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14章路轉
趙老爺厲聲道:“你有何證據啊?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個賴皮潑臟水!”
癩頭阿發看向洛蘭笙,面露悔意:“大人上次問我話,我沒說實話,如今我知道錯啦!我今天就是拼著死了,也要把事情統統告訴大人!”
洛蘭笙道:“你說。”
阿發懇聲道:“我知道大人可能不信小人,可是小人今天要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他那身傷看起來像隨時會死似的,洛蘭笙不由替他捏了把汗。
她溫言道:“你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便好,至于是真是假,本官自會判斷。”
“好,我相信大人會有明斷。”癩頭阿發道,“那我就從餅兒來找我說起。”
“那天我騙了大人,我說餅兒來找我討債,其實不是。她是來叫我出面,和她一起去衙門告狀,替她的主子周氏討回公道。”
周氏死的那天晚上,癩頭阿發剛好在趙府。
趙家主母劉氏是他的表妹,她雖家財萬貫,卻并不接濟他,所以他只好常常到趙府打秋風,趁無人注意時順點東西去換錢。
那天晚上,他以為趙老爺不在府里,就大著膽子潛進他的書房。
趙老爺書房里的東西,隨便哪一件都是值千兒八百的。
阿發不敢做得太明顯,只拿了一方硯臺和一把扇子塞在懷里。
也是他走運,剛溜出門,趙老爺就回來了。
但他也不敢動,只好閃到廊柱后面躲著。
他看見趙老爺進了屋,他后面還跟著大少奶奶周氏。
周氏神色很古怪,渾身抖得厲害,似是激動驚慌之極,一進屋子就朝趙老爺跪了下來。
然后門就關了,看不見屋里的人,但是他們說的話卻聽得見。
阿發聽到趙老爺和氣地問周氏:“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周氏顫著聲音道:“沒,沒有,什么都沒看到……”
趙老爺和氣地笑道:“今晚你又去見了玉勛?”
癩頭阿發聽到玉勛這個名字,多留了個心眼,又聽屋里久久沒出聲,便大著膽子湊到窗縫上去看。
他看到周氏愣了許久,忽然撲到地上沒命地磕頭,她磕得又快又重,額頭都流血了。
趙老爺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再磕頭,仍然和氣地道:“你知錯就好,知錯就好。”
周氏發夢一般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趙老爺道:“你和玉勛的事,我會當做不知情,而你今晚在祠堂看到的、聽到的,也當做沒看到、沒聽到,如何?”
周氏沒說話,只拼命點頭。
趙老爺笑了笑,沒再說其他的話,讓她回去。
周氏似乎依然很害怕,身子還在抖,一下子站都站不起來。
就在她轉過身的那一刻,趙老爺忽然伸出手,猛地拍向她背心。
周氏察覺不對,立即斜身一閃,她避開了趙老爺那一掌,但也正好把自己的面門送到了趙老爺另一只手下。
趙老爺那一只手猛地掐住周氏下顎,塞了一樣什么東西到她嘴里。
“究竟是什么東西,我實在沒看清,趙老爺的動作太快了。不過我敢肯定那東西被大少奶奶吞了下去,因為她明顯腳步一頓,身子劇烈地抖了一下。”
“那時她還沒死,還有力氣跑了出去。”
“趙老爺沒有追,只是看著大少奶奶的背影冷冷發笑。”
“第二日,大少爺就宣稱大少奶奶患了重病,旁人都無懷疑,只有我知道事情不是這樣,大少奶奶很可能已經死了,但我要靠趙家混口飯吃,自然不會說出去的。”
他最后面這段話跟果兒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趙老爺此刻反而神色如常,趙家的人臉色都十分怪異,一副不敢置信又無法反駁的模樣。
洛蘭笙瞥瞥趙老爺,又轉頭盯著癩頭阿發,問道:“之前問你不說,你現在為何要說出來?”
“大人問得好!”癩頭阿發嘿嘿冷笑幾聲,恨聲道,“因為趙家不讓我活了!”
“我在牢里呆得好好的,有刺客闖進來殺我!這人是在劉氏手下討生活的,他以為蒙了面,我就認不出了?”
“劉氏派用熟了的人來殺我,也不知道遮掩著一點,還是你們覺得我癩頭阿發的命不值錢,殺我就像殺只雞一樣,沒人會管,啊?”
說到這里,癩頭阿發激憤難已,怒目圓睜,眾人見他的目光落在劉氏身上,滿臉怨恨。
“你要殺我,就別怪我也不讓你好過!”
他咬了咬牙,攢出一股力氣,抬手指著趙玉勛,冷笑道:“二少爺,是劉氏和我的私生子!當年,劉氏是懷著兩個月的身孕嫁給趙啟佑的,哈哈哈哈!劉氏歹毒,怕大少爺擋路,一進門就派小丫頭磋磨他,大少爺那時才幾歲喲,被整得跟太監一般!”
