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夏平剛到夏家，就看見夏美在廚房擺果盤，還哼著歌。

        “夏美啊……今天心情這么好？”

        “那當然了，修現在不用去外面給小哥上課了，天天能看見修，簡直棒呆了好嗎？”

        夏平了然，“嗯，所以這果盤是給修的？”

        “對啊，你看修教小哥那么辛苦，這個時候當然要我過去送兩盤水果，提醒他休息一下啦！”

        “嗯～夏美長進了啊，這次都不用人幫忙送了？”發出一聲打趣的聲調，夏平看著忙乎的夏美開起了玩笑。

        “切，我都沒這個待遇呢。”夏宇不知何時也到了廚房，說著酸溜溜的話，還酸溜溜地準備自己拿一塊切好的水果——理所當然地，夏美狠狠拍掉了夏宇的手，“喂，勢利鬼，自己沒手是不是？要吃自己弄啦。”

        “有什么好稀罕的，不就是塊水果。我平常不知道做多少頓給你吃，現在連塊水果都舍不得給我……”搓著手背，夏宇嘴是一下沒歇。

        許是聽不下去了，夏美將果盤里的水果分了點倒進碗里，很不客氣地推給夏宇。

        “煩死了，喏，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夏宇有些小得意地接過碗，還向夏平炫耀了一番，“給我的，你沒有。”然后就美滋滋地上樓了。

        本來想笑的夏平頓時有點無奈。

        ……夏宇，你是小孩兒嗎？

        見夏平的表情，夏美像是找到同戰線的小伙伴，吐槽道：“夏平哥，你也覺得夏宇有時候腦子有問題吧？做的事幼稚死了。”

        “夏美，這個時候你要順著他知道嗎？”

        “我知道啊。不然他能站在那一直說一直說，煩死了。”

        因為分給夏宇一部分，夏美不得不重新洗切水果，夏平不好意思只站在那里看，也幫了一點忙。

        兩人端著果盤快到房間口的時候，就聽見修帶著怒氣的聲音。

        “你腦子到底在想什么？看看再一百年后，你會不會有機會成為終極鐵克人。”

        夏平的腳步一頓。夏美也被嚇到，一動都不敢動。夏平帶著夏美躲到樓梯死角。

        “那么老的終極鐵克人，有什么用啊？”是夏天的聲音。

        “你為什么突然那么有興趣當終極鐵克人？你以前很排斥的啊。你那種近乎愚蠢的堅持和想學吉他的熱情到哪里去了？如果你再這樣心有雜念、不能專心的話，我不需要花這么多時間在你身上啊。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即使修沒有大吼大叫，但外面的兩人能感知到修話里的怒氣。

        “完蛋了啦，小哥到底做了什么讓修這么生氣啊。”夏美小聲問道。

        “或許再聽一會兒就知道了。”夏平摸摸夏美的腦袋。

        “修，你是不是喜歡寒？”

        ……感覺挺準，但還沒到這程度，這也不是上課時間可以問的，尤其是夏天還沒好好聽課。修絕對會生氣。

        “……所以你才戴上你儂我儂和氣生財止戰環？”

        這下夏平都有點生氣了。

        “小哥的腦袋是被卡車撞了嗎？修那么幫他，他還這樣……氣死我了，不行，我要去幫修……”夏美話是這樣說，但她其實不太敢進去，畢竟她很怕修發現她在偷聽。“夏平哥……”

        “噓。”

        被夏美一打岔，夏平的火氣也下去一半。

        夏天這話真氣人啊……估計要被修好好訓一頓了。

        見夏平沒動靜，夏美沒辦法，只能繼續偷聽。

        “你喜歡韓克拉瑪寒？”修的聲音很平靜。

        但任誰都知道，那只是表面的，在平靜下，是修滾滾的怒意。

        “你以為……我跟寒……兩情相悅在談戀愛？”

        “你在吃醋。”

        “所以你想要變成終極鐵克人。你認為你變成終極鐵克人，韓克拉瑪寒就會喜歡你。”

        “你不但小看寒也小看我！”

