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自己去問母親之后，我就覺得我跟他的談話結束了。

        于是我溫柔但是堅定地跟他說：“陳醫生，晚上還有家長要來報名，我打算跟前臺老師一起值守，畢竟在我的認知里，顧客就是上帝。我今天就沒法跟你再聊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你看，我只要忍得下，我還是可以把一件事做成的，我相信，他不會再賴在我的辦公室里了。

        陳誠看著我，冷笑了一下，不緊不慢，不死不活地說：“betty，陳伊娜覺得你是一個特別溫柔的老師，只是我覺得小孩子的話還是不足信，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里看得出有一丁點的溫柔的樣子。哼，你的確很適合‘注孤生’。”

        你看，他是我的學校的學生陳伊娜的父親，我不敢得罪他；但是作為付錢的金主，他就可以這么撕破臉地打擊我。剛才還說要追求我，分分鐘，就詛咒我“注孤生”，男人，信他個鬼。

        我對于自己對他毫不在意，有一種對自己滿意的感覺。

        女人，只要不對男人動心，其實智商總是再線的，腦子在脖子上是個好東西，可不能只是當做一個裝飾品。我對于自己的腦子，還是滿意的了。

        我笑笑，說實話，對于我嫁不出去這件事情，我聽過的難聽的話很多，他這個只能算是眾多難聽的話里的一句，不算什么，我扛得住。

        他看我笑笑，居然無奈地搖搖頭，我猜想他是對我無語，打算放棄了。

        我大概肯定他要離開我的辦公室，以后也不會再出現了。

        但是事情并不往我希望的軌道發展，因為他深吸一口氣，口出狂言：“betty，你這么下去真的會孤獨終老，我看著太可惜了，還是考慮一下我，也許，你會改變獨身的決定。”他一邊說話，一邊靠近了我的辦公桌，我們隔著一張辦公桌，互相對視著。

        于是我拿出殺手锏，懟他說：“多謝，不用。我對于做白雪公主的后媽這種事情毫無興趣。我要么不嫁，要么就嫁一個沒有孩子的，初婚的男人。所以，你被pass掉了。”

        我還故作鎮定地聳聳肩，接著說：“我是33歲，選擇的男人的范圍可以從23歲到43歲，那么大的一片森林，不打算在你的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對于這個自我感覺太良好的男人，我絕對戳破他的幻想。

        聽到我說這個，陳誠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反倒哈哈哈哈大笑起來，他點了點頭，說：“你有理，太有理了，沒錯，沒錯，你今天就應該到大街上去問問那些個男人是23歲還是43歲，哈哈哈。”

        他笑完了，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又陰陽怪氣地加一句：“可惜，betty，你已經差不多有十年沒有談戀愛了，你還知道怎么談戀愛嗎？”

        我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不想說話。

        我的確太久沒談戀愛了，我的第一段戀愛也是失敗的，我的確沒有成功戀愛經驗可以炫耀，我能說什么呢？

        既然沒話可講，不如就閉嘴。

        我現在對戀愛沒興趣，我有興趣的是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

        我大概把對男人的興趣都轉嫁到掙錢上來了，好在男人會離開我，工作卻不會。男人是會變心的，鈔票卻是很忠誠的。

        我33歲，還不老，有房子，有錢，有自己的一個學校，我只是沒有戀愛，沒有婚姻，我不覺得我是失敗的。

        論失敗，陳誠結婚了又離婚，拖著個半大不小的女兒，再找妻子，哼，也看不出他哪里那么大優越感。大概就是所謂的，明明就很普通，卻又特別自信，說的就是這類男人吧。

        我再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

        門開了，進來的是安妮，安妮看我們兩個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奇怪的電影情節，因為我從安妮的表情里，看到了她嘲笑的心思。

        我看見安妮，立刻忽略跟陳誠的任何對話，直接談學校的事情。我馬上對她點頭，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austria班的kevin媽媽今晚要來續費，還會帶一個同學過來，晚上你跟我一起守著，如何？”

        安妮不屑地努了努嘴，嘀咕了一下：“你每次那么累，還不是自找的。前臺又不是擺設，做了兩三年了，老生帶新生來，要是都攻單不下來，都可以直接卷鋪蓋走人了。”

        這就是安妮，她在外談了大單子、小單子下來，收尾的都是我，她吹的牛，都是我給她實現的。她是公關式人才，我是后勤式人才。我們缺一不可，她看不上我事無巨細，我看不上她滿嘴跑火車，但是我們離不開彼此。

        安妮太重要了，所以，男人有什么稀奇。

        陳誠看到安妮，笑嘻嘻地跟她說：“誒，做個媒人唄，請我們兩個吃飯什么的？”

        我當時只是覺得他腦子有坑，但是，沒想到腦子有坑的是安妮，因為她說：“好的呀，就旁邊的錦江之星點幾個菜，你們覺得如何？”

        我當然是立馬拒絕，簡直斬釘截鐵地說：“不要，外面下雨，我寧愿吃阿姨食堂的飯菜，也不要出去踩水。”

        安妮看我的腳，突然嬌笑：“怎么，第一天聽說他追求的是你，你就迫不及待地穿上高跟鞋了。”

        我真的今天肯定出門沒看黃歷，陳誠擠兌我，我忍了，他是金主嘛，他說什么都對。安妮也擠兌我，這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但是我不會跟自己的合伙人翻臉的，我指了指垃圾桶，想告訴她我的平底鞋在垃圾桶里。

        但是解釋的是陳誠，因為他說：“她，鐵石心腸，已經把我的表白拒絕了。她的鞋子在垃圾桶里，濕透了，所以，才穿了高跟鞋，這個高跟鞋跟我半毛錢關系沒有的。”

        安妮故意看好戲不嫌事大的表情，哈哈哈大笑：“陳大少爺，你居然被人拒絕了，好可憐的了。晚上飯我請，然后，再請你喝酒。哈哈哈！”她過去，手搭上他的背，做出夸張的安慰狀，接著說：“沒事啊，堅強點，她一年到頭，拒絕的男人不說十個，也有八個，這么多年來，加起來，大概也就百來個吧，你不過是百分之一，沒什么冤的。”

        我知道安妮胡說八道，她說的其實是她自己，我沒有她那么大的魅力，沒有那么多的男人追求我，要不然，我也不會單身至今。

        我不想解釋，因為陳誠不重要，沒必要在他面前撇清。

        但是陳誠居然看出來，她說的是假的，因為他說：“安妮，那是你吧，betty基本上就是無人問津的狀態。我已經觀察了一年多了，一個男人約她的都沒有。我追求她，簡直就是可憐她。”

        我臉上笑嘻嘻，心里早就媽媽逼了。

        這都是什么奇葩，如此自大，表示追求我都是在可憐我。哼，我需要他可憐嗎？簡直就是厚顏無恥自大狂。

        不知道應該算韓嶺交友不慎，還是算安妮交友不慎，反正我打算慎重地遠離這個人。

        我就是83歲了嫁不出去，也不打算考慮這個人。我心里下定決心，反倒覺得場面也沒有那么尷尬，無非就是靈魂飄到上空，看著自己，被他們兩個嘲笑了一番而已，沒事，我臉皮厚，我扛。

        我不得罪人，他們得罪我，我認。

        于是我轉換語氣，跟他們說：“你們去吃飯好了，記我賬上就可以了。我不出去了。”

        我從抽屜里打算拿我的vip卡給他們——卡里有5位數的現金，遞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個人，同樣的表情看著我，那種真正很討厭我的表情。

        我還沒討厭他們，他們先討厭我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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