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心里一生出這個不好的念頭,她想要離開的意愿更強烈了。
然而,腦袋昏昏沉沉,似有一團穢物攪動的耳邊昏聵作響,她剛挪動一點兒位置,腦袋就是一陣翁鳴,不光如此,那種灼熱和饑渴感更明顯了。
她掙扎著叫了兩聲,聲音如同貓兒的低語,過于纏綿磨人,她連忙閉嘴,心中已經肯定了那個猜測。
她咬唇,任由恨意洶涌,以抵抗身上那難捱的燥熱。
哪個殺千刀的干的?
不遠處隱隱約約有絲竹之聲傳來,聞予錦忽然明白過來,這是供那些醉酒的男客小憩的地方!
果然,像是佐證她的猜測一般,房門“吱呀”一聲忽然開了,兩個小廝將一個醉醺醺的男人丟在床上,聞予錦趕緊閉上眼睛。
待聽到房門關上之后,才去查看。
床頭的案幾上只燃著一盞燈,光線暗淡,但越是這樣的光影越帶著幾分朦朧的美來。
男人在她旁邊躺著,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屋子里全是熏人的酒氣,但他生得太好了,燈下看美人,仿佛是玉為骨肉雪做膚,清冷矜貴,偏偏嘴唇那樣的紅,就好像等著她去采擷的果子……他好像還睜了睜眼。
她太渴了,想撲上去……
“啪!”聞予錦扇了自己一巴掌。
告誡自己說,你現在被藥效控制著,就是頭野豬也能看出花來,千萬不要沖動,你可是要當個快樂富婆的人,將來什么樣的男人沒有,千萬不能因為一棵小樹苗功敗垂成,錯失一片森林那不得毀得腸子都青了?
可是,再看一眼,這小樹苗也好香的樣子……他就在自己旁邊哎!
身上似有螞蟻啃噬,腦子里兩個想法都快要打起來了。
她搖搖頭,嘟囔道:“不行……床上這個的長相,我不喜歡,換一個!我要……我要……”
要什么樣的?想著想著,她腦子竟然竄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徐叡!
聞予錦驚叫一聲,東家怎么冒出來了?他好兇的。
因著這個她清醒了一瞬,也就是借著這一瞬,她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房間里立時便充斥起鮮血的味道。
但這還不夠。
她借著疼痛帶來的片刻清醒,一個翻身越過了男人,跳到了床下。
過程中,她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因為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原主一直惦記著的鐘亦澄。
屋子里立著一個衣柜,她想要爬過去,但距離太遠了,想了想,她直接鉆進了床底。
臉貼著冰冷的地面,身上那種如同萬蟻啃噬的酥麻感稍微消減了一些,但藥效似乎還在逐步起效,沒過多久,她的神志又開始不清醒了,本能終于占了上風,她狠下心,在流血的傷口上又咬了一口。
嗚嗚,好他娘的疼!
嘴巴里都是血腥味,還是她自己的血,她委屈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她只不過想當個快樂的寡婦,也沒招誰惹誰吧?怎么就混得這么慘啊……
她覺得自己就是地里飄零的小白菜,凄慘的快要不行了。
案幾上的燈燭忽然大幅度的晃了晃,是有人推開了門。
聞予錦趴在床底,能看到一雙黑布單靴,是個男人,他在屋里走了一圈,還打開衣柜看了一眼,然后小聲的呼道:“聞予錦?你在么?在哪里?”
好半晌,只有床上鐘亦澄的平穩的呼吸聲,男人要離開之前,終于傳來一聲委屈又嬌錦的哭聲:“嗚……我在這里,是胡子叔叔么?”
徐叡猛然回頭,蹲下。
趕過來之前,他想象過無數種情形,甚至想過最壞的結果,因為那藥猛烈無比,他當年扛過去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想,或許見到聞予錦的時候,錯誤已經鑄成。
所以,當他看到聞予錦眉眼泛紅,血跡和淚水混在一起糊了一臉,小聲嗚咽著又偏偏咬牙不肯發出那本能的聲音的時候,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像是憋悶燥熱的炎下,忽而來了一陣涼風,穿過他滌蕩著他,讓他渾身颯爽。
說不上是什么情緒。
有悲劇還沒有發生的喜悅,但還有一些別的什么。
她是嬌弱的,但她又是敢抗爭的。
床底下空間很大,聞予錦縮在最里面,徐叡伸出手:“是我。”
聞予錦慢慢的往外爬,然后把手遞給他,徐叡將她拉出來,下一瞬聞予錦一下子就撲到了他身上,嗚咽著道:“明明是你惹的禍,卻報復到我身上來了!我好難受……嗚嗚嗚……這回,我要好多好多的錢,才能繼續為你辦事。”
要錢?徐叡剛醞釀的情緒瞬間中斷,不由微微一訕:“好。給你很多很多的錢。”
確實是因為他的緣故。
自從自己醒來,她做不成寡婦,又不斷傳出兩人恩愛的消息之后,別家女眷對她是不屑和嫉妒并存,說起來很矛盾,之前自己沒墜馬昏迷的時候議親,那些貴女跑得比馬車都快。
怎么自己有了媳婦,她們還會嫉妒自己的媳婦?