        “我呼延覺羅修是東城衛的異能行者，肩負著神圣的使命，我是不能、也不會談戀愛的！”

        “我對你太失望了。你跟我另外時空的朋友實在差太多了。難道我真的看走眼了？”

        氣咻咻的修從夏天房間出來，匆匆離開了。

        夏平雖然不放心修，但眼下重要的是把夏天的想法給正一正，免得真的做出什么傻事來。

        “夏美，別躲了。修已經走了。”

        “哦哦……這個先拜托你，夏平哥，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間了。”夏美低著頭，將果盤塞給夏平，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夏平，你站這是要嚇死人哦？”代晚班回來的夏杰剛上樓，就被夏平嚇一跳。“對了，剛剛我見修臉色不太好，怎么了？”

        “我去給夏天送水果，夏姐你去看看夏美吧。”說著，夏平就向夏天房間走去。

        “夏美？夏美又怎么了？”夏杰奇怪地念叨著，還是去了夏美的房間。

        “夏天。”夏平敲門，喚回失魂般的夏天。

        “夏平哥。修已經走了，夏美的水果，我想修也沒辦法吃了。”

        見夏天沮喪的樣子，夏平在心里嘆口氣，將果盤放好，他直入主題。

        “我知道，你和修的對話，我剛剛在外面聽見了。”

        “……哦。”夏天吶吶半晌才垂著腦袋繼續道：“夏平哥，我是不是很差勁？修那么幫我，我還想東想西的，但是寒的話讓我第一次覺得，我和她的差距那么大。我沒辦法不想這件事，而且、而且……修那么厲害，和寒那么相配，我真的很羨慕，也很害怕。如果是修的話，我……大概就沒機會了吧？”

        “寒……和你說什么了？”

        “她讓我死心，說我和她的等級差太多了，說……說……說她絕對不會喜歡我……”

        看著頹喪聳拉腦袋、渾身散發著“我真是太差勁了”氣息的大男孩，夏平聯想到被主人丟掉又被雨淋過的金毛犬，他心里最后一絲火氣也沒了。

        “夏天。”

        “嗯。”

        “我問你，你學吉他是為了寒嗎？”

        “誒？不是啊，我學吉他是因為……我喜歡。”夏天想起什么，愧疚神色更重。“不怪修生氣，是我太不爭氣了。”

        “知道就好。”夏平毫不留情。

        “……”這下，夏天眼里都出現淚花了。只不過因為倔強的性格，又強行忍了回去。

        “我再問你，你一開始想要提升異能是為什么？”

        “為了能幫到修的好朋友。”

        “所以你才會在修提到終極鐵克人時不放心上，甚至因為修提的太多所以反感這個話題是不是？”

        “嗯……”夏天聲音更小了，頭也垂地更低。

        “你別緊張，我不是怪你這件事。相反，你會這樣我一點也不意外，這很夏天。”

        夏平話音一轉，“我想，修也是這樣覺得的。他很欣賞你，也很看重你。這也是修那么生氣的原因之一。你辜負了他的期待。”

        “嗯……”一滴晶瑩落了下來，夏天胡亂用袖子擦擦眼。

        夏平輕輕嘆氣，裝作沒看見，撫上夏天的頭發，“這里說的期待，不是說你變得在吉他或是異能方面有多厲害，雖然修他也希望你可以正視終極鐵殼人的潛力，但修看見的不止是這些。那種堅持和熱愛，才是修真正被你打動的地方。夏天，你這些天有好好彈琴嗎？是不是最近腦袋里只想著愛情呢？”

        “……”夏天忍著淚，說不出話。

        “還好，雄哥被賠罪的死人叔約出去度假了，要在外面三天兩夜不回來。不然，夏天你哭成這花臉，雄哥不心疼死了？”夏平一邊開玩笑，一邊抽紙巾遞給夏天。

        “我才……沒哭……是蟲子飛到眼睛里了……”

        “好，沒哭。”

        等了一會兒，夏天情緒穩定了些，他問道：“那修生氣的其他原因呢？”

        “你想知道？”

        “嗯……我想知道原因后和修好好道歉……但是我沒有夏平哥那么聰明，想不出來。所以，夏平哥，你就告訴我吧。”

