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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在水一方


老屁股。

        “其實搬出來也挺好的啊,至少……夏天不用再躲著練吉他了。”

        “對啊對啊。小哥,搬出來多好啊。我超想搬出來的好嗎?”

        雖然夏宇夏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夏天,但……夏天大概還是想要雄哥的支持吧。

        夏天沮喪道:“我知道我吉他彈的很爛。學校吉他社也不想我加入,去其他的吉他培訓機構也會被趕出來……同學們都看不起我,學校里的不良會打我;我走到教學樓前,會被潑水;我到班上位置上,會被抽板凳……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覺得沒關系,反正他們也不是我的誰。但是老媽還有你們不一樣。我們是一家人啊。可是老媽卻這樣……我真的很想得到老媽的認同……”

        雖然聽鬼龍說過,但夏天再說一遍還是覺得好慘……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夏平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就感覺頭痛。

        雄哥討厭搖滾樂的源頭在于死人叔,好巧不巧,昨天送了醫(yī)院急救的死人叔醒來就騷擾醫(yī)院的護士,還被雄哥看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天背著吉他就來了醫(yī)院,還把吉他借給死人叔……聽夏宇夏美說回家后雄哥大發(fā)脾氣質問,又讓夏天暑假到現(xiàn)在在老屁股打工三個月的事被發(fā)現(xiàn),堪稱火上澆油。

        所以……目前的狀況是死人叔連帶著夏天一起被趕出來,夏天的寶貝吉他也被摔了。

        明明他已經和修說了夏天的事,只要修和東城衛(wèi)其他人商量完畢和夏天好好談一下,吉他和開發(fā)異能的師父就都有了。

        但不管怎么說,學還是要上的,今天可沒有放假。

        想到這,夏平摸摸夏天的腦袋,安慰道:“夏天你先別灰心喪氣,學還是要上的啊。雄哥那邊……就先交給死人叔吧。放學回來后你再去和雄哥好好說。吉他嘛,就像死人叔說的,壞了可以修,你的吉他我看過了,能修好了的。”

        “真的嗎?”雖然更擔心的是雄哥的態(tài)度,但聽到吉他可以修好,夏天總算恢復了些精神氣。

        “真的。所以現(xiàn)在你趕緊和夏美一起去上學,不然啊,就要遲到了。”

        “嗯……我知道了。那老爸,老媽就拜托你了。”

        “好!那你和妹妹就趕緊上學去吧,你老媽就包在老爸身上了。放心啊。”

        夏天夏美出去后,葉思仁強裝出的笑臉才垮了下來。

        夏宇臉上也浮現(xiàn)了糾結的表情,最后還是道:“老爸,其實還有件事我和夏美沒敢在夏天面前說。”

        “什么事?”

        “老媽今天沒去車行。小姨也沒去上班。”

        “完了完了,雄哥這次看來是真的氣到了。”

        “你還知道啊?昨天我看你和小護士聊的挺開心的嘛?”夏杰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來了老屁股,現(xiàn)在走過來坐在凳子上,“我看你也是真心喜歡我姐的,怎么總是花花心腸、定不下性子呢?你偏要惹我姐生氣嗎?”

        “小妹啊,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想的,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嘛。”

        “哼,鬼才信你的話好不好?阿姐現(xiàn)在很生氣,我看這次你是真難哄回來了,主要還是夏天學搖滾樂的事太觸阿姐的霉頭了……當然,根源還在你。”

        “我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當年的事……我不想說,你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葉思仁,我這次來只是想告訴你,夏天要是隨了你,你得護住夏天,別讓他像你一樣。”

        “不是,小妹……”

        “別多說了,我就先走了。阿姐她讓我走,來這里告訴你這些話已經是瞞著阿姐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等夏杰離開后,夏宇和夏平才敢上前,問道:

        “老爸,當年的事,是什么事啊?”

        “死人叔,這次是不是真的很嚴重?”

        “沒有~沒有什么事,沒事的啊,你們兩個差不多也要去上學了吧?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多問了,走吧走吧走吧。”兩人被打哈哈的葉思仁趕出門外。

        等關上門后,葉思仁轉過身,一臉苦惱地坐回了凳子上。

        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夏宇和夏平也只能乖乖去學校。

        放學時分,夏平和夏宇最早到了夏家,夏美其后,最后是夏天。

        雄哥坐在沙發(fā)上吃了一天的東西,也不理會先前夏宇夏美的激將,直到夏天開口。

        但夏天一開口便是希望雄哥能夠同意自己玩吉他,看得出夏天的話讓她本就不平的心緒就更加難穩(wěn)。

        夏平看著強忍淚水的雄哥把夏天轟出去,而執(zhí)拗的夏天跪在夏家門口,說是雄哥不同意,他不起來。

        這個事態(tài)……有點糟糕,偏偏師父最近都有事,沒辦法回家。

        夏宇掀開窗簾看了看,轉過身勸說道;“雄哥,夏天跪在外面,有點太煽情了,不好看啦……”

