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敬猛地勒住馬，街上人潮淡去，所有聲音全從耳邊消失，他眼中只有手中這幅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畫像。

        身后護衛不知出了何事，紛紛勒住馬，站在容敬身后。

        許久之后，副將試探地出聲道：“小將軍、小將軍……”

        “啊？”容敬回過神來，他怔怔呆呆地看著副將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手中的畫像上，喃喃地道：“有神女自天外而來，鳳凰齊飛，九天逍遙。”

        “小將軍。”副將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

        容敬徹底回神，他將手中畫像卷起，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衫之中，貼近心口的位罝，才道：“走。”

        邊城“一品茶樓”后院一間清靜雅致的屋子里，容舒正和幾名中年人寒暄。

        “世子，可是王爺讓你回來的？”一名上了些年紀的男子對容舒見了禮，熱情地問道。

        容舒頷首，微微笑道：“幾位叔伯都是跟隨父王十幾年的長輩，不必對舒多禮，快請上座。”

        “世子，聽說王妃安好回來了，可是真的？”又一名男子問道。

        “是，娘親安好，謝各位叔伯掛念。”容舒還了禮，請幾位男子入座。

        他仔細看了幾位男子的衣衫，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今年軍中衣物可是較往年的偏薄？”

        一名男子回道：“今年和西涼大戰，國庫軍需不足，軍中將士們都是知道的。”

        “更何況世子也是為了相助殿下，我們理應理解。”

        容舒皺了皺眉，這意思是他拿出的糧倉和后備供應都是從軍需上省下來的？

        他起身，拱手道：“各位叔伯，容舒多年來，從不插手軍中之事，兩國交戰，容舒為殿下提供三百糧倉俱是容舒多年經商所得，更何況殿下籌謀多年，早已備下大戰物資，并不曾動用國庫。”

        何況北荒皇對國庫看的緊，朝中大臣誰不知道。

        “民間有志之士捐贈，殿下雖然登記在冊已備后需，但大戰之后，國庫充盈，殿下封賞頗厚，對軍中軍需更是大方，何談不足之說？”

        容舒一番話，讓在做幾人面面相窺，其中一人道：“世子何意？”

        容舒一一看過在座幾人，道：“軍中有人懷有異心，欺上瞞下。”

        “什么？”有人坐不住了，站起來大聲道：“誰敢背叛王爺？”

        卻又一人想起了什么，道：“世子，王爺走后，陳副將曾帶著一萬人的隊伍進山操練，但陳副將回來了，那只隊伍卻沒回來。”

        容舒看向那人，道：“為何？”

        “陳副將說，王爺有令山中地勢有益練兵，這兩日會再帶一批人去。”

        容舒若有所思，看來有人假傳父王口諭。

        “公子，”門外傳來暗衛的聲音，道：“二公子帶著一支隊伍進城了，向我們這邊而來。”

        他來的倒快，容舒冷哼一聲。

        容舒起身，對在座的幾位道：“各位叔伯，我此次前來，是替殿下暗中調査一些事情，請各位出門后，守口如瓶，就當不曾見過容舒，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見他說的鄭重，在座幾人也凝重了神色，齊聲道：“世子放心。”

        “請。”容舒打開房門，暗衛領著幾人從隱蔽的后門離開。

        幾人離開后，墻外傳來容敬的聲音，道：“將這里圍起來。”

        “小將軍，這是出了何事要將我的茶樓圍住？”茶樓掌柜驚慌地道。

        “本將軍接到消息，你這茶樓里來了他國奸細，本將軍要徹査。”容敬大手一揮，道：“圍了，査清楚，若有不明身份的柢抗者，格殺勿論。”

        “是。”將士們接到命令，推開掌柜的，小跑進茶樓搜査。

        容敬坐在馬上，看著茶樓旗皤上的祥云標志，冷冷一笑：“容舒，你最好沒在，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進去搜査的將士們小跑著回來，回稟道：“小將軍，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跑了？”容敬看了一眼掌柜的，問道：“容舒在哪里？”

        掌柜的低頭，恭敬地道：“小人不知道小將軍問的是何人。”

        “你不知道？很好，我會讓你知道的。”容敬冷冷地道：“封了茶樓，將他帶回去，嚴刑逼問。”

        掌柜的大聲喊道：“小將軍，小人冤枉呀，小將軍怎可胡亂抓人？”

        “是不是冤枉你，本將軍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容敬調轉馬頭，道：“帶回去。”

        人群之外，容舒站在對面樓上，遙遙看著肆意囂張的容敬，緩緩搖了搖頭，他避了這么多年，忍讓了這么多年，終究還是要對上。

        “公子，可要營救掌柜？”暗衛在他身后問道。

        容舒收回目光，合上窗戶，道：“給殿下傳信，將軍中異動盡數襄報殿下，讓殿下、牽制鎮南王。”

        “公子，王爺他……”暗衛猶豫地道。

        “不知便是箱。”容舒淡淡地道，“何況，舒不信他這么多年來毫無察覺。”

        不論是娘親之事，還是側妃之事，亦或者軍中之事。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容舒撐著傘，慢慢走在濕潤的青石板路上。邊境清冷，更可況已到了深秋，雨絲打濕了他的披風和靴子，他卻渾然不覺。

        書房外，兩名丫S打著哆嗦跪在小雨中，掌柜的戰戰兢兢地等在門口。

        見容舒撐著傘走進院子，掌柜的急忙上前，噗通跪到地上，滿臉自責地道：“公子，屬下有錯。”

        “出了何事？”容舒清冷地問。

        “兩名丫S打掃房屋時，弄臟了公子書案上的畫像，她們自作主張享到院中來曬，卻不想畫像不翼而飛了。”掌柜的剛說完，就見容舒身影一閃，去了房中。

        書案上，覆蓋畫像的輕紗上被濺上了幾滴墨汁，那幅畫像卻不見了，容舒唇角冷冽，眸中閃過寒意。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兩名丫髮哭泣著道。

        “都是奴婢笨手笨腳的弄臟了畫像，本想拿出來曬一曬，卻不想畫像被風吹走了。”丫髮又驚又慌，不斷磕頭。掌柜的也道：“公子，屬下已經令人在房子周圍都找過了，未曾找到。”

        每說一句，容舒心中寒意更甚一份，畫像中的人是誰，畫像中的她有多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若有人撿到畫像，認出畫像中的人……

        容舒不敢想，會跟璃鳶帶來多大的麻煩，他握緊了手指，道：“每人五十大板，將她們扔出邊境，生死有命。”

        “公子、公子饒命呀，奴婢知錯了。”兩名丫S嚇得哭求連連，她們想不到，她們只是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一向溫潤如玉的公子竟然會如此冷厲。

        掌柜的也吃了一驚，這是他第一次見容舒動怒，也是第一次在容舒身上看到掩蓋不住的殺意，他心驚膽顫地跪在地上，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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