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風不知道宋文輝找他是要做什么，考慮過后還是決定去見一面。

見面的那天是個午后，天氣很悶熱，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宋文輝一臉頹然地坐著，看到宋清風，也只是眨了眨眼，沒什么特別大的反應。

宋清風微微蹙眉：“聽說你想見我，做什么？”

“是你吧？”宋文輝開口，嗓子啞得厲害。

“什么？”

“宋清風，我知道我和她的事情是你傳出去的，你結婚的前幾天晚上，我和王寡婦在五保戶的空房子里見面的時候，曾隱約看到過一個男人的背影，當時那個影子一閃而過，我以為是我看錯了，沒多在意。事發后這幾天，我越想越不對勁，我和她一向很小心，一年多了，一直都平安無事，怎么會突然就被人堵在了醫院里。所以我想只可能是那天晚上那個影子告的密。”

“我不知道那是誰，這幾天我好好想了想，越想越覺得那個背影跟你很像，所以，是你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十分篤定。

宋清風挑眉，淡淡開口，“不是我。”

“不，一定就是你，我早就發現了，自從你答應和陸瑤結婚后，你對我的態度就變了，你厭惡我。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厭惡我，但是我知道，一旦我出事，你一定是開心的，所以你的動機最大。”

宋清風態度敷衍，“……如果這樣想能讓你開心一點的話，那就當是吧。”

被他這敷衍的態度一刺激，宋文輝忽然激動起來，“就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宋清風，你為什么要害我，這些年念著你年紀比我小，我處處照顧你，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了，讓你這么容不得我！”

宋文輝想不通啊，明明以前宋清風挺大氣的一個人，對自己也不錯，為什么忽然之間就變了呢，而且還處處針對他。

他想不明白，他覺得不把這件事弄清楚，就是死都不可能瞑目的。

宋清風呵呵一笑，眼神譏諷，“處處照顧我？如果我沒記錯，我賺的工分一直都比你多，我在山上找到的吃的，你也沒少吃，到底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

宋文輝眼神閃爍，“大家都是一起下鄉的知青，有必要這么斤斤計較嗎？”

“對你有利的時候就是你照顧我，被我揭穿了真面目就是我斤斤計較，宋文輝，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把別人都當傻子呢？還是你覺得我很好騙，只把我當傻子？”

“那你也不能這樣害我！”

“哈哈，是我讓你去跟王寡婦上/床的？是我逼著你讓她懷了你的孩子的？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認，還要把錯誤推到別人的身上，宋文輝，你可真是無恥又自私，像你這樣的人，活著都是浪費空氣，你就是個人渣敗類。只判了你二十年，簡直是便宜你了。”

一番話，刺激得宋文輝眼睛赤紅，恨不得吃了宋清風。

“閉嘴，你閉嘴，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你以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還不是去陸家當了上門女婿，你就是個吃軟飯的。宋清風，你比我還不如，就你也配嘲諷我！”

宋清風深深看著此時抓狂的宋文輝，想不通這樣虛偽的人，自己上輩子怎么就看不穿呢，還讓他擺了自己好幾道。

“如果這么想你能高興一些的話，你可以這么想。宋文輝，好好想想接下去的二十年你在監獄里該怎么度過吧。這次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希望我們余生再也不見。”

宋清風起身要走。

“等等，你站住，宋清風，我有話跟你說。”

“如果是之前那樣的廢話，那就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不，宋清風，不是那些。我是想求你，求你幫幫我。我知道你認識的人多，你肯定有辦法幫我的對不對？你幫我一次，以后我做牛做馬地報答你，你說東我絕對不往西，宋清風，我不想坐牢，我也不能坐牢啊。”

宋文輝說著說著，哭了。

二十年啊，不是二十天，人生最好的二十年，他要在牢里度過，那就什么都沒了。

宋清風冷冷地看著他，眼神無波，不過是區區二十年的牢，可上輩子的自己呢，被他偷走的人生又怎么算？

“我不會幫你，也沒有能力幫你，宋文輝，你找錯人了。”

“不，你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宋清風，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求你救救我吧。我是被冤枉的啊，真的是那個王寡婦勾引的我，我沒忍住誘惑才跟她發生了關系，我沒有強迫她，你是知道我的呀，我長得俊俏，大隊里喜歡我的姑娘不少，我沒必要去強迫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你幫我跟公安說清楚好不好。”

宋文輝哭得涕泗橫流，哪里還有半點上輩子宋清風再遇到他時的意氣風發。可這樣的宋文輝卻讓他覺得很順眼，起碼比上輩子那個宋文輝順眼多了。

“我幫不了你，也不會幫你。”宋清風丟下一句，轉身就走，徒留身后的宋文輝從苦苦哀求到破口大罵。

走出派出所大門，宋清風仰頭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湛藍的天空，呼出一口胸中的郁氣，覺得吹拂到臉上的熱風都變得涼爽了幾分。

他帶著笑，騎著車回了家，看到在曬衣服的陸瑤，直接給了她一個熊抱。

陸瑤驚呼一聲，嚇得左右看了看，意識到家里沒人，這才松口氣，沒好氣地拍打他的胳膊，“大白天的你發什么瘋！”

宋清風哈哈笑，還拿臉蹭她的臉，“瑤瑤，我今天很開心，特別特別開心。”

陸瑤頓了頓，仰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泛著紅，心頭忽然一軟，輕輕捧著他的臉，溫柔地開口：“清風哥，別難過，有我在呢。”

“傻瑤瑤，我不難過，我說的是開心，我很開心。”

陸瑤搖頭，“不，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很難過。清風哥，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么而難過，但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所以你不是一個人。如果你愿意的話，你可以把你的難過告訴我，讓我幫你分擔一部分。”

宋清風眼睛更紅了，原來陸瑤真的懂他。

他確實有些難過，為上輩子的她，也為上輩子的自己。

不過幸好，他們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還有這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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