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被曾媛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并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經歷。
景熠在那雙如鷹隼般的眼睛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呼吸——
她害怕自己的表情稍微豐富一些,就被曾媛看透心里最真實的想法。
景熠絕不相信,曾媛說了這多話,沒有一點兒目的。
曾媛和她原本就不認不識的,對著她嘮嘮叨叨的說這么多,怎么可能沒有目的?
那么,曾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景熠到底年輕,閱歷淺,再聰明也沒法一下子看透曾媛這個社會老油條的真實心思。
倒是曾媛接下來的話,讓景熠真的緊張起來。
曾媛說:“是我誤會了嗎?不能吧?我以為,你是心甘情愿照顧小染呢!”
在聽到這句話的一剎那,景熠差點兒脫口而出:“我就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曾媛那是什么眼神?
狡黠的,老到的,洞徹人心的,景熠仿佛看到了書上說的“目露精光”。
景熠及時地抿緊嘴唇,不讓真心話從嘴里溜達出來。
然而,她更害怕——
萬一,萬一曾媛接下來就讓她遠離白青染呢?
那怎么可以!
留在白青染的身邊,那可是景熠絞盡腦汁,又對著白青染耍無賴,才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啊!
景熠不記得在哪本書上讀過:如果在談判中看不透對方,那么就從利益著手吧。
她看過的書太多,記不清這句話是來自某本心靈雞湯,還是來自某本所謂“經管書”。反正她現(xiàn)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姑且一用,也許有用。
“白姐姐欠我錢!本办诖怪劬φf。
之所以垂著眼睛,就是為了不讓眼神流露真實的內心。
“欠你錢?”曾媛隨口跟了一句。
緊接著她追問道:“所以,你是為了那筆錢,才留下的?”
景熠聚精會神地聽她說話,總有一種自己忽略了什么的感覺。
“反正,她欠我的錢!本办跀[出不想細說的態(tài)度。
面對曾媛這樣的人,“言多必有失”是一定要牢記在心的。
曾媛緩緩彎起唇角,似笑非笑,仿佛在欣賞景熠的表演。
景熠話音落地,沒有獲得對方的反應,一顆心提溜了起來:“反正……反正我要拿到那筆錢!”
曾媛的笑臉更大:“小朋友,有沒有人教過你,一個人特別緊張的時候,就特別愛說‘反正’?”
景熠:“……”
她想把剛才的話咽回去了。
景熠都要以為接下來曾媛會難為她,她根本招架不住了。
結果,曾媛嘆了一口氣,幽幽凄凄的。
景熠:“?”
曾媛:“你說小染欠你的錢,是那二十萬嗎?”
景熠警覺。
曾媛真的什么都知道!
是她有查到所有事的能耐,還是白青染告訴她的?
想到后一種可能,想到白青染和曾媛分享一切,甚至包括分享關于自己的一切,景熠的表情黯淡了。
這一次,她沒有力氣再去偽裝。
曾媛歪頭看著景熠,徐徐開口:“是小染向我提起的,說是賠給你的,她還想讓我借給她二十萬,轉給你。知道為什么嗎?”
景熠屛住了呼吸。
曾媛:“因為趙梟是個很危險的人物。我們對付她,不知道將來可能面對什么。小染不想讓你一個無辜的小孩兒被牽扯進來!
景熠胸口酸痛。
她知道,曾媛沒有胡說。
白青染之前的種種表現(xiàn),早就指向了這一點。
曾媛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小染很優(yōu)秀,是你想象不到的優(yōu)秀!
曾媛這樣說著的時候,目光不自控地俯視著景熠。
景熠沒有看向她,心里卻劃過莫名的森寒之感——
曾媛雖然看起來不大讓人放心,但是她的風格一向歡脫。景熠還是第一次在她這里,感受到冷厲。
她說“是你想象不到的優(yōu)秀”的時候,景熠確信她不是在鄙夷自己的窮困,而是鄙夷另一種東西……那種東西,景熠隱隱覺得與自己有關。
為什么?
她明明才認識白青染和曾媛兩三天,為什么會讓曾媛生出近乎憎惡的情緒?
那種詭異的感覺,也只維持了不到兩秒,接著就像是景熠瞬間的錯覺,疏忽不見,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眼前的曾媛,又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當然咯!小朋友你以后說不定也會很優(yōu)秀!
