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三兄妹也順利入學了——陸明珠和陸明輝念小學，陸明輝念的是幼兒園。

原本宋清風是打算把他們安排在三廠所屬轄區的學校的，畢竟三廠幫忙提供了不少就業崗位，轄區的領導愿意開這個方便之門。

楊老太太得知這件事后，動用自己的關系，把兄妹三個安排到了槐花胡同附近的公立學校——那兒的教育質量更好。

得知是楊老太太幫的忙，張淑芬親自上門感謝了一番。

楊老太太笑道：“瑤瑤是我徒弟，這點小忙不算什么，再說了，就是沒有瑤瑤，那三孩子也還是軍屬，當爸爸的在前線為我們老百姓守衛疆土，咱們幫一把也是應該。”

張淑芬心里清楚，楊老太太愿意幫忙，更多的是看陸瑤和宋清風的面子，不然軍屬那么多，怎么不見幫別人。

換了一個新環境，陸家三兄妹一開始都有些不適應，畢竟京市的老師更注重學生的學習，課業上抓得也更緊，他們的功課在軍區小學那邊算不錯，但比起京市的小孩來說，就有些不夠看了。

好在小孩子適應能力強，也愿意努力，兩個月后，兄妹兩個終于勉強能跟上這邊的學習進度。

……

軍區家屬院。

齊文蘭定定地看著林紹文，神情疲憊，“老師說你又跟同學打架，這次又是為了什么？”

林紹文一臉桀驁，“他嘴賤，說我笨。”

“就因為人家說你考試成績不好，是個笨蛋？”

“這難道還不夠？誰敢罵我，我就打誰，有本事他們就還手，打不過我被打死也是活該。”

林紹文揮了揮拳頭，稚嫩的臉上一片兇狠之色，看得齊文蘭心驚不已。

這孩子現在變得越來越偏激了，打架時下手也越來越狠。

“林紹文，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拳頭解決不了問題，在學校里不許打架！”

“說了，可那又怎樣，他們罵我，被打就是活該。”

“你！”

齊文蘭氣急，揚手就想打人，但對上林紹文不屑的目光，她的手就那么定在了半空中，腦中不由想到了陸文臨走時跟她說的話。

她放下手，幽幽地看著眼前的人，良久，才緩緩問道：“你是不是還在心里怨恨著我，覺得我不該嫁人，尤其不應該嫁給陸文？”

林紹文眸光微閃，沉默不語。

齊文蘭頓時就明白了，“你就那么相信你奶奶的話，覺得是陸文叔叔害死了你爸爸？”

林紹文梗著脖子，“難道不是嗎？要不是他，我爸爸不會死！我也不會有后爸。”

“說到底，其實你恨的不是陸文叔叔，是我吧？紹文，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不要臉的女人，丈夫沒了就找別的男人，還是自己丈夫生前的戰友，一點夫妻情誼都不講？”

林紹文低著頭不吭聲，只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顯然，齊文蘭再一次說對了。

“林紹文，說話！”

林紹文猛地抬頭，定定地看著她，“這是你要我說的。是，我不喜歡陸文，我恨他，是他害死了我爸爸，讓我變成了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他以為他給我錢就能讓我對他感激涕零嗎？做夢！我奶奶說了，這都是他欠我的，是應該的。”

“還有你，那么多男人不嫁，你干嘛非要嫁一個害死我爸爸的人？”

齊文蘭滿心凄涼，她沒想到林紹文竟然是這樣看她的。

“我跟你解釋過了，如果我不帶著你們嫁人，你奶奶會把我和你妹妹賣掉給你小叔叔換彩禮，我是沒辦法了才做了這個選擇，我找陸文，是因為陸文是我唯一能找到的、愿意幫助我們的人。林紹文，你爸爸是為了國家犧牲，不是被誰害死的！”

林紹文恨恨地盯著她，顯然聽不進去她的解釋。

這樣的對話，在這一年來已經發生過太多次，別說林紹文聽膩了，就是齊文蘭也疲憊了。

“紹文，就當媽媽求你，你懂事一些，別在學校里打架了好不好？”

林紹文：“不可能，只要他們敢說我，我就要打得他們再也不敢開口。”

齊文蘭啪地一下拍了一下桌子，拍得整個手臂都發麻了。

“你非要跟我對著干是不是？我這么求你，我是為了誰？如果你不是我生的，你以為我愿意管你嗎？”

“那你就別管我啊，我又沒求著你生我，也沒求著你管我！”林紹文大聲吼道，氣勢比齊文蘭還足。

齊文蘭久久不語。

良久，才問道：“說吧，你要怎么樣才肯聽話。”

林紹文先是冷笑了一聲，才譏諷地說道：“你離婚，只要你跟陸文離婚，我就聽話。”

齊文蘭震驚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你不肯，好不容易當上軍官太太，還送走了三個拖油瓶，你怎么可能舍得離婚。”

“林紹文，我是你親媽，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如果不是你跟明輝他們三個處不來，我至于讓陸文送走他們嗎？”齊文蘭傷心地看著眼前的孩子。

因為送走陸家三兄妹的事情，她在家屬院的名聲一落千丈，人人都說是她容不下前頭生的孩子，才逼著陸文送走了三個孩子。

原本跟她交好的幾位軍嫂現在見了她都不樂得搭理她，她現在是家屬院里惡毒后媽的代表。

她背著罵名是為了誰？

可現在，她一心為他打算的孩子卻覺得自己是為了貪慕好生活！

“林紹文，你太讓我失望了。”齊文蘭一臉傷心。

林紹文嗤之以鼻，“別說得那么好聽，說什么是為了我，還不是為了你自己，是你想過好日子，又不想當后媽照顧別人的孩子，才拿我做借口送走了他們。我最后悔的就是當初跟著你走了，我要是跟著我奶奶生活，我根本不會受這些委屈。”

“你說你后悔跟我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奶奶是個什么人？”

“那也比跟著你好，你讓我認賊作父，你對得起我死去的親爹嗎？”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林紹文的臉上，打得林紹文整個人都懵了。

齊文蘭打過他很多次，但從來沒有打過他的臉。

齊文蘭面無表情，“既然你覺得我帶你出來是一場錯誤，你奶奶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那我明天就送你回去，以后你就跟著你奶奶生活吧，你愿意叫我一聲媽，就給我寫信，要是不愿意認我，以后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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