        “止戰環。你以為修是因為寒才戴上的，這件事是真的傷到他了。是有寒的原因在，但那只是他對寒的實力的認可，戰勝了血液中不甘向世仇低頭的仇恨因子。”

        “是這樣啊，我怎么會以為修喜歡寒呢？”夏天有些愧疚，但又松了一口氣。

        “對啊，你怎么會以為修喜歡寒的？”夏平是真的很好奇，他知道是基于對修的了解，那夏天呢？總不會是直覺吧？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種感覺……”

        還真是直覺？也太玄乎了吧？

        夏平心里直犯嘀咕。

        “不過……夏平哥，你問這個干什么？”

        夏天直勾勾地盯著夏平，似乎想要從夏平表情中看出什么。

        思考片刻，夏平還是不打算現在說。畢竟，連修自己都沒發覺，“就好奇啊，不過如果修喜歡寒，我會站在修那邊。”

        “夏平哥，你……你……”夏天嚇得話都說不好了，最后只吐出一句，“那我不是輸定了？”

        “是嗎？那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放棄嗎？”夏平一臉輕松。

        “我不要。”夏天秒答。

        “那不就行了？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們來談談寒。”夏平見好就收。

        “你要談什么？”夏天一臉防備。

        夏平上去就一個爆栗，“談寒讓你死心的話，免得你做傻事。”

        夏天揉揉腦袋，“哦……”

        “寒說的等級指的是什么還有待商榷，是音樂、異能、還是其他什么方面，她并沒有說，但不論什么方面……”

        “我都很糟糕……”夏天接話。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所以，既然人家女孩子都這樣說了，你暫時還是收收心思。尤其是以鬼龍為標準企圖打打果汁，最后就能收獲寒的喜歡這種事，最好別再做了。”

        “……夏平哥，你怎么知道這件事……明明……”夏天臉色爆紅。

        “也……沒什么，就是之前鬼龍出來找我玩，說的。”夏平毫無負擔地賣了鬼龍，反正鬼龍一定不會在意。

        實際上，鬼龍確實不在意，他在夏平身邊現形，搭著夏平的肩，一點愧疚也沒有，還繼續拿這事嘲笑夏天。

        “這么好笑的事，當然不能我一個人知道了，總得找人分享一下嘛。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哈哈哈……”

        夏天很想地上有道縫，這樣他就能鉆進去，再也不用見人了。但是，他還有問題想問鬼龍，他在心里問道：“你……你都告訴誰了？除了夏平哥……還有人嗎？”

        “啊……誰知道……我high起來哪里都去的哈哈哈……哎呀，一下想不起來了……”

        夏平雖然感知不到鬼龍，但見夏天又羞又急，便出言安慰道：“你別擔心，鬼龍和我約好了，只告訴我一個人。”

        “哦……那還好……”夏天重重松了氣。

        “嘖，無聊。回去睡覺了。”鬼龍有些不滿地推了一下夏平，轉瞬消失。

        怎么突然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算了，大概只是錯覺吧。

        這樣想著的夏平繼續開導小孩。

        “夏天，你先踏踏實實練習吉他和異能，別想著一步登天。戀愛也是一樣，追女孩兒，尤其是寒這樣的女孩，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好好努力吧，至少，要讓寒收回那句話。一個有所成長的人，總能讓人改觀的。”

        “真的嗎？”

        “當然，不是說認真的人最有魅力嗎？努力到最后的人是不會被嘲笑的。別嫌慢，讓女孩子喜歡可不是只靠異能強大才行的。你看你老爸，不還是娶回了你老媽？”

        這個例子似乎很有說服力，夏天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夏平哥！”

        夏天樂過之后，剛想開口，卻又想起什么，閉了嘴。

        夏平沒注意到夏天的表情，他看了眼手表。

        還好，只過了10分鐘。來的及。

        想起以前夏美八卦兮兮說的發卡女孩、幾天前修說夏天盯著發卡入神的事，加上小孩突然對寒十分上心，還有鬼龍的爆料，夏平猜得七七八八。

        “最后，記得考慮寒的立場。你喜歡的寒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女孩兒了，你們之間隔了幾年的時間，你原先就不了解她，現在更是一無所知。夏天，你該好好了解她。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寒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兒，你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只是一見鐘情的幻想在作祟呢？”

