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周敬見時機成熟了, 便喚李壽進來把莘閔口中滿滿當當?shù)牟級K扯掉,適應(yīng)片刻后, 莘閔幾乎怒吼般對周敬質(zhì)問:
“你們把她怎么了?”
“她?”周敬佯做不解:“哪個她?”
莘閔雙目赤紅, 喉嚨里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一副被氣得快缺氧的樣子,周敬見狀,一拍腦門:
“哦, 你說的不會是那個女主人吧。她叫什么來著?丁……穗娘?”
莘閔怒吼:“你們到底把她怎么樣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有事沖我來!是我背叛了國公, 跟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這是莘閔被抓以來說話最多的一回, 因為周敬莫名提起的這個女人。
周敬看他到現(xiàn)在還執(zhí)迷不悟,嘆道:
“莘副將, 你為了這個女人背叛了效忠多年的國公,你可知道這女人的真實身份?”
莘閔聽不進去, 繼續(xù)掙扎,口中不斷重復:“別碰她,別碰她, 都是我做的, 跟她沒關(guān)系……”
周敬聽不下去,一語喝醒道:
“怎么會跟她沒關(guān)系?丁穗娘表面上是個無依無靠的寡婦, 流落市井, 可她的真實身份卻是北遼的細作, 她接近你就是為了給你做局,拿自己的安危做餌, 叫你心甘情愿的為她上當, 與那些刺客里應(yīng)外合的刺殺國公。”
莘閔停止重復說話, 驚愕看向周敬, 但目光中仍充滿質(zhì)疑,他不斷搖頭,像是在否認周敬的話,也像是在勸自己。
周敬又說:
“你以為她全不知情,卻不知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聯(lián)絡(luò)安排。”
大概是被戳破了幻想,莘閔暴怒反駁:
“胡說八道!你在胡說八道!穗娘定然被你們害了,她定然被你們害了!”
周敬冷哼:“我若真能見到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她抓回京城,就算她不是細作,把她抓回來威脅你也是好的,但很可惜……”
莘閔不懂周敬的意思:
“可惜什么?你先前不是說你已經(jīng)見過她了?果然是騙我的,騙我的!你們究竟把穗娘怎么樣了?”
“我們沒把她怎么樣,我找到她家的時候,那處早就人去樓空了,我不過是問了隔壁的嬸子才得知丁穗娘是個什么樣貌。”周敬如是說。
剛才他說在清河縣見到丁穗娘的事情確實是騙莘閔的,為了動搖他的信念。
在清河縣的時候,周敬和秦元平兵分兩路,秦元平和師大佬去抓接頭人,周敬去查莘閔背叛之事,查出跟一名叫‘丁穗娘’的寡婦有關(guān),周敬順藤摸瓜,找到果子街,誰知去的時候已經(jīng)人去樓空。
至此也就不難猜出莘閔背叛是受了誰的蠱惑。
“莘副將,其實你自己也懷疑過吧?”周敬平靜的說:“只是你不敢承認罷了,你寧愿把自己關(guān)在那個‘為愛付出,被迫背叛’的幻想中,也不愿承認自己被人欺騙犯下彌天大錯。”
莘閔睜目欲裂,嘴巴一開一合,終究是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其實,你認不認罪根本不重要,我們根據(jù)那些刺客提供的線索,已經(jīng)在清河縣抓到了接頭人,我之所以會去調(diào)查你,不過是因為國公想要一個你背叛的緣由。”
“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一個與他出生入死十幾年的兄弟會無緣無故背叛他,他甚至還想找出真相后幫你去解決問題。”
莘閔閉上雙眼,將腦袋靠在木柱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敬起身,拍了拍衣襟,最后留下一句:
“言盡于此,莘副將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周敬便轉(zhuǎn)身出了牢房,就在衣角快要消失在莘閔的牢房時,莘閔突然開口喚住了他:
“王爺留步。”
周敬探頭看他,問道:“莘副將可是有什么話要我?guī)Ыo國公?”
莘閔唇角顫抖,低若蚊蠅的聲音說:
“我已經(jīng)知道……策劃刺殺國公的幕后之人是誰了。”
周敬問他:
“誰?”
莘閔蒼老著聲音長嘆道:
“我還不能告訴王爺。我想親口告訴國公這個答案,王爺能否替我安排?”