仍舊是那副不著調的模樣。
景熠沒作聲,覺得心有余悸。
她很敏感,堅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
似是想要挽回些什么,曾媛的爪子突然搭上了景熠的肩膀。
景熠僵著身體沒敢動——
也許,她只是被毒蛇的芯子懾住的可憐的獵物,也許下一刻她就會被毒液麻倒,然后被吞食入腹……
曾媛的聲音像是來自天外,虛虛渺渺的。
景熠恍惚了十幾秒,才聽到她在喊自己:“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景熠搖頭,不著痕跡地后撤身體,擺脫開曾媛的爪子。
曾媛也沒在意:“聽到我剛才說什么了?”
這個真沒聽到。
景熠的額頭上多了一只溫熱的手,曾媛試了試她的體溫:“不發(fā)燒啊……這孩子怎么突然傻乎乎的?”
轉變得特別自然。
景熠再次懷疑剛才的古怪氛圍,只是自己的錯覺。
曾媛用看“可憐的孩子”的眼神看她。
這讓景熠極其不自在:“你……剛才說什么?”
曾媛撇了撇嘴,也沒計較:“我說,我沒有借給小染錢。你猜為什么?”
她特別喜歡讓景熠猜為什么。
不等景熠回答,曾媛自己就笑了:“因為我沒錢。
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
景熠心想。
曾媛已經換了一副正經的表情:“嗐!其實真實原因是,我擔心小染!
她的語聲中帶著疼惜:“你看小染她那么漂亮那么颯,其實她很可憐。你也看出來了吧?趙梟配不上她。其實所有的,包括這處房產,包括趙梟的錢和地位,都是因為他娶了了小染才擁有的。趙梟這樣的人,憑什么成為小染的丈夫?”
是。{什么?
景熠也在心里問。
“老話說:‘有狠心兒女,沒有狠心爹娘!尚∪镜陌謰尵褪呛菪牡模∪救缃襁^得這么慘,都是因為他們!痹抡f。
景熠聽不懂:能讓女兒住進大別墅的爸媽,怎么和“狠心”搭邊?
她心里邊,卻也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原來,白青染也和她同命相憐嗎?
曾媛:“你以為陪嫁別墅就一定是好爸媽了?如果你的父母,時時刻刻都要控制你,控制你的一舉一動,控制你的所有想法,就是要求你的所有一切都遵循他們安排好的軌既定道,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違背,你什么感覺?”
景熠聽得呆了。
強行灌輸他們關于“女孩子就應該如何如何”的論調,要求她必須一切以弟弟為優(yōu)先,打著“愛”的旗號要求她必須做他們要求她做的事,甚至連學都不允許她繼續(xù)上,還口口聲聲地說“去了你表叔家,多干活,勤快些,以后嫁個有錢人,爸媽就能跟著你一起享福了”。
這就是她的父母!
剝奪了她的自由和幾乎所有權利,還在幻想著她跟著表叔趙梟,能夠認識有錢人,能夠嫁入豪門!
景熠早就對這樣的父母失望透頂?伤龥]想到,白青染的爸媽也……
她心疼白青染。
曾媛卻饒有興趣地看著景熠:“我說什么你都信嗎,小朋友?”
景熠悚然:姓曾的在騙她!
曾媛笑:“逗你的。我這人吧,雖然偶爾騙人,但是關于小染的父母,我沒騙你!
“只是啊,”她揉了揉景熠腦袋上的呆毛,“你這么容易相信別人的話,可是容易吃虧的哦!”
景熠氣鼓著腮幫躲開。
姓曾的簡直太討厭了。
景熠現(xiàn)在反倒一點兒都不怕她了,只想懟她:“趙梟是我表叔,我是他接來做保姆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呢?”曾媛夸張地聳了聳肩。
斗雞似的戰(zhàn)斗力將要爆發(fā)的小朋友,更讓曾媛感興趣。她看著景熠的眼神,流露出了幾分期待。
景熠覺得她特別不正常。
景熠的斗志更高昂,仿佛她天生就是和曾媛斗的。
她揚起下巴:“我受趙梟雇傭,你怎么就知道我沒帶著趙梟給我的任務?我憑什么聽你的?”
曾媛“嚯”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趙梟給了你任務,對付小染?嘖嘖!趙梟使喚你,還打得你跟個大粽子似的?”
她挑釁地掃視景熠的兩只手。不久之前,那兩只手可不裹得跟倆粽子似的?
景熠被噎住,但馬上反擊:“那是苦肉計!苦肉計懂嗎?”
曾媛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的意思是,趙梟打你,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誒?小染你醒了?”
景熠還想說“反正我不會任你擺布”,乍一聽到那句“小染你醒了”,她腦子都麻了。
曾媛還抻著脖子,和她背后的人打招呼:“不再睡一會兒了,小染?”
景熠仿佛被雷劈中——
白、白青染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的?
剛才的話,白青染聽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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