        去外面看情況的夏美也回來了,看著雄哥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玩笑道:“哇塞,老母達令和小哥這是在演八點檔連續(xù)劇哦。”

        雄哥不為所動,“你們兩個還有夏平快點去吃飯啦。”

        “誰吃得下啊。”夏宇臉上突然有了笑意,“現(xiàn)在有人跪在我們家外面,等一下說不定還會打雷下雨耶。”

        說完就等著雄哥反應,結果下一刻不是雄哥讓夏天進來,而是閃閃的電光和轟轟的雷聲。

        除了雄哥,幾人都有些懵地掀開窗簾看了看,是真的下雨了。

        夏美罵道:“真的下雨了啦,難怪你叫夏宇。”

        夏宇自己也捂著嘴,有些不可置信。但夏天總不能這樣在外面,他努力和雄哥搭話。“雄哥……雄、雄哥……”

        坐在室內一滴雨滴不到、一絲風都吹不到的雄哥突然打了個噴嚏,轉頭見幾個小孩都盯著她。

        “你們幾個不去吃飯,那就去做功課。”

        “哦。”雄哥油鹽不進,夏宇只能作罷。夏美卻是急得抬眼,用手肘戳夏宇。

        止住夏美的動作,夏平向她搖搖頭。

        夏宇做手勢示意夏美夏平去外面看情況,他從樓上看。

        夏家門外。

        葉思仁也來了,和夏天一起跪著,他帶了傘,現(xiàn)在這把傘在夏天的頭上。

        “你這傻孩子,從小到大也沒見你和你老媽吵過一次架,頂過一次嘴,這次為了老爸和你老媽鬧成這個樣子……是老爸對不起你。”

        夏天冷得說不出什么話,只能哆嗦著讓傘,“……老爸,你撐。”

        “不不不,你撐。”

        兩人讓來讓去,最后索性把傘給拋了。父子在雨中笑了。

        夏美和夏平看不下去,回了屋內。

        夏宇已經從樓上下來,好像已和雄哥說了什么。

        夏美急得想要求情,卻又怕自己說錯話,無聲地央著夏平夏宇說些好話,

        幾人間的小動作被雄哥察覺:“你們三個是不是也想被我趕出去啊?”說完便上樓了。

        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外面兩個人淋雨。

        夏宇抱歉道:“夏平,對不起啊,還拖著你來我家。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了,現(xiàn)在這么尷尬。這么大的雨,你又不能回去。”

        “就算你不說,我也要來的。”

        夏宇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這時,一道歌聲在雨中響起,竭力又大聲,仿佛想透過這大雨聲,向另一個人表達什么:“綠草蒼蒼,白露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是夏天的聲音。

        這是……是死人叔從前常彈給雄哥聽的歌。

        這首歌,夏平聽過,每一次彈,都是很幸福的景象,所以他印象深刻。

        這些小孩不知道,這是葉思仁和夏雄的定情曲。

        也是葉思仁當年追夏雄的心曲。

        夏蘭荇德雄,是正統(tǒng)白道家族夏蘭荇德家的長女,是戰(zhàn)場上驍勇的女戰(zhàn)士,在陽光和正義中長大,以除魔為己任。

        夏思仁,不,葉思仁,或者該稱呼為葉赫那拉·思仁才更加妥當。葉赫那拉·思仁是最大魔化家族葉赫那拉家的長子,是下任家族的掌門人,是看過陰暗、腦海里止不住想要吸取他人異能的敗類,他生于幽暗,自認不是好人。

        他和她之間,距離那么那么遠,原本他們該是敵人,或許他還會死在她的手下。

        但誰讓那時在戰(zhàn)場上,他看見她了,就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從沒見過這么美的女孩兒,他想,他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彼時的葉思仁才16歲,還不知情愛為何。但他已經愛上一個女孩兒,今生今世、萬死不辭也要在一起的女孩兒。

        被老掌門養(yǎng)得很好、對人□□故一無所知的葉思仁只能從自己偷看的話本子上汲取經驗——英雄救美。不過這時難題來了,他不能暴露自己,但他又不會體術。可他想啊,那個女孩子是夏蘭荇德家的長女,正氣凜然,一定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所以,英雄救美或許不行,但來美救狗熊一定可以成功的。當一回被美人救的狗熊,葉思仁是很心甘情愿的。