周敬想著,這莘閔怕是信不過他吧。
他想見國公,國公其實也想見他來著。
周敬他們離京之前,國公就說要見一見莘閔,被秦元平攔下,說是讓等他們從清河縣回來之后再見不遲。
現(xiàn)在他們回來了,莘閔又提出要見國公,作為這場刺殺的親歷者,莘閔知道的消息定然比那些刺客要多,這段時間在牢房里分析出幕后之人也不是沒可能。
“好,我去安排。”周敬說。
莘閔對周敬點了點頭:“多謝王爺。”
周敬拱手給他回了個禮,走出牢房后,獄官趕忙上前招呼:
“王爺辛苦了,可有示下?”
周敬說:
“待會兒國公估計要親自過來審問,你務(wù)必把人看好,別出亂子。”
獄官說:
“王爺放心吧,小人寸步不離便是。”
周敬便離開刑部去了趟鎮(zhèn)國公府,將牢里莘閔和他的對話一一說與鎮(zhèn)國公聽,在得知莘閔要見自己后,鎮(zhèn)國公沒有任何猶豫便應(yīng)承,秦元平立刻派人去安排馬車。
片刻后,一輛馬車從國公府駛出,疾馳前往刑部大牢。
牢房守衛(wèi)領(lǐng)著他們前往莘閔的牢房,秦家父子走在前面,周敬跟在身后,環(huán)顧一圈后問守衛(wèi):
“你們獄官呢?怎的不見他出來迎接。”
守衛(wèi)搖頭表示:
“獄官大人先前吩咐,待王爺去而復返后,就讓小的直接帶王爺去牢房,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
周敬心中感覺有點不妙,但又說不出哪里,直到他們來到莘閔的牢房外,秦家父子愣住,周敬也驀地瞪大雙眼。
牢房里有兩個人,莘閔仍被綁在木柱上,但他低垂著腦袋,脖子以下全是血,完全沒了氣息的樣子;而另一個人則蜷縮在地,手指扭曲僵硬,旁邊掉落著一把血淋淋的刀和一只沾血的瓷瓶,瓷瓶里的藥丸滾落了幾顆……
國公府的護衛(wèi)提刀把牢房大門上的鐵鏈砍斷,進入牢房之后查看,兩人氣息全無。
莘閔被人割喉,殺他的看樣子就是已經(jīng)服毒自盡的獄官。
周敬哪見過這種場面,看了一眼就差點腿軟,拼命忍住想吐的感覺,靠在牢房外努力鎮(zhèn)靜。
秦元平立刻召來其他獄卒厲聲詢問:
“這怎么回事?”
那些獄卒面面相覷,推出獄官副使上前回話:
“世,世子。這,小的們也不知道啊,頭兒下令不許我們靠近這間牢房,守衛(wèi)都只能站在分道口。”
“先前你們可聽到什么聲音?”秦元平又問。
眾獄卒不斷搖頭,都說沒聽見聲音。
秦元平看看牢房和最近分道口的距離,莘閔是被捂嘴割喉,獄官服毒自盡,確實鬧不出什么動靜。
“國公,世子,這瓷瓶中的確實是劇毒,這人殺人之后,畏罪自盡了。”
秦伯召看向莘閔血淋淋的尸體,長嘆一聲,懊悔之意不予言表。
“給我查!郭平與刺客勾連,殘殺莘副將,背后定有人指使,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查出來!”秦伯召憤怒吩咐,國公府手下紛紛應(yīng)聲。
此時周敬終于調(diào)整好心情,捂著嘴走到秦伯召身旁,說道:
“國公,我覺得這件事未必如我們所見這般,還是先別急著下定論的好。”
秦伯召在氣頭上,對周敬質(zhì)問:
“親眼所見還不能定論,嶺南王有何高見?”問完之后才覺語氣不好,向周敬拱手致歉:
“在下失禮。”
周敬倒不在乎什么禮不禮的,只覺得這事兒太可疑了,回想獄官先前與他說話的態(tài)度和作為,絕對不像是要對莘閔下手的樣子。
獄官會出現(xiàn)在關(guān)押莘閔的牢房里,是因為周敬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靠近,獄官答應(yīng)周敬要寸步不離守在莘閔身邊。
“國公,還是先驗尸吧。我覺得兇手未必就是這位郭獄官,很可能有人嫁禍。”周敬若有所思的說。
