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風(fēng)回到知青點時，天剛蒙蒙亮，女知青那邊已經(jīng)有動靜了。

知青點是男女知青輪流做飯，今天輪到女知青們做。

宋清風(fēng)趁著女知青們出來之前悄聲回到自己的床前，先看了一眼隔壁的宋文輝，見他依舊在酣睡，其他人也沒醒，這才將包裹著小黃魚的油紙包塞進了自己的包裹里，然后躺在床上，裝作沒醒來過。

不過半個小時，知青們就陸續(xù)起來了。

宋清風(fēng)洗漱完，正準備去找陸大力，就被宋文輝叫住了。

“清風(fēng)，你等等。”

宋清風(fēng)停下腳步，淡淡地看著他，“有事？”

宋文輝似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冷淡，拉著他走到角落里，壓低聲音，不好意思地說道：“清風(fēng)，你有錢嗎？我媽病了，家里沒錢，我妹哭著給我發(fā)電報，可是我手上也沒錢，又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媽生病不管，你能不能先借我一點，回頭我想辦法還你。”

宋清風(fēng)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想起來了，上輩子也有這么一出，他沒懷疑宋文輝騙他，借了他一百。

一直到多年后，他重新回到這里，想要來看看陸瑤的家人，卻被陸家人趕出了家門，在河邊靜坐時，遇到了大隊里的王寡婦。王寡婦向他問起宋文輝的行蹤。

宋清風(fēng)起了疑心，找人調(diào)查才知道，當年他借給宋文輝的錢根本不是給了他媽治病，而是被宋文輝給了王寡婦。

王寡婦在大隊里的名聲很好，雖然丈夫早早去世了，只給她留下了一個孩子和一個老母親，但她并沒有丟下孩子和婆婆，而是留下來照顧孩子和老人，家里家外一把抓，大隊里提到她，誰不夸一句。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背地里竟然跟宋文輝有一腿，不僅如此，王寡婦還懷了宋文輝的孩子，宋文輝借錢就是為了給王寡婦打胎用的，畢竟一個人人夸贊的寡婦卻懷孕了，傳出去可不得了——這個年代，搞破鞋是要被抓起來的。

宋清風(fēng)眼眸微亮，是了，現(xiàn)在宋文輝和王寡婦肯定已經(jīng)有了茍且，要是這件事被人知道了，宋文輝還能有好果子吃？

至于證據(jù)，王寡婦肚子里那孩子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這就當是他從宋文輝身上收的利息了。

“清風(fēng)？”見他久久不語，宋文輝又叫了一聲。

宋清風(fēng)回神，神色冷淡：“沒錢，借不了。”

宋文輝臉色微僵，“清風(fēng)，我是真的著急，沒辦法才跟你開口的，我知道你攢點錢也不容易，但是我媽病得真的很嚴重，你就借我一百，不，五十就行，行嗎？”

宋清風(fēng)笑了，眼神卻滿是嘲諷，“你也知道我攢錢不容易，你媽病了是我的錯？我為什么要把我辛辛苦苦攢的錢借給你？”

宋文輝臉色難看，“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啊，我們是朋友，可之前大隊里的人說我是流氓，占了人家姑娘便宜卻不負責(zé)的時候，你怎么不站出來幫我說話呢，你說了，我們可是朋友啊。”

“朋友”二字，是刻意加重的重音。

宋文輝臉色發(fā)白，“我……我只是覺得……覺得……”

“你覺得什么？你覺得他們說得對，還是你覺得我一個大男人即便被人說兩句也無關(guān)緊要，沒必要浪費你的口水替我辯解？”

“清風(fēng)，你怎么能這么想我？這些年，我對你的照顧還少嗎？”宋文輝皺眉，神情不悅。

“哈！”宋清風(fēng)輕笑一聲，語氣卻越發(fā)冰冷，“照顧我？你所謂的照顧我就是蹭我的飯，蹭我的衣服？宋文輝，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照顧，那大可不必，我受不起。”

宋文輝瘦弱，干活也不行，家里條件還差，掙的那點工分還不夠養(yǎng)活他自己的。反觀宋清風(fēng)，雖然一開始干活也不行，但那只是因為他年紀小，不習(xí)慣，習(xí)慣了之后，他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加上后來從獵戶那學(xué)來的打獵的本事，他再也沒餓過肚子。

宋文輝蹭宋清風(fēng)的口糧是經(jīng)常的事情，只是這種事情，好說不好聽，現(xiàn)在被宋清風(fēng)點出來，臊得宋文輝臉色一陣白，一陣青。

宋文輝一臉鐵青地看著宋清風(fēng)，“你不想借我錢可以直接不借，沒必要這樣羞辱我！”

“羞辱？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怎么就成羞辱了？宋文輝，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zhuǎn)，為你犧牲才叫好朋友，才配得上你的‘照顧’？但凡不順著你的意，就成了羞辱？”

“宋清風(fēng)，你不要太過分！”宋文輝咬牙。

“呵，這樣就過分了？宋文輝，我也實話告訴你，別說我沒錢，就是有錢，我也不可能借給你！”

說完，宋清風(fēng)不再給宋文輝開口的機會，轉(zhuǎn)身就走。

宋文輝定定地看著宋清風(fēng)，牙都要咬碎了。

好好好，宋清風(fēng)，你竟敢這樣羞辱我，你等著，我定要你好看！

宋清風(fēng)知道宋文輝在看他，也知道其實現(xiàn)在這個時候，還不宜跟宋文輝撕破臉，畢竟宋文輝這人最是兩面三刀，喜歡背地里捅刀子，這樣得罪他，指不定什么時候這人就給他暗中使絆子了。

但是宋清風(fēng)不想跟他虛與委蛇了，上輩子他能把已經(jīng)成了老狐貍的宋文輝搞得半死，讓他在監(jiān)獄里度過余生，這輩子還斗不過一個還沒成為老狐貍的宋文輝？

不說別的，就他跟王寡婦的事情，就足夠他喝一壺的。

……

被宋文輝這么一耽誤，趕到陸家時，陸大力已經(jīng)在等著他了。

陸大力的手上還提著一斤豬肉。

“走吧。”

大隊長得知宋清風(fēng)要跟陸瑤結(jié)婚了，批宅地基批得很痛快。

“有兩個位置，一個在村尾，距離知青點近一些；一個在村頭，不過靠近山腳了，你選哪一處？”

陸大力皺眉：“老三，沒其他的了？”

大隊長姓林，叫林家棟，家里排行第三，人稱林老三。

林老三：“其他的大小不合適，要么太大，要么太小。”

陸大力看向宋清風(fēng)：“你想要哪一處？”

“大隊長，就選這一處吧，離娘家近一點，方便瑤瑤回娘家。”宋清風(fēng)指著靠近山腳那處宅地基，拍板道。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這里距離山也近，方便他上山開展副業(yè)創(chuàng)收，既然打算娶人家姑娘，自然不能讓人家姑娘跟著他吃苦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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