他想了半天沒想通,還是那天去馴馬才恍然明白出一點兒意思來。
他好比是最烈的馬,她們不是不想要,只是他太危險,她們自知馴服不了,便只能躲遠了看著,不過大家都馴服不了,她們也沒什么遺憾,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明明看上去是個弱雞、哪里都不如她們的人卻做到了。
他當然不是馬,也沒有被聞予錦馴服,但這個莫名出現在腦海中的比喻確實讓他茅塞頓開。
她招人嫉妒是真的,但是,這次的陷害實際上是沖著他來的。
如果聞予錦失貞,她或許無法活下去,而他這個綠云罩頂的,今后怕是再也沒辦法抬起頭來了。
敢在公主府上動手,還特意把和她有過一段淵源的鐘三也弄來了,可見不是泛泛之輩。聞予錦還沒有這么大的能耐,能惹上這樣手段通天的仇人。
清明和驚蟄守在門口,聽徐叡吩咐道:“把鐘三扔出去。”
“是!”清明和驚蟄對視一眼,一人開窗一人托人,合力將醉醺醺的鐘三帶了出去。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徐叡周身氣勢陡然一變,他將聞予錦打橫抱起,又用斗篷罩在她身上,抬腳出門的時候,恰好看到蜂擁過來的男男女女。
人們臉上掛著的看好戲的神情還沒有收斂,就收到了徐叡冷冷的掃視。
徐叡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而后冷冷道:“內子累了,先失陪了。”
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單純的冷,但所有人都覺得不寒而栗,他們真的只是來看熱鬧的啊,不過好像沒有發生傳聞中的事,人家夫妻兩個好好的呢,有人反映過來:“剛才傳信兒的小廝呢?那是誰家的家仆?這亂傳消息,該拔舌頭吧?”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但再也不敢議論聞予錦的事情,而是議論著怎么把那個報信的小廝揪出來,揪不出來也沒關系,他們表明態度總能撇清吧?
不敢不撇清,徐家這對草莽父子,報復心可是極重的!
……
上馬車之前,徐叡按住聞予錦作亂的手,冷著臉問谷雨:“老夫人情況如何?”
谷雨忙道:“孫大夫已經診治過了,只是昏睡,其他無礙的。”
徐叡:“回府,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谷雨一凜:“是!”
……
鐘亦澄在一條淺溪中醒來,溪水剛好摸過他的半個身子,淹不死卻能叫他立即清醒過來,口腔里還殘留著微微的酒氣,今天飲的羅浮春,不過是加了二十余味藥材的小曲米酒,他怎么會醉得不省人事?
他酒量明明是可以的。
他從水里站了起來,先找兩個童兒又找了個地方換了身干爽的衣裳,和之前那身相差仿佛,不是有意根本看不出來。
等他回到席中的時候,恰好看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徐世子正懷抱著一人離開,從他的角度能看到斗篷外露出的一雙小巧精致的繡鞋,應該是名女眷。
鐘亦澄臉上倒是沒什么異樣,但原地聚集了一群人嘴里嘰嘰歪歪的討論著什么,見他來了竟然都閉了嘴,而且還用怪怪的眼神看著他。他去問,那些人又眼神躲閃,臉上還帶著尷尬,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等人群散去后,還是身邊的書童說了出來。
他一聽事情的始末,頓時大驚。
之前竟有人喊,他和徐家的那位世子夫人睡在了一起?簡直豈有此理!
一氣之下,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片段,他之前似乎是沒有躺在水里,而是躺在柔軟的床上,模模糊糊還看到一個如海棠般嬌妹的女子,周身都是她的香氣……
他不由得打了激靈,記憶就到此為止了,他應該沒有釀成禍事吧?
明年可就要春闈了,他不敢想,如果今天徐世子來晚一步,他的前途恐怕就全毀了。
但他到底有沒有和那位女子……她是棽棽?
前后一旦接上,他越想越是后怕,陷害之人也歹毒了些。
換做別的男人,棽棽可能被說成是水性楊花、放蕩不羈,但若是換成他,他們便成了舊情復燃,比前者更有可信度。
回憶起之前棽棽對他的圍追堵截……鐘亦澄打了個冷顫。
這做局的人也太狠了些。
他惶惶然坐上了回家的馬車,一會兒擔心究竟有沒有發生那事,一會兒又開始猜測幕后主導是誰,又一會兒又開始擔心那位脾氣不好的徐世子會遷怒于他。
當真是一個百轉千回,莫衷一是,又渾渾噩噩,惶恐不安了。
……
另外一乘馬車上。
聞予錦早從斗篷里鉆了出來,徐叡正在給她包扎傷口。
而她正對著徐叡笑:“胡子叔叔還沒說,給我多少錢吶,我打算去益州定居的,聽說那里挨著大理四季如春,我要買一座大宅子,請好多好多的女使,當個快樂的富婆……”
她的神志已經不清醒了,就像是喝醉酒的人,興奮的像個話癆。
“然后……養一群面首,每天看心情翻牌子……啊,疼!”
面首?原來她這么想攢錢,是為了這個?
他磨了磨牙,沒想到聞予錦先委屈上了,她整個眼尾都紅了,眼淚簌簌的滾落下來,就是嘴角還有血跡,顯得又可憐又可怖,徐叡無奈的找來巾子,又把她拉到近前,一點一點的將她嘴角臉上的血跡擦掉。
過程中,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擦著擦著,聞予錦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微微帶著些涼意的指尖竟然敢去碰他的下巴和喉結:“胡子叔叔,我發現你長得很不賴哎。”
徐叡的動作一頓,呼吸都跟著一滯。
他想把聞予錦推開,聞予錦卻更進一步的攀了過來。
她的手臂繞過她的脖頸,她的腿掛在他的腰上,呼吸就貼在他的耳邊,灼熱又繾綣:“胡子叔叔,要不要當我的面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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