鎮(zhèn)國公剛才被氣憤沖昏了頭,此時冷靜下來,又見周敬如此堅定,心中也開始懷疑親眼所見的事情。
秦元平適時上前勸道:
“爹,王爺說的不錯,就算是繼續(xù)追查也要查對了人和方向才行啊。”
鎮(zhèn)國公往莘閔的尸體看去一眼,終于點下頭去,秦元平立刻命人去找仵作過來。
此時莘閔的尸體被從柱子上放下,鎮(zhèn)國公蹲到他身旁,看著昔日袍澤的慘狀,憤恨的捶地痛哭:
“你我兄弟終究沒能見最后一面,你要親口告訴我什么?我來了,你卻再也說不出來。”
李壽給周敬搬了張椅子坐在牢房外面,他看著鎮(zhèn)國公在莘閔的尸體前痛哭的樣子五味陳雜。
他之前問過死去的獄官郭平,知道在周敬和秦元平不在京中這段時間,莘閔除了想尋死之外,并未見過其他任何人,所以他究竟發(fā)現(xiàn)了什么,非要親口告訴鎮(zhèn)國公知曉。
周敬若有所思往莘閔看了看,忽然心中有個想法正冒出頭。
此時兩個仵作提著驗尸箱過來,牢房里人太多,秦元平就帶著人從里面出來,周敬問他:
“你覺得莘副將臨終前想對國公說什么?”
秦元平嘆息搖頭,情緒低沉。
周敬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能說什么,于是沉默的等待仵作驗尸的結(jié)果。
片刻之后,仵作仔仔細細把郭平的尸體驗過之后,得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結(jié)論。
當所有人來到牢房看到的莘閔被割喉,郭平捏著毒|藥躺在地上,很容易就想到‘畏罪自殺’四個字,然而驗尸的結(jié)果卻是——
郭平確實死于中毒,但并非死于他手中瓷瓶里的毒|藥,而是另外一種更加兇猛,見血封喉的毒,來自于他后頸處的一根極細的銀針。
仵作用鑷子把銀針從郭平的后頸拔出,將之放在托盤之上,呈送到鎮(zhèn)國公面前。
周敬和秦元平對望一眼后,秦元平趕忙入內(nèi)去看,而周敬對尸體太過敬畏,以至于讓他到現(xiàn)在也不敢踏入牢房一步,只敢遠遠的巴在牢房外面探頭。
鎮(zhèn)國公看過毒針,見周敬躲在牢房外很好奇的樣子,便叫秦元平把托盤拿出去給他看。
周敬用手量了量那跟毒針的長度,咋舌道:
“下手之人功夫不錯,這么細長的針,居然能全部打入人的后頸。”
秦元平點頭:“確實是個厲害的殺手。果然是有人嫁禍郭平。”
鎮(zhèn)國公從牢房走出,仵作驗完郭平的尸體后,現(xiàn)在正在驗莘閔的,莘閔的情況比較簡單,就是捂嘴割喉,沒有疑問,驗完尸后就被人放到擔架上,蓋上白布抬了出來。
走到鎮(zhèn)國公身旁時,鎮(zhèn)國公忍不住再掀開白布最后看一眼,周敬在一旁想躲,又覺得這樣未免有點不尊重,只能強忍著害怕站在原地,被迫看了好幾眼。
“清洗一下,先放置在義莊,待齊備好上等棺木再下葬。”鎮(zhèn)國公吩咐手下。
手下領(lǐng)命,便要把尸體抬走,被周敬喚住:
“等等。”
周敬拖著秦元平上前,躲在秦元平身后,指著莘閔的尸體說:
“國公,莘副將被人捂嘴割喉,我怎么覺得捂著他嘴的那只手印有點奇怪?”
“手印?”秦元平不解,命人把白布掀開,果然看見莘閔尸體的嘴部有幾道淺淺的印子。
“咦,剛才還沒有的。”秦元平說。
仵作上前回稟:“世子,這種尸斑要過一會兒才顯現(xiàn)的。”
周敬在秦元平身后指了指,說:“那手印兒是不是多一根?”
眾人將目光轉(zhuǎn)移到莘閔的臉頰下巴處,秦元平上前對比了一番自己的手后,臉色驟變,看向鎮(zhèn)國公。
也就是說殺人的是六指,而郭獄官很顯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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