥協,平靜道:
“用來要挾我”
這句話一出,壓在他心口的隱秘得到解脫,也算是打開了話匣子。
男人名叫王奎山,從小學習成績不好,家里也不富裕,勉強讀完高中后就出去打工了。大城市的繁華喧鬧很快就吸引了從小長在山村里的王奎山,他每天勤勤懇懇,想要在這里留下自己的足跡。幾年下來,當年的繁花盛景變成了令他窒息的存在,他無時無刻都想要掙脫。
那年過年,萬家燈火,他因為老板跑了沒有工錢,獨自一人在破爛的出租屋里,吃著泡面。外面煙花綻放時,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回家,回到那個他之前拼命想要逃離發誓一輩子不再回去受窮,而現在卻要了命想念的家。
他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有了他寄回家的一些工資,日子也就沒有那么緊巴了。所以他回家時,心里有一絲愧疚,不過父母體恤他,對于他的回來感動之余還有心疼。
“爹、娘,兒子沒出息,讓二老不能安享晚年”
“傻孩子,娘只要你健康平安啊,就心滿意足了”
“是啊,錢不錢的沒關系,農村人吃喝不愁的”
就這樣,他做起了莊稼漢。見兒子踏實干活,老兩口也是高高興興到鄰村給他說了門親事,兩個小年輕看對了眼,兩家就把日子定在了農歷九月初九。
可在他回來兩個月后,距離九月初九還有半月,這天村子里來了陌生人,一男一女兩人。男的說他叫夏明遠,而女人是自己的妻子白忻,他見兩人面相和善便讓他們借宿在自己家。
“可當晚就出事了”
他回憶著,表情十分痛苦,也不知是那夜發生的事令他痛苦,還是逐漸開始潰爛的臉部讓他疼痛而痛苦。
當晚,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尖嘴猴腮,滿臉胡須的男人。一行幾十個人,一進村就挨家挨戶的翻找,那時候正好是晚飯時分,幾乎家家都有人,他們也不管那些人老弱婦孺,手起刀落殺了個干干凈凈。
喊叫聲從村頭傳到了他家所在的村尾。待他打探回來,住在自己家的兩人收拾好東西已經準備逃走了,王奎山攔住他們,忙問:
“那幫人是不是來找你們的?”
男人滿臉愧疚之色,
“奎山兄弟,對不住,對不住了!”
“那幫人是不是來找你們的!”他怒喊著問,
女人拂掉他那雙抓著男人的手,
“奎山兄弟,這算我們夫婦二人欠你們善人村的,日后我一定為他們枉死冤魂燒香祈禱,你也快些逃后山去吧!再不走性命難保”
說完兩人就破窗而出,而他也慌里慌張的帶著父母親逃往后山。只是父母年邁,跑出去不到一里地便跌了數跤,他一手攙扶一個深一步淺一步,還是沒能躲過那幫人的圍追堵截。
“你們要往哪兒跑啊,說!有沒有見過一男一女?”尖嘴猴腮的男人提著滴著鮮血的尖刀問著,
父母親年邁體弱,一輩子沒出過善人村,被他嚇得瑟瑟發抖,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而他,看著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他放他們一家一條生路。男人獰笑,那把刀劃過王奎山的臉,留下一道血痕,
“放了你們也不是不行,那你說說有沒有見過一男一女?”
危急關頭,他天真的以為男人會放他們一條生路。
“見見過,他們白天來的,剛才你們進村后他們就朝后山逃走了”
可等他說完兩人已經跑了以后,男人奸笑著,手中劍一揮,父母便倒在血泊中,再無喘息。
“我跟你拼了!!”
他目眥盡裂,雙眼猩紅沖上來,卻被男人一指就定住了,
“哈哈,還是個有脾氣的”
一幫人看著他,如同看一個笑話一般,哈哈大笑。
接著他便兩眼一黑,再醒來時便是如今這副模樣,非人非鬼,聽人命令受人擺布。
“他說,只要殺了男人或是他的女兒就能放我去投胎”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夏珊珊?”
“幾個月前,他來了一趟,給了照片”
他說完,痛苦的表情變成了釋然,交雜著放松,似乎這么多年壓抑在心中的情緒都被疏解了,
“呵,如果沒有你的父親,我還能做個山野村夫,有一妻子,一雙兒女也說不定”
他看向夏珊珊,季云辰馬上警覺起來,生怕他耍什么花招對夏珊珊不利,他苦笑道:
“放心,我被捆得那么結實,能做什么?”
“況且我不想殺人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即使我殺了你他還是會殺了我的”
他已經上過一次當了,那一次他痛失父母,怎么可能再上當?
“即使三魂六魄齊全,你也投不了胎了”
季云辰突然說,他的話讓本來已經心存死念的王奎山內心波瀾洶涌,
“不不可以了?”他結結巴巴問,他之所以支撐到現在,就是心想著死了還能跟著爹娘去投胎,他兩位老人家一定在奈何橋上等著自己呢。
季云辰看他心不壞,又是被人控制,嘆聲,
“陰律有規定,你這樣的不算陽間人,也不算陰間鬼,是不可投胎輪回的”
王奎山聽著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臉部迅速的潰爛,手腳全身也開始露出腐肉,夏姍姍見他心死,也于心不忍,便偷偷問季云辰,
“還有什么辦法么?”
這也是積陰德的事,季云辰思索片刻,松開捆著他的鎖鏈,手中幻出一顆紅色藥丸,
“服下這顆藥,能送你去城隍廟,到那兒后自然有人會告訴你該怎么做”
王奎山毫不遲疑的拿起丹藥一口就吞了下去,只是一刻鐘,他魂魄離體,瞧見自己這樣,他說不出的欣喜,跪在地上對著季云辰與夏姍姍連連磕頭道謝,
“你起來吧,我是見你老實,又聽聞你父母可憐,才出手幫你一把,卻還是記著你想殺我的事”夏姍姍說,
王奎山抱歉一笑,對著夏姍姍鄭重一拜,
“姑娘對不住,我在這兒給你道歉了”
“我家妖王殿下不會與你這般小人物計較”海寶從季云辰的衣袖中探出頭來說道,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季云辰塞回了衣袖。
“姑娘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對了,村里都是老黃頭那樣的腐尸,其余的便什么都沒有了,我的家,就在村尾東面那戶”
說完,向著這里的城隍廟就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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