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會晤
書轉華山五色峰云臺觀,有詩贊曰:“華岳獨靈異,草木恒新鮮。山盡五色石,水無一色泉。仙酒不醉人,仙芝皆延年。夜聞明星館,時韻女蘿弦。敬茲不能寐,焚柏吟道篇。”
觀內亭臺樓閣,蒼松翠柏,無不一派仙風之氣。但見三清殿中,一位老者盤坐于內,身前一個年輕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對老者說:“師父,您招徒兒前來,有何吩咐?”
“玄真,明日可是你母親的忌辰?”老者問。
“正是!”年輕人心想往年都是自己向師父稟明,然后下山祭拜,今年怎么師父自己推算出來。
“果然是與你有關”老者說:“昨夜紫微南移,宋室將有一劫,你可下山助那應劫之人過九四爻,方可解此危難。”
“九四?”年輕人道:“莫非此人有九五之份?”
“人人皆有九五,并非單指帝王之數。”老者說。
“師父教訓的是!”
“此去切記,只可過其九四,不得妄動天機做其他助益,否則星盤錯亂,必會招致天譴!”
“是,徒兒記下了!”
老者說罷從身旁拿起一個卷軸交給年輕人,說:“你下山后,于七月初五午時到開封城西南,見烏桕落葉,將此卷軸置于樹下,待有緣人來取。”
年輕人接過卷軸,也不多問,只說:“師父,前日我見溪中魚兒逆水上游,莫非此去,再難與您相見?”
老者輕嘆一口,說:“世無常形,人無常聚,一切順其自然,莫要掛懷。”
“師父!”年輕人忍不住淚流下來,深深叩頭在老者身前。
“玄真,下山后復用你的本名,不可向世人提此道號,免生無妄之災!”
“徒兒謹記!”
“去吧,一入凡塵千重雨,梅花易解苦寒毒。”說著,老者閉目怡神,氣靜太虛,入辟谷之態。
年輕人再次叩首,起身下山去了。
話說那日玉門關腳下,楊官、楊頭、典家鏢隊、阿貝南等一群人都被西夏兵抓了起來,關進了太守府大牢。晚上太守費聰匆匆忙忙的用過晚餐,冒著雨向大牢趕去,經過一個回廊時,忽聽隨從大喊一聲:“什么人?”
費聰扭頭看去,一個黑影站在不遠的拐角處,披著蓑衣,戴著一頂黑紗的斗笠,也不說話,就站在那里。
費聰示意手下離開,單獨來到那人跟前,說:“今天實在是不巧,上面突然要求嚴查,我沒有辦法,這不正準備去大牢看看有沒有你的人,要是有,我盡快放了就是!”
那人冷笑一聲,道:“前幾日剛剛和你打過招呼,今天就發生這種事,難道是你知道了,想自己獨吞?”
費聰道:“這怎么可能,你當初只是說見到典方余的鏢隊就通融一下,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押的是什么,就算我知道了,我又怎么敢動你的東西!”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難道不是你的人抓了他們?”那人問。
“最近皇上連發詔令,專門從肅州調兵過來盤查,當時關口的守衛有一半是外調的兵馬,根本不聽我指揮,讓我如何是好!”費聰解釋著。
“這么說,此事與你無關?”那人將信將疑。
“超出我能力范圍啊,”費聰說:“你跟我說的時候,上面都還沒有動靜,誰知道才幾天的功夫,連皇上都驚動了,聽說最近要和大宋有個會談,為了能給宋方有個交代,這才調肅州兵來此,要只是我玉門關的兵馬,又怎么可能出這種事!”
“那些契丹人你得確保他們沒事,否則遼國找到我頭上,你可就麻煩了!”話音剛落,那人竟解下蓑衣在費聰面前一甩,一團火球呼得一聲嚇得費聰一個倒退,轉眼間整個蓑衣就化成了灰燼,火光消散,那人已不見蹤影!
費聰驚魂未定,摸了摸眉毛,踉踉蹌蹌的朝大牢奔去。
且說那費聰從大牢出來,還帶出來一個人,典家鏢局的少爺典方余。兩人回到太守府,關起門竊竊私語起來。
“怎么搞的,”典方余著急的問道:“東西有沒有找到?”