        見夏天陷入沉思的模樣，夏平開口告別，“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嗯，拜，夏平哥。”

        “拜。”

        ——場景轉換——

        騎上摩托的夏平心很累，今天就是要他當知心哥哥是吧？

        夏天結束了，還有一個修，最后還有不開心的灸舞。

        夏平看著手機上傳來的簡訊，頭疼得要命。

        「平哥，哥連早飯都沒吃，說是沒心情。現在還在房間里睡覺。搞的我也沒辦法吃飯，你快回來看看吧。

        小萊10:37」

        一般來說，晚上和早晨，是夏平負責支撐防護罩，如果推測會在夏家留宿，夏平就會在前一天和灸舞換班，將中午到傍晚的工作做完再去夏家。

        所以，小舞通常會在家吃飯或者休息完再回到95招待所。

        「好，我知道了。小舞難得發脾氣，估計誰來也沒用。我還有一件事，很快回去。真的很快，等我回去再說。」

        按下發送鍵，夏平先和幾家店老板聯系一下，提前點了幾單，然后才打電話給修，沒幾秒，電話接通，“喂？修，我是夏平，你現在在哪？”

        “河堤邊啊，夏平，你找我有事？”

        “說幾句。等著，我來找你。”

        夏平掛了電話，不多時便找到了蹲在河堤邊吹風的修。

        “夏平，你找我什么事？”看見夏平，修站起身。

        “修，你和夏天的話，我聽到了。你很生氣。”

        夏平看見修發紅的眼角，這是修情緒激動的標志。再看修的流汗狀態，很可能剛彈琴發泄過。

        “所以，你是來勸我的？”修別開視線。

        “怎么可能，誰也沒規定鐵克禁衛軍東城衛團長不能生氣啊，何況還是對自己不成器的徒弟。”夏平開玩笑，見修不太好的模樣，他開解道：“覺得自己看錯了嗎？但夏天和死人叔其實很像的，涉及喜歡的人，腦子就……開始不清楚。”

        “但是……夏天對吉他的喜歡和堅持我也有看到啊……或許你說的對，是我不了解夏天，擅自給他加上了一些印象。”

        “先別放棄的太早，夏天或許幼稚沖動了點，但確實是個好孩子，也會是個好學生。我和他談過了，他啊，想和你道歉的。”

        見修動容的模樣，夏平笑道：“不然你以為我這么長時間沒追上你是做什么去了？嗯？是不是要好好謝謝我？”

        見修嘴一張真的答應，夏平一轉話題，“那……實話和我說，你對寒什么感覺？”

        修的表情滯空一秒。

        ……平常看不出來，這個表情和伯父真是一模一樣的。

        “怎么連你也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修一臉無奈。

        眼尖的捕捉到修的躲閃，夏平的態度強勢，“別回避我的問題。不想其他的，你的責任、使命、時空危亡不會因為你說實話發生問題。夏天和你師徒關系也不算什么，都什么年代了？揪著這個不放？按年齡算，你們同歲啊。其他的一切，都不管，你就想著一個人——韓克拉瑪·寒。”

        許是被夏平的話吸引，一開始心緒不穩的修，眼神逐漸變化。但仍是道：“……這件事，你就別替我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數。”

        修的眼睛盯著河水，語氣和面色都同河水一樣，很平靜。

        夏平卻瞥到修緊握的拳頭和微顫的眼睫，像是河面上暗示著河水并不平靜的波瀾，“好，我不多說。只是有件事我想我該告訴你，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喜歡寒，伯父支持你爭取。”

        “爸？怎么會……”修著實吃了一驚。

        “你好好考慮，也可以回去和伯父談談心。我還有事，就先回家了，拜。”

        “嗯，拜。”

        和修告完別，夏平拔腿飛奔，跨坐到摩托車上。

        呼……家里還有個小祖宗在呢。

        得快點回去才行。

        今天怎么這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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