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紺色的夜幕降臨在紐約街頭, 遠(yuǎn)處的夜景仿佛籠著一層淺碧色的紗。
地面被雨水打濕成了黑不黑灰不灰的顏色，好在方才的急雨已經(jīng)停歇，如今只有明朗的夜空高懸在頭頂。
中原中也從計程車上下來, 他扶著車門, 等輿水憐出來后才將門關(guān)上。
他們立于這條繁華人行道處，兩側(cè)高高聳立的樓房上是色彩奪目、不停變化內(nèi)容的電子廣告牌, 不遠(yuǎn)處, 黑色的小牌上印著“golden apple”的金字。
是他們接下來要觀看的那部音樂劇。
中原中也皺著眉看著天空, 久違的紐約之旅，沒想到會在雨天開啟。
他一手扶著帽子。
“雨停了，不過天氣預(yù)報說等會似乎還會繼續(xù)下。”
輿水憐握著手中那把長柄雨傘, “沒關(guān)系, 我們兩人共用一把傘就夠了。”
中原中也看著他溫柔的笑臉, 只覺得雨氣壓下來的潮濕感被驅(qū)散了些, 他“嗯”了一聲, 看向街道兩旁, 提議道：“距離音樂劇開始還有段時間, 要不要去旁邊的咖啡店坐坐？”
“好啊。”
這邊有不少露天的座位, 剛才落了雨, 中原中也細(xì)心的掏出手帕將上面的水給擦拭干凈。
“中也在這種小的地方很細(xì)心啊。”輿水憐夸贊道。
中原中也：“……只是一些小事罷了。你要喝點(diǎn)什么，熱美式嗎？”
“嗯，麻煩你了。”
中原中也走進(jìn)店里。這么長時間的相處，憐的一些習(xí)慣他已經(jīng)了若指掌，尤其是他喝得最多的飲品——美式，要么熱美式要么冰美式, 中原中也幾乎沒見過他喝其他的飲料。
輿水憐拿到熱美式后直接把蓋子揭開, 喝了一大口。
中原中也好奇道：“真的這么好喝嗎？”
他解釋道：“我知道有的人喝不太習(xí)慣這個味道, 我是很喜歡啦……而且工作太忙的時候很需要美式來提神，喝著喝著就成習(xí)慣了。”
“中也要試試嗎？”輿水憐將杯子遞了過去，“試過才知道喜不喜歡吧？”
中原中也看著輿水憐推到自己面前的杯子，他的手指剛碰到杯壁，就想到紅葉姐對他說過的話。
就在前段時間，紅葉姐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和那位朋友進(jìn)展如何了？”
中原中也沒能理解她的意思，“什么進(jìn)展？”
朋友之間還能有什么進(jìn)展？
“……你是認(rèn)真的嗎？”尾崎紅葉揚(yáng)起袖子掩住唇，“中也，你平時明明還挺機(jī)靈的。但在人際關(guān)系上偶爾還是會犯糊涂啊。”
中原中也聽到人際關(guān)系幾個字，立刻進(jìn)入了學(xué)習(xí)和聆聽的狀態(tài)。
“你每次都會提到那位神秘的’朋友‘，可是你對他的關(guān)心，真的只是朋友的關(guān)心嗎？”
尾崎紅葉拋了話，讓他自己去思考，“代入一下你其他的朋友，你認(rèn)為這一樣嗎？”
中原中也就算是笨蛋也能聽出來尾崎紅葉的暗示了。
他對憐有超過朋友的感情？
他第一反應(yīng)是——怎么可能？
但在否定過后，中原中也又沉下心來思考：似乎、也許、大概、紅葉姐說的是有些道理的……
就比如現(xiàn)在，憐將杯子遞給他時，他腦子里想到的居然是——這樣會不會間接kiss。
這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兮兮的青春期男高中生似的，這些絕不該出現(xiàn)在朋友身上的想法不受控制的鉆入了他的大腦。
輿水憐見他沒反應(yīng)，“中也？你不喝那我就拿走了。”
“啊，不——”中原中也回神來，“我，嘗一口吧。”
“嗯，小心燙。”
中原中也的嘴唇覆蓋上杯壁，他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憐剛剛喝過的地方。
他就這么啜了一口深色的咖啡液。
也許是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的緣故，他竟然連苦味都沒怎么嘗出來。
輿水憐興致勃勃的問：“怎么樣？”
“……不苦。”中原中也喃喃道。
輿水憐笑了起來，“那還要再喝點(diǎn)嗎？你來的時候還在飛機(jī)上打瞌睡，應(yīng)該很困吧。”
中原中也將杯子放下，“你看到了啊……”
他本來一直撐著睡意，不想在憐面前睡著，結(jié)果憐先說他要睡一會兒，中原中也才跟著假寐了起來。
憐是為了讓他睡，所以才說自己要睡的吧？
……自己這不是完全被對方照顧了嗎？
“中也是來紐約處理工作的吧？你最近一直都在出差啊，港口mafia就這么缺人嗎？”
“最近海外的生意發(fā)展得不錯，首領(lǐng)也很有干勁，我自然要好好配合。”中原中也說，“你不生氣嗎？”
“生氣什么？”
“……我是帶著工作來紐約的，不能陪你專注的游玩紐約。”
輿水憐：“這個啊……其實(shí)我也是來紐約處理一點(diǎn)事，也算是工作吧。”