大廳里“嘩”地一下炸開了鍋。
對于這種高門大戶的后宅秘辛,人們最喜談論,通常是寧可信其有,也不愿信其無的。
眾人不禁都去看劉氏,就見她尖叫一聲,昏倒在仆婦的懷里。
趙玉勛面無人色,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顯然震驚至極。
只有趙老爺面不改色,似乎并不驚訝。
洛蘭笙尋思,難怪前兩次指認兇手時,趙老爺對大兒子不甚維護,對二兒子同樣不聞不問。
癩頭阿發說得太激動,一口氣提不上來,腦袋軟噠噠地歪在擔架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氣。
待他緩過氣來,洛蘭笙才道:“阿發,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尹皮皮附和道:“若無證據,你的話就不足取信,如果趙老爺能證明他是清白的,你可要挨板子的。還有,”
她掃了劉氏一眼,“你若胡亂潑人臟水……”
癩頭阿發哼了一聲,冷笑道:“你用不著嚇唬我,證據有的是,就看你們敢不敢去拿?”
洛蘭笙問:“此話怎講?”
“你不是要證據么?證據就是趙老爺這個人!”癩頭阿發慢慢道,“你們好生瞧他的臉,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趙啟佑!”
眾人聞言,不禁都向趙老爺看過去。
也不知是癩頭阿發的話起了作用,還是銅燈的光線過于昏暗,眾人都覺得趙老爺的臉孔不太自然,五官僵硬,肌膚緊繃,眼中怒火明顯,臉上卻無表情。
趙老爺沉聲道:“這樣可笑的鬼話,你們也信?趙某在覽城呆了一輩子,誰人不識?”
癩頭阿發道:“你外面的這張臉,確實人人識得,你里面那張臉,可得給大家看過了才知道究竟是誰。”
趙老爺怒叱道:“一派胡言!”
阿發不慌不忙道:“你不用急著否認,等我說完,是胡說還是真話,大伙自有論斷。你要是無辜,又何必怕我說謊?你要是不讓我說,就證明你確實有鬼!”
洛蘭笙瞧瞧趙老爺,又瞧瞧癩頭阿發,猶疑道:“你是說,這個趙老爺,不是真的趙啟佑,而是戴了人/皮/面具假扮的?”
“正是!”癩頭阿發道,“大少奶奶就是撞見他撕下面具的樣子,才被他殺害的!”
洛蘭笙問:“這你又如何得知?”
“餅兒告訴我的。”
那一晚,周氏去見了趙玉勛之后,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有人來了,那里恰好離祠堂近,祠堂一向無人,周氏就帶著餅兒躲進了祠堂。
趙家祠堂日夜有護院守衛,但那晚恰好趙老爺在祠堂里,護院們都離得遠遠的。
而且因為祠堂一向無人,護院們守衛松懈,周氏和餅兒悄悄潛進去,竟無人看到。
周氏聽到趙老爺在里面說著些“竊國者死”“楚氏天下”之類的奇怪話,就悄悄往窗縫里看,餅兒也跟著湊過去看。
她們看見里面跪著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是趙老爺,但臉孔卻是陌生人,餅兒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里面的人聽到響動,立即跑了出來,可是這個剛跑出來的人,已變成了趙老爺的臉。
只見他的衣服明明還是剛才跪地時穿的那一身,臉卻不同,周氏和餅兒都糊涂了。
餅兒機靈,在趙老爺出來前就閃身躲到了廊柱后面,趙老爺沒看見她。
周氏卻遲了一步,可能她因為私會男人本就緊張,又被驚了一大跳,一時反應不過來。
趙老爺沒說什么,只把她帶去了書房。
“書房里的事,我已經說了。”
阿發嘆了口氣,“我以為沒人發現我去過趙老爺的書房,誰知餅兒那丫頭從祠堂跑出來后,也跟著到了書房,她當時就躲在暗處,把我的行跡瞧了個一清二楚。”
過了些日子,餅兒來找阿發,要他和她一起去衙門揭發趙老爺,阿發要靠趙府過活,當然不肯這么做。
“然后餅兒第二天就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小心溺水,還是自己想不開自盡,還是被別人故意推進水里淹死的。這些,之前我并不關心,但是現在看來,餅兒的死跟趙老爺脫不了干系。”
聽完他的話,眾人已把前因后果串連起來。
周氏先與趙玉勛私會,被他下毒,僥幸逃過,回去途中撞破趙啟佑的秘密,再被他下毒,但是沒有立即斃命,留著一口氣回到自己屋里,又被嫉恨欲狂的趙天戎扼住脖子,但還沒被扼死,已先毒發身亡。
這個女人,在一個晚上接連遭到三個男人殺害,不死才怪。
廳中靜默了一瞬,趙老爺終于忍無可忍,厲聲道:“說完了?一派胡言!當著二位大人的面,你這般公然誣陷我,看官府怎么治你的罪!”
洛蘭笙見他邊說邊往大門走,似要拂袖而去,忙上前攔住他:“趙老爺不必動怒,他說的是真是假,讓大伙瞧瞧你的臉便知。”
不待她示意,方轅立即上前攔住趙啟佑,道聲“得罪”,便伸手去觸他的臉。
出人意料地,趙老爺竟然沒有閃躲。
“嘶啦”一聲,一張人/皮/面具從他臉上撕了下來。
但眾人一見到他的面孔,都大吃一驚。
“這……”方轅也霎時瞪大了眼,“怎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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