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齊毓看向齊甄,  想問她無雙郡主和秦元平是什么關系。

        誰知根本沒空看她，從秦元平出現開始，齊甄的目光就幾乎鎖定在秦元平的身上。

        秦元平停在離無雙郡主三步遠的地方，面色冷凝,  只見他指著那名被國公府家丁押著的人說：

        “此人在我門外鬼鬼祟祟,  說是郡主授意。”

        “是我授意的�！睙o雙郡主被當面質問,  竟毫不掩飾的承認了,  說：

        “不過我只是在街上看見元平哥哥,  有些話想與你說，誰知你與友人在飲茶,  我便叫他在門外候著,  等元平哥哥與友人暢談結束再去邀請，絕無冒犯之意。還請元平哥哥看在無雙不是故意的份上,  原諒無雙這回吧�！�

        秦元平咬著下顎，沉聲質問：

        “那昨日，前日，乃至大前日,  這人暗中跟蹤我，也是郡主想與我說話嗎？”

        無雙郡主眸光微動,  嬌笑著說：

        “人家不過是……想知道元平哥哥每日都在做些什么，又沒叫人打擾你，你何故這般生氣呢�！�

        這些對話聽得齊毓在旁邊直皺眉,  要是周敬在場,  指定得說著女的是綠茶。

        這也太綠了。

        你每天派人跟蹤,  刺探人家隱私,  還敢說自己沒打擾,  天真無邪的問人家為什么生氣。

        而現在,  齊毓算是明白，為什么無雙郡主會針對齊甄了，她這分明是愛而不得，轉移遷怒。

        秦元平顯然也被氣得不輕，礙于顏面，不愿跟無雙郡主在大街上爭吵，對手下比了個手勢，讓他們把押著的那人放了，然后正色對無雙郡主警告道：

        “這人今次還你，若再有下回，我會命人將其直送京兆府，以竊私判國罪相告，郡主好自為之�！�

        無雙郡主見他動了真怒，趕忙上前解釋：

        “元平哥哥怎的這樣認真，人家真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想……”

        秦元平打斷她：“不管你想什么我都沒興趣知道，還望郡主自重�！�

        說完這些，秦元平便不再與無雙郡主糾纏，繞過她來到齊甄面前，溫和笑道：

        “你怎的也在？”

        齊甄羞怯低頭，回了句：“陪三妹妹出來的。”

        秦元平聞言，退后一步對齊毓見禮：“見過王妃�！�

        齊毓點頭回禮：“世子不必多禮�！�

        見禮之后，秦元平又問齊甄：“金玉齋東西不錯，你可有相中的，我買給你。”

        齊甄連連搖手：“不用不用，世子不必客氣�！�

        秦元平笑了笑，讓她們在此稍等，他兀自進店，對吳掌柜問了一番，得知齊甄她們先前看中的是那條金鑲皓石的項圈后，當場便將之買下，讓吳掌柜用禮盒裝好，他親自拿出來送到齊甄面前，說：

        “眼光不錯，這很好看。”

        齊甄的臉紅得能滴血，她把手背在身后，實在不好意思伸手，最后還是齊毓看不下去，接過秦元平送來的禮盒，替齊甄說了句：

        “多謝世子，我替姐姐收下了�！�

        秦元平點頭謝過后，對兩人拱手告別，面無表情從無雙郡主身邊走過，連一眼都沒看她。

        齊毓在心中為秦世子點了個贊，這樣的世家公子才是值得托付的。不得不說，宋氏為齊甄挑的這個女婿真不錯。

        將禮盒塞到齊甄手中，兩人也若無其事從無雙郡主身前走過，氣得無雙郡主在金玉齋門前直跺腳。

        晚上，齊毓把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周敬知曉，在聽到齊毓對秦元平的評價時，周敬竟然還打翻了個醋杯子，酸溜溜的說：

        “不就是送了個項圈嘛，齊老師你也太好收買了�！�

        齊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項圈又不是送給我的，收買什么？”

        周敬笑嘻嘻的湊過來：“那我送你，你讓我收買收買成不成？”

        “我可不是隨便用一個項圈就能收買的女人。”齊毓一本正經的說完后，對周敬比出兩根手指：“至少要兩個才行�！�

        “噗！”周敬笑噴，大型犬般撲向齊毓：“齊老師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來香一個！”