        終于,他和她認識了。

        他隱瞞身份,和她偷偷來往了好久。

        也因為隱瞞身份,他不敢送她貴重的禮物,不敢說自己真正的名字,他只有音樂拿得出手。

        為她作曲彈吉唱歌,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有一天,他終于鼓起勇氣想要和她告白,那首歌在他的心里徘徊好多好多遍,這一次,他要唱給她聽。

        他看著她,一邊唱,一邊在心里近乎虔誠地告白。

        你是那佳人,我就是那求之不得的傻小子。

        你是那佳人,我就是那求之不得的癡情人。

        你是那佳人,我就是那愿跨千山萬水也要到達水那一方的人。

        我好喜歡你,哪怕讓我放棄葉赫那拉帶給我的一切,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好喜歡你,哪怕讓我此刻真的是個一無所有、心懷搖滾樂夢想的古惑仔。

        真的好喜歡你,哪怕讓我現(xiàn)在死去我都愿意,只要能在你懷里,我也認了。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就請聽聽我的心愿吧!為此,我付出任何代價都心甘情愿,絕不后悔。

        自那一天開始,葉思仁和雄哥在一起了。

        也是自那一天開始,葉思仁開始求他的父親,求他告訴自己除掉魔性的方法。也求他準許自己離開葉赫那拉,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一開始,老掌門拒不答應,直到得知那人是夏蘭荇德雄之后,他的態(tài)度突然就變了。不僅幫葉思仁洗掉了魔性,還放他離開,更塞了洗魂曲、蒐魂曲兩曲給葉思仁以備不時之需。

        葉思仁自然大喜過望,他只以為是自家老爸還有人性。

        后來又經一番磨難,他和雄哥結婚了。他們會有幾個孩子,闔家歡樂,幸福美滿。本該如此的……

        他還是想淺了,他對于婚姻想得太過膚淺了。

        柴米油鹽耗不盡他對雄哥的喜歡,卻讓他捉襟見肘。

        他是一個沒有常識、生活低能的大少爺,生活上他幫不上雄哥的忙,雄哥跟著他好像只能受苦。但他沒有灰心,他想,至少要讓雄覺得嫁給他不虧。

        所以他認真經營自己的搖滾樂,雖然一開始成名是被騙了很多次,但后來經濟權不在自己手上漸漸也好起來了。

        但葉思仁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會被自己搞砸——他差點著了魔。

        他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魔化體質過。魔性未根除,它像是頭發(fā),剪了又長,他站得越高,欲望越大,越會讓他著魔。即使有特制壓制魔性的鈦棺,也無法抑制——這是他自己的欲望,一旦有對名利的欲望,他的魔性就像是得了營養(yǎng)般瘋狂滋長。

        雖沒鑄成大錯,但因為魔性影響說了錯話,導致得罪了人,連帶著雄哥的生意也被打壓。

        那段時間葉思仁不敢說話,不敢出現(xiàn)在雄哥面前,躲了許久才被雄哥找到揪回家。

        她不怪他,讓他重新經營搖滾樂。但他已經不敢了,那些夢、那些豪言壯志,他再也不敢想。所以他打著哈哈糊弄過去。時間久了,或許雄哥也發(fā)覺不對勁,質問原因。但他哪里敢說,幾回都被搪塞,她發(fā)了真火:要是真不想做了,那以后就別碰搖滾樂了!

        他苦笑著,道了聲好。

        她哭了,他也哭了。搖滾樂的夢就此化作前塵,他的夢死了。

        可夢死了哪里又比得上失去她、失去這個家更讓他痛苦呢?

        所以,沒關系。只要還能唱給她聽,彈給她聽,他就永遠是死人團的團長,她是他的特殊粉絲,他們的孩子都是他的聽眾。

        他不后悔。即使再來一次他也會選擇偷偷溜去戰(zhàn)場,然后他會看見一個英勇殺敵的女將。那名女將啊,是個很漂亮的姑娘。他會對她一見傾心,然后想法設法同她認識、討她歡心。

        他們會在一起,會有一個小家。

        他就是這樣一個貪心不知足的壞人。

        明知會拖累她,還是會選擇和她在一起。

        明知自己配不上她,他還是會死皮賴臉黏著她。

        神啊,如果可以,讓她下輩子別再遇上像他這樣的爛人吧。她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但這輩子他沒辦法舍下她,她是她的骨血、他的魂魄、他的一切念想。

        沒了她,他真的會活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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