他本來想看完音樂劇后就告訴中也他要在紐約暫時留一會兒的。
貝爾摩德、澤田弘樹還有赤井秀一……這些事他要留下來弄清楚再走。
中原中也聽到這里，心里泛起一股落潮似的失落。
原來憐也是帶著工作出來的。
“不過，還好有工作。”輿水憐用那杯熱美式捂著手，“否則我就沒法向異能特務(wù)科那邊申請出國的護(hù)照了，那樣就沒法和中也一起來看音樂劇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所以，憐也是想和他一起來紐約的吧？
方才落下的潮水又像被天空中的那輪月亮所玩弄，再次漲潮。
——這是他頭一次感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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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閑聊了一會兒，忽然，一輛車以超過限速的車速疾馳而來，車輪抓地發(fā)出驚人的聲響，在開車人停在了劇場的門口。
準(zhǔn)確的說是被攔下來了。
不遠(yuǎn)處人群騷動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聚在一起圍了起來，都圍在那輛車旁邊，很快，就有路人小聲喊了起來。
“咦，那邊是在拍戲嗎？人怎么圍了那么多？”
“你們看，那個女明星……是不是好萊塢的那個？”
“誒？是莎朗嗎，我媽媽很喜歡她誒！現(xiàn)在可以去要簽名嗎——”
“不行吧，我聽旁邊的人說似乎是在拍戲，可是沒看到攝像頭……”
輿水憐靠在椅子上，讓身體側(cè)過去，看著不遠(yuǎn)處的那一幕。
一位金色短發(fā)的女性正在和車內(nèi)的人交談著什么，輿水憐瞇起眼睛看著車內(nèi)副駕駛室上的人。
是工藤新一？那后面坐著的女孩就是毛利蘭了，開車的是工藤新一的母親有希子吧。
……莎朗。
憐知道她今夜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和fbi交手，將赤井秀一給解決掉。
只有貝爾摩德一個人嗎？她沒有同伴嗎？
輿水憐透過層層人群，看著掩藏在易容之下的貝爾摩德，他對她一直有股復(fù)雜的情感。
對方不是好人，但在自己身上投注了她能投注的大部分溫情。
無論是寄托也好還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所接收到的情感是真實(shí)的。
對柯南這個故事來說，貝爾摩德只是其中一個推動劇情的齒輪，對輿水憐來說，那是他短暫得到過的“母親”。
“憐？”
中原中也見輿水憐忽然站起身，以為他也想去前面看看，忙跟著站了起來，“要過去看看嗎？”
輿水憐搖了搖頭，帶著中原中也走到了旁邊的一家花店。
店員看到他立馬迎了上來，笑容滿面地問：“請問您需要些什么？是自己買來觀賞、還是送人？”
“你們這邊能幫忙配送嗎？”輿水憐說，“送到隔壁那家劇院就行了。”
店員眨了眨眼睛，“這個距離的話……可以，不過我們會收一些配送費(fèi)。”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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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幕后
工藤有希子問到莎朗會不會留下來和他們一起看演出，莎朗卻遺憾的表示她還有其他事要做，暫時沒法留下了。
毛利蘭看著準(zhǔn)備拿傘離開的莎朗，“……真可惜啊。”
……不能和莎朗小姐一起觀看這場音樂劇。
“如果有緣分，下次還可以一起。”莎朗笑著說，“畢竟你們可是有希子的人，也許未來還會相見的。”
在看到莎朗持傘的手時，有希子問道：“莎朗，你開始戴戒指了啊？我記得你以前都不愛戴飾品的。”
莎朗舉起手來，將手指上那閃耀著銀光的戒指展示給有希子。
她唇邊笑意依舊，“這是一個孩子送給我的。”
“孩子？難道是克麗絲嗎？”
“怎么可能，那孩子都和我快十年沒見過了。”
貝爾摩德垂下眼，目光落在戒指上，“這是我資助的孩子送給我的禮物。”
明星做慈善事業(yè)是很常見的，莎朗這樣的國際巨星會資助一些孩子并不奇怪。
“誒——”工藤有希子雙手握在胸前，充滿了好奇，“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吧。”
莎朗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她。
“因?yàn)椤誓闾崞鹉呛⒆拥臅r候，表情很柔和也很放松呢。”
方才莎朗看向戒指時，工藤有希子只是瞬間就捕捉到了莎朗的情緒。
這種情緒，身為人母的她并不陌生——混合著愛和各種奇異的滋味。
“是嗎……？”
莎朗放下手，“很可惜，我已經(jīng)無法和那孩子再見面了。”