        不等齊毓反應過來，周敬就掀開大被把兩人裹進去，跟齊老師在被子里親切有熱烈的聊了一會兒人生，過了好一會兒，齊毓才從被子里脫困鉆出，問起周敬今天去禁軍處的事。

        周敬也從被子里鉆出，一條胳膊橫過齊毓的肩膀，趴在她耳旁交代：

        “這么多人我總不能帶回來，就暫時安排在禁軍處，給編了個‘嶺南營’的號，到時候讓他們自己決定去不去嶺南，不愿去的我就找個理由把人退回去，也不算耽誤他們�！�

        齊毓想想也對，就在這時她腦中系統傳來接連幾個提示音：

        【任務3-3：剿匪完成。獎勵：紫金爐x1】

        【任務4-3：揚名完成。獎勵：奎牛筋x100】

        【任務3-4：晉升。任務對象：師澤光。任務地點：上京城�！�

        【任務4-4：解毒。任務對象：葉無為。任務地點：上京城。】

        告訴周敬后，兩人一同進入系統，周敬看著任務欄惆悵道：

        “這些大佬還真是厲害，有沒有我在身邊幫忙都一樣�！�

        齊毓調侃他：“怎么，你失落啊？”

        周敬果斷承認：“失落啊。這樣就顯得我好像沒那么重要了。”

        說完之后，周敬就原地坐下開始長吁短嘆，齊毓則自己操作，把系統的獎勵【紫金爐】和【奎牛筋】都放入隨身倉庫，卻不選提取，就那么放在空間里，打算以后看情況提取。

        “咦，這師大佬和葉大佬都是第四個任務，任務地點竟然都在京城�！饼R毓仔細看過任務后說。

        周敬聞言也看向新顯示出來的【任務3-4】和【任務4-4】，果然任務地點相同。

        “我們還在路上的時候，師大佬就去剿匪了，魯娘子的信中提了幾筆來著�！�

        說是淮南水匪猖獗，而嶺南水師營前陣子剛大破海賊，淮南這邊鬧水匪不是一年兩年，愣是沒人剿得下那些猖獗的水匪，便死馬當活馬醫，借調了嶺南水師營過來幫忙，而師大佬必然就在剿匪的隊伍中。

        如今任務完成，也就是說師大佬在淮南剿匪很成功，估計功勞不小，所以他下個任務就是晉升，而這些榮譽大概率是要到兵部領受的，所以他來京城不奇怪。

        可葉大佬怎么也要來京城呢？

        唉，要是在現代的話，一個電話打過去，什么疑惑都解開了，古代車馬慢，消息傳得也慢。

        再有他和齊老師這月下旬估計就要啟程回嶺南，師大佬和葉大佬也不知什么時候到京城，若是早的話，周敬可以考慮等一等他們，等他們辦完事情，說不定還能結伴回去。

        周敬有意低調了幾日后，終于到了順寧帝圣誕那日，朝廷上下連休十日，普天同慶。

        圣誕正日，皇宮太和殿中設宴恭賀，凡三品以上官員皆可攜一二家眷入宮赴宴，陣勢雄壯。

        周敬是皇子，在參加太和殿宮宴之前，按例得先入宮向他的父皇表達一下孝心。

        不止是他們，所有順寧帝的子女都會提前入宮，等于是在勤政殿先舉辦一個小型家庭聚會，血脈親緣間把該說的話，該送的禮先說一遍，送一遍。

        按照禮部規定的時間，小型家庭見面會定在圣誕日早上巳時三刻，也就是早十點過后。

        周敬和齊毓巳時準時入宮，把禮物交給迎接太監捧著，他們從宮門走進皇城，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反正看見勤政殿的時候，還不到巳時兩刻，估算著時間還早，就放緩了些步伐，等等其他晚到的兄弟。

        然而，直到他們走到勤政殿前，也沒看到其他人，倒是遠遠聽見勤政殿內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所以……只有他們把‘巳時三刻’這句話當真了嗎？

        周敬和齊毓對望一眼，預感接下來有場硬仗。

        “嶺南王，嶺南王妃到。”

        勤政殿內的歡聲笑語被太監的吟唱聲打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勤政殿的殿門。

        片刻后，只見一對麗人自外走入。

        周敬比離京時高出一頭有余，身姿頎長，五官俊朗，嘴角始終掛著一抹令人如沐春風的笑，離京前后氣質的轉變，任何見過他從前的人都會為止驚訝咋舌。

        而再看走在他身旁的女子，眉目如畫，眸如點漆，眼底帶著一股天生的冷意，無論看到什么都無動于衷的樣子，如佛前圣潔莊嚴的蓮花，清冷幽靜得叫人不敢褻瀆。

        這夫妻倆的氣質一暖一冷，看似毫無關聯，涇渭分明，但二人行走間的眸光追隨，自然而然的扶手前行，掀簾相護，每個動作都帶著股老夫老妻般的隨意親熱，恰到好處的將他們之間的不同氣質完美融合在一起，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到‘般配’二字。

        一時間，從前見過沒見過這兩口子的人都在心中閃過一絲疑慮，這還是他們認識或傳聞中的那兩個人嗎？

        “兒臣參見父皇。”

