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紹文神情倔強，“這就是我真正的理由。”

陸文神色變得冷淡下來，“既然這樣，那這場談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今天的談話我不會告訴你媽，但我希望沒有第二次。”

陸文起身想走，林紹文急了，拉住了他的胳膊，“陸叔叔，我媽配不上你。”

他滿臉羞紅，神情難堪，當著陸文的面這樣貶低自己的親媽，他覺得非常難堪。

陸文深深地看著他，“林紹文，她是你親媽，就因為她要改嫁，你就這樣說她，你太傷她的心了。”

林紹文深吸口氣，“你知道我媽為什么要嫁給你嗎？因為她知道你對我爸的心耿耿于懷，對我們心存愧疚，而她無法獨自養活我和曉雯，又想過好生活，所以她利用了你的愧疚，逼著你跟她結婚，幫她養孩子，甚至還想在我和曉雯長大了，讓你幫忙安排我和曉雯的工作。”

“她跟你結婚，就是為了利用你，吸你的血來養我們三個人，陸叔叔，你跟我媽離婚吧，我會勸我媽帶我們離開這里，你是個好人，不該被我們拖累。而我……也不想拖累你，你為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

林紹文的眼睛很紅，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握成了拳頭，指節泛白。

陸文恍然大悟，難怪之前他就覺得齊文蘭和林紹文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他還以為是林紹文還在怨恨他媽改嫁的事情，怨恨他，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些話是你媽對你說的？”陸文問道。

林紹文點點頭，聲音帶著隱約的哽咽，“嗯，她怕我心里還記恨你，消耗掉你對我們的感情，所以想把利害關系跟我說明白了。”

結果沒想到林紹文完全不理解也不贊同她的做法，甚至轉頭就就把她給賣了。

估計齊文蘭要是知道，肯定后悔那天對林紹文坦誠自己的心思。

“陸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媽是那樣想的，我要是知道……”

他漸漸消了音，有些無力。

他早知道又能如何呢，依舊無法阻止齊文蘭嫁給陸文，因為他當年只是一個孩子，根本無法左右大人的決定，就如現在，他也沒法改變齊文蘭的想法一樣，在齊文蘭心里，他還是那個靠不住的小孩。

陸文忽然笑了，“我知道。”

林紹文下意識問了一句：“什么？”

陸文溫聲道：“你媽媽嫁給我圖的什么，我一直都知道。紹文，兩個人的結合，如果不是因為愛情，那總要圖對方一些什么。”

“比如相親認識的兩個人，他們要結婚，圖的無非是對方長得好看、有工作、性格好、家世好……等等，你什么都不圖，你為什么要跟那人結婚？”

林紹文震驚，他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考慮過。

“我和我前妻結婚的時候，她圖的就是我長得體面，工作好，跟著我不用吃苦，而我圖她長得好看，賢惠，能做好賢內助。在你媽媽來找我之前，我和她都沒見過面，自然談不上感情，你媽媽要跟我結婚，圖的不就是我能照顧好你們，把你們養大成人嗎？”

“而我答應結婚，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報答你爸爸救我的恩情，把你們好好的撫養成人，所以，紹文，你媽媽的想法沒有錯，你們是我心甘情愿背負上的責任的，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可是換了別人，我爸爸一樣會救，你不欠我們的。”

“但他救我了，這是事實，你們因此失去了丈夫、父親也是事實，我相信如果那天是我犧牲了，你爸爸也會愿意幫我照顧我的孩子。紹文，或許你無法理解你媽媽的選擇，但你不能因為她做了這個選擇而埋怨她，說到底，她做這些或許有自己的私心，但大部分是為了你和曉雯。”

林紹文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兒，再次受到了沖擊，他無法理解成年人面對婚姻時那么現實的抉擇。

陸文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欣慰，“在回來之前，我一直在擔心你，擔心你還在鉆牛角尖，還在怨恨我，今天聽了你這番話，我真覺得你長大了。紹文，你爸爸要是活著，看到你長成今天這樣，會很高興的。你是個有原則、明是非的好孩子。”

“所以哪怕知道我媽嫁給你充滿了算計，你也不會跟她離婚是嗎？”

陸文微微一笑，“是，婚姻不是兒戲，在我答應跟她結婚的時候我就清楚，我對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她照顧好家里，照顧好幾個孩子就足夠了。你媽媽……她并不壞，紹文，不要把她想得太壞了。”

“可是我媽媽也沒有照顧好你的三個孩子。”

“做出把明輝他們送到京市由他們爺爺奶奶照顧是我自己的決定，怪不到你媽媽頭上。說出來你可能會不高興，當時你對我們一家太過排斥，我一走那么長時間，你媽媽當時又管不住你，我擔心明輝他們會被你欺負，所以才想著隔開你們，倒也不是你媽媽不愿意照顧明輝他們。”

“紹文，陸叔叔很感激你體諒我，對我說了今天這番話，但叔叔想告訴你的是，這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選擇，我沒有那么委屈。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那就好好學習，以后考個好大學，長成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也不枉費我這么多年的付出。”

見林紹文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陸文拍拍他的肩膀，“別哭了，大小伙子哭成這樣不嫌丟人啊？”

林紹文狠狠擦了擦眼淚，“陸叔叔我明白了。我還是無法理解你們成年人在婚姻這件事上的選擇，但我不會再說今天這樣的話了。”

“這就對了，我和你媽之間或許沒有愛情，但互相扶持著過下去還是可以的。當然，如果你還是無法接受我是你爸爸戰友這一點，我也只能說辛苦你克服一下了。”

還有一點陸文沒說的是，他和齊文蘭是軍婚，在齊文蘭沒有犯任何錯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離婚。

就如他先前所言，成年人的結合，哪有什么都不圖的，多少都帶了些算計，如果事事較真，那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只可惜這個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不然當初他和馮雅或許也鬧不到如今那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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