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去的路上狄更斯去了一趟肉店，瑪麗讓他帶些熏肉回去。

        走在街上，狄更斯忍不住裹緊了身上大衣。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已經(jīng)在莊園里待了那么久，已經(jīng)到了傍晚。

        狄更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夕陽，云層被光渲染成了奪目的金紅色，在橘色的天空上如同一大片被隨意涂抹的顏料。

        “真美啊。”狄更斯忍不住贊嘆出聲，絢爛的顏色綻放在眼前，湛藍(lán)色的眼眸倒映著天空中層層疊疊的橘色，他有些恍惚。

        那些隱秘在大腦里的畫面再次出現(xiàn)在他眼前，觥籌交錯的晚宴，金碧輝煌的大廳，那些映照在金質(zhì)燭臺上的影子。

        暖色光線不斷的變換著，女人翻飛的裙角，折射著奪目光彩的鉆石，那些帶著銀質(zhì)面具的人以及映照在破碎鏡子中充滿絕望悲傷的藍(lán)眼睛。

        他想努力看清那張映照在鏡子中的人臉，但是卻好像陷入了迷霧一般，再也無法看清一眼。

        肩膀被人碰了一下，狄更斯突然回過神，忍不住喘息了兩下看向碰到自己的人，湛藍(lán)色的眼眸里還殘存著茫然和無措。

        “很抱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站在這里很久了，在馬路上，已經(jīng)造成了些許的騷亂。

        拍醒他的青年此時在正站在他面前，一雙灰藍(lán)色的眸子正打量著他。好像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

        沒錯，就是東西。

        狄更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那種眼神讓他感覺自己是一件物品，被擺在桌子上任人隨意的打量評估。

        “十分抱歉。”被那種眼神看的不舒服，狄更斯忍不住又道了一遍歉，想要借此離開。

        即使那個人有一雙非常漂亮，像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灰藍(lán)色眼睛，但是那種無機質(zhì)的視線讓他渾身不舒服。

        但是一切并不隨他愿，那個人一把拉住了狄更斯的手腕，巨大的力道讓他忍不住皺眉。

        “你不應(yīng)該還活著。”那人比狄更斯高出一個頭，高大健壯的身形讓狄更斯感受到了一股壓力，那是被壓制的感覺。

        狄更斯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抓在手里的兔子，完全沒有能力反抗。

        聽完男人的話，狄更斯狠狠的皺起眉，不悅的看著男人，“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如果需要幫助，鎮(zhèn)上的醫(yī)務(wù)所在兩條街外。”

        如果不是因為那雙灰藍(lán)色的眼睛，狄更斯發(fā)誓自己一定會把拳頭打在這個人的臉上。

        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狄更斯湛藍(lán)色的眼睛與男人毫不畏懼的對視著，那雙漂亮的藍(lán)眼睛冰冷的像結(jié)了一層冰。

        男人靜靜的看著狄更斯，然后輕笑了一聲，緩緩松開了自己的手，“是我莽撞了，十分抱歉，希望沒有給你造成不便。”

        男人蒼白的臉上揚起一絲細(xì)小的弧度，灰藍(lán)色的眼眸好像籠罩在迷霧之中，神秘深邃，在光影之中閃動著細(xì)小灰色的光，帶著攝人心魄的魅力。

        狄更斯一愣，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覺得這雙灰藍(lán)色的眼睛和他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一雙很相似。

        不由得，狄更斯心里一悸，忍不住就接下來的話咽了進(jìn)去，喉嚨滾了滾，湛藍(lán)色的眼眸有些閃躲。“沒關(guān)系的，如果需要幫助，我可以提供幫助。”

        語氣生硬，聲音有些沙啞，但是磕磕絆絆的表達(dá)了自己的善意。與之前那個眼神冰冷渾身戒備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聽著狄更斯生硬干澀的語氣，男人挑了挑眉，高挺的眉骨與那深邃的眼神使得男人的面容顯得更加幽暗深邃。

        “我想，我需要一杯水。”男人淡粉色的唇角帶著一絲弧度，笑容淺淡優(yōu)雅，加上那蒼白的臉色，宛如落魄的貴族。

        這個人身上帶著一種狄更斯說出來的味道，就像是被濃霧籠罩的黑夜，神秘，危險，那種源自未知的悸動讓人望而卻步的同時也在瘋狂的吸引著他。

        狄更斯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藏在身后的手忍不住緊緊的握住，一種難言的興奮和愉悅在他的心底毫無預(yù)兆的騰升，在聽見男人的話之后，他甚至有些竊喜。

        就像是心中隱秘的秘密被實現(xiàn)。

        “咳，跟我走吧。”狄更斯松開了手，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忍不住唾棄自己，怎么就突然倒戈了，要知道一開始他可對這個男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將兜帽從新帶了回去。布料遮擋住了日落的余暉，在那張蒼白的臉上打下淺淡的陰影，同時也擋住了狄更斯的視線。

        意識到自己看不見那雙灰藍(lán)色的眼睛后，狄更斯才緩緩平靜了下來，興奮之余警惕從心中騰升而起。

        或許自己太在意那雙眼睛了。狄更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過也許是因為最近壓力有點大。

        腦子里亂糟糟的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想法，一時之間他幾乎遺忘了自己身后跟著的那個人。男人靜默的跟隨著，身邊經(jīng)過他的人不由自主的和他拉開距離。

        明明行走在人流之中，男人身邊卻沒有一個人接近，他完全獨立于這里一般。

        等到狄更斯停下準(zhǔn)備敲門時才猛地想起自己似乎帶回來一個人，轉(zhuǎn)頭看去，男人站在身后伸出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摘下兜帽。

        那雙灰藍(lán)色的眼眸與他對視著，好像在疑問他為什么不敲門。

        “抱歉。”他下意識道歉，慌亂的移開了視線，大腦里一片空白，在與男人對視的那一瞬間狄更斯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抽離的軀體，一瞬息的時間卻好像經(jīng)歷了人類無法理解的經(jīng)歷。

        男人在狄更斯看不見的地方緩緩勾起嘴角，俊美蒼白的面容猶如某些存在于古老書籍的怪物，披著人類的皮囊在月光之下行走在人類之中。

        瑪麗快步走來拉開了門，狄更斯回過神提起手中的熏肉沖著這位慈祥和善的中年婦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您需要的東西。”

        “今天晚上就做頓大餐，那是你的朋友嗎？快進(jìn)來坐坐，嘗嘗我的手藝。”瑪麗熱情的招呼著站在狄更斯背后的人。

        狄更斯想要解釋男人不是他的朋友，但是對方卻沒有讓他解釋的打算，落落大方的走進(jìn)了房子，“我很樂意，麻煩你了。”

        男人彬彬有禮，語氣得體溫和，狄更斯卻莫名感受到了一種惡寒，恍然之間他聽見了房子里傳來的嘶吼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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