“咦？”有希子以為自己踩到了地雷，忙說：“抱歉，我是不是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莎朗笑著揮了揮手，“——騙你的。其實(shí)只是那孩子學(xué)業(yè)太忙了，最近都沒法和他見面。”
工藤有希子松了口氣，“……這樣啊。”
“被嚇到了？”
“有一點(diǎn)啦。”
“抱歉，打擾了——”
這時，一位身上還帶著些雨水的人走進(jìn)了后臺，他捧著一大束粉白相間的康乃馨，徑直走到了莎朗身前。
“這里有您的花。”
“咦？”毛利蘭看著莎朗，又看著劇組的其他成員。
一般要送不是送給這里的劇組演員嗎？
工藤新一兩手抱頭解釋道：“多半是剛才在路邊和老媽聊天的時候被路人看到了，那人又是粉絲，所以直接將禮物送進(jìn)來了吧——我記得這條街上就有一家花店。”
工藤新一看著被送到莎朗懷里的那捧花。
“不過，一般不都是送玫瑰嗎？居然有人送康乃馨啊……”
“我知道了！”毛利蘭一手錘在掌心，“是不是莎朗小姐資助的那個孩子送的。”
這么一來就很合理了。
莎朗愣了一下，旋即又問那店員：“你記得讓你送花的那位客人的長相嗎？”
“這個……天色比較暗我也沒記清楚，好像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吧。似乎是亞洲人長相，我不太分得清啦。”
“頭發(fā)顏色呢？”
“黑色。”
“眼睛呢……？”
“這個，我真的沒看清楚。”
“是嗎……謝謝你。”
莎朗將這捧康乃馨抱在懷中，粉白的花色同她今天這身沉悶的黑不太搭調(diào)。
有希子湊上來，“怎么樣，是那孩子送的嗎？”
“不，聽上去只是個普通的影迷呢。”莎朗笑了笑，“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祝你們觀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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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入座后，音樂劇還尚未開演。
中原中也看著坐在他身旁，已經(jīng)陷入黑暗的輿水憐，他好奇道：“剛才你定的花，是要送給今天登臺的演員嗎？”
他看到輿水憐又對店員說了些什么，大概是告訴店員要送給具體哪個對象。
但聲音隔得太遠(yuǎn)，他并未聽清內(nèi)容。
輿水憐搖了搖頭，“不是，是送給我的家人。”
“……家人？”
中原中也驚訝于在輿水憐口中聽到這個詞。
相處了這么久，他從未聽?wèi)z詳細(xì)提過他的身世，只知道他有個母親，已經(jīng)另嫁有了新的家庭。
憐現(xiàn)在提到的家人，八成不是這位。
輿水憐在昏暗的光線中將目光聚焦在舞臺邊緣。
“……在我心里把她當(dāng)做家人。”
中原中也支起身子，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轉(zhuǎn)過頭去。
他問：“那她對你呢？”
輿水憐：“我不是很確定她對我是什么感情，說是家人好像有點(diǎn)……厚顏無恥了。”
中原中也：“是組織的人嗎？”
輿水憐撥弄椅子上的塑料片，他半邊臉都被光影裹著，沉默降臨在二人中間。
中原中也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畢竟這個問題有點(diǎn)私人，還涉及到一些不好明說的危險。
他的問法太糟糕了，他想。
中原中也正要拉開距離重新坐直身子，表示自己剛才問的問題可以作廢，就聽見輿水憐“嗯”了一聲。
他承認(rèn)了。
輕輕的氣音從耳邊掃過，中原中也意識到輿水憐朝他這邊側(cè)過了了臉來。
他感覺從脊背朝下都有些僵硬，心跳猶如擂鼓激奏。
搭在椅子上的指尖往前挪了半寸，碰到了冰冰涼涼的東西——似乎只是另一個椅子的把手。
中原中也竟然因此有些失落，原來只是把手。
臺上忽然發(fā)出聲響，明亮的燈光自遠(yuǎn)處引燃人群。
音樂劇開幕，眾人掌聲雷鳴般齊響。
百人的座位里，只有他們這一處心思完全不在舞臺上。
在璀璨的光輝之中，中原中也聽到了輿水憐喊他的名字。
“中也。”
“嗯？”
他這次側(cè)過頭了，就看見輿水憐湊近了。
被這雙藍(lán)藍(lán)眼睛注視著，好像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他笑了起來，“剛才的話，我沒對異能特務(wù)科的人說過，要替我保密啊。”
中原中也應(yīng)了一聲，“好。”
他緩緩移開視線，只覺得心里有東西在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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