        周敬領著齊毓給坐在龍椅上的順寧帝磕頭賀壽，說祝壽詞：

        “愿父皇龍體康健，萬壽無疆。”

        順寧帝看著姍姍來遲的兩人，抬手悅道：“起來吧。來人，賜座。”

        宮人很快搬來座椅，原是想按照嶺南王行六的位置，排到臨門末座去，誰知順寧帝指了指他龍椅旁的空處，說：

        “放這兒吧�！�

        太子周煌和獻王周韜不約而同抬頭看了一眼對方，然后飛快轉過目光，這大概是他們唯一默契的時候，都想從對方眼中看到不滿和嫉妒。

        但兩人都是頗有城府之人，浸淫朝堂多年，早就學會喜行不于色，就算心里有再多不滿，也絕對不會在父皇面前表現出來就是了。

        兩張椅子擺放在順寧帝指定的位置上，周敬和齊毓推辭不得，便大大方方坐了過去。

        周敬坐下后環顧一圈，見坐在帝位旁的皇后想開口說話的樣子，周敬率先問道：

        “禮部說今日巳時三刻入宮覲見，怎的諸位都來的這樣早？”

        眾人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來晚了不說，還怪起別人來的早了？

        周煌笑道：

        “今日乃父皇壽辰，吾等天不亮便在佛前敬香，祈求父皇松鶴延年，祈求大周風調雨順，來的是有些心急了，不比六弟夫婦從容�！�

        太子這番話就差指著周敬的鼻子說他不恭敬了。而太子之所以會明面上針對嶺南王，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獻王和獻王妃對視一眼，暗暗哼了哼，其他妃嬪、皇子公主們也都面面相覷，靜待周敬接招，倒要看看如今風頭正盛的嶺南王當面對上太子還能不能保持他的勢頭。

        周敬被太子內涵后，先是驚訝，而后才一臉愧疚的起身，收起面上笑容，一本正經對周煌鞠了一躬，誠懇回道：

        “多謝太子哥哥提點，是我考慮不周，下回一定早點來�！�

        這么干脆的認錯，這么淳樸的道歉，讓太子準備了滿腹的責難之言都不好發揮。

        這就好比你鉚足了勁揮出一拳，原以為就算不能砸出個洞，也至少會砸出個坑，可等他揮出拳頭才知道對方根本就是堆棉花，力氣再大也沒用武之地。

        “父皇壽辰你都能怠慢，真不知你還有什么不敢的。”

        桓王周琛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算是接替太子發起攻勢。

        而周琛對周敬確有不滿，原因倒是跟太子和獻王損失了點金銀不同，對周琛而言，周敬害他失去的是個機會。

        周琛的目光從齊毓進殿開始就不時盯向她，若不是半路殺出個周敬，跟丞相府結親的就是他了。

        其實當時對周琛而言，娶齊家大小姐、二小姐或三小姐都沒什么不同，齊大小姐端莊沉穩，齊二小姐艷冠群芳，若能娶到她們固然最好，但若齊家不允婚，便是給個資質平平的三小姐，周琛也是愿意接受的，畢竟是相府千金。

        更何況現在看來，這位外界傳聞資質平平的三小姐齊毓，根本不是傳言中那般不堪，甚至她身上那股子清冷勁兒，讓閱美無數的桓王見了都不免心旌搖動，美人看骨不看皮，這位三小姐的骨相說是桓王所見美人之最也不為過。

        可就是這樣一個出身相府的骨相絕美之人，竟然便宜了老六那個一無是處的。

        看看他們成親去了嶺南后做的事，據說去年泉州斷層式的糧食豐收就是出自齊三小姐之手，如此賢妻，拱手讓人，周琛越想越后悔。

        “三哥此言差矣，我今日確實來晚，但那是我不懂規矩的緣故，絕對不是有意怠慢，你這罪名恕我承受不起。”

        周敬保持姿態，認認真真的解釋。

        周琛哪會讓他這么容易過關，還想再怪責幾句時，就聽順寧帝開口斥道：

        “好了。多大點事，一個個的揪著不放�！�

        其實禮部擬定的面圣時間是和順寧帝商議過后才下旨的，也就是說，是順寧帝要子女們統一在巳時三刻入宮覲見，一番簡單叩拜之后，就能直接往太和殿去赴宴。

        誰知他的這些子女們每一個都主意大的很，從卯正開始，就陸續有人過來請安賀壽，一個接一個的，半天都沒停歇，就好似他們比約定時間早來就是天大的孝順般。

        愣是想著今天自己過壽，順寧帝才耐著性子應付，為此他還耽誤了之前安排好的半日政務時間。

        老六是這幫人中最老實，最守規矩的，反倒被這些不守規矩的揪著不放，順寧帝實在沒忍住，才開口幫老六說了句話。

        而順寧帝開了口，其他人自然就明白他的意思，不敢再為此事多言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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