“哎呀,找到就好了,全亂套了!”費聰說:“玉閻王和契丹人的談話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
“怎么不清楚,”典方余說:“玉閻王劫了舍利想賣給遼國,自己又不想擔路上的風險,所以讓遼國派人來取,并且提前告訴你放他們出關,這些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他為什么不告訴你?”費聰問。
“我跟他合作時間不長,他并不完全信任我!”典方余說。
“那就怪了,”費聰說:“所有人身上都找了,沒有那個舍利,難道真是被逃跑的人帶走了?”
“你是說跟我們一起的那個商隊?”典方余問。
“不錯,他們五個人,跳掉了三個!”費聰說。
“沒可能啊,他們怎么能拿到舍利的?”典方余說。
“聽回來的士兵報告說,那三人其中一個騎的是契丹人的馬,是不是混亂中騎錯了,而舍利子卻恰好在那匹馬上!”費聰說。
“當時場面太亂,我也沒有注意,要真是那樣,可就白忙活一場了!”典方余說。
“何止如此,”費聰說:“要是讓玉閻王知道你把消息告訴了我,那事情就危險了,唉,早知道放他們過去得了,真是讓你給害慘了!”
“是我告訴了你,可你不是也想把東西攔下交給朝廷,好升官發財,要不是你同意,我有消息又能怎樣!”典方余說。
“好了好了,事到如今說這個也沒用,重要的是不能讓玉閻王知道!”
就這樣,兩人如何如何暫且不提,再看大宋邊關麟州城外三十里,宋遼西夏三國旗幟竟匯聚于此,三方各自安營扎寨,只是未動刀兵。原來,正如那費聰所說,西夏與大宋為舍利子之事專門在此會面,而遼國因為阿貝南等契丹人被抓,加上麟州城乃三國交界之處,動兵事大,因此也前來參與會商。
先看遼軍大營,遼國鎮國公耶律宏兼平南大將軍,正與副將商議著。
“這個阿貝南,真是成事不足,”耶律宏說:“好在舍利子沒有找到,不然,大宋和西夏聯合起來對付我們,事情可就不妙了。”
“將軍,既然東西沒有找到,那是好是壞,也未可知!”副將吉野說。
“何以見得?”耶律宏問。
“將軍,試想如果阿貝南沒有拿到舍利,那么西夏無故扣我大遼商旅,是否要給我們有個交代!”吉野說。
“嗯,有道理,”耶律宏說:“就算他們找到舍利子,我們不認賬,他們又能如何!”
“將軍高見,”吉野說:“如果他們找到了,我們可以說是被人陷害,來個反客為主!”
“嗯,哈哈哈哈,”耶律宏笑道:“聽說來此會談的是西夏琪華公主,此女平日以紗遮面,無人知其真容,明日相見,本王倒要看看,她是美是丑!”
第二天,三方約定各帶五百輕騎,在開闊地會面。到達后,三個方陣圍出一塊三角形空地,空地上放置三副案幾傘蓋,待首領出陣會談。
耶律宏身披金甲,坐銀鑾駟馬車,帶八名契丹武士,首先出場。其次是大息總鎮大元帥狄青,竟然只帶了一個衛兵,兩人兩騎便出陣而來。
“狄元帥,”耶律宏坐在車上對狄青道:“宋室尚有人乎?”說罷,竟自笑了起來。
狄青騎在馬上勒住馬步,說道:“我以為是大遼皇帝來了,便多帶了一人,原來是鎮國公,失敬失敬!”
耶律宏笑意全無,剛要發難,只見西夏陣中隊列開合,六名侍衛三男三女簇擁著一輛圓頂白紗金棱雙馬車,緩緩來到近前。
“好一對夜照玉獅子!”狄青看那雙馬,不禁贊嘆道。
“多謝狄元帥贊賞!”但聽車中一聲銀鈴之語回應而來,應聲之人面帶白紗,婀娜踏步,踩沉香馬凳下車而來。
耶律宏在遼國權貴至極,也不曾見這般情景,一時間呆愣在那兒,見狄青下馬,這才整肅衣襟,起身踏車夫背走下車來。
“鎮國公、狄元帥,二位請!”公主示意兩人入座。三人坐定,公主輕拍雙手,只見兩名隨從各端一只木盤,每只盤上放有兩件器物,分別送到了耶律和狄青的案前。
耶律宏定睛一看,神情頗為詫異,對公主說:“如此器物,莫非是要送于本王?”
公主回答道:“早就聽說鎮國公頗愛西域美酒,這兩只奔馬琉璃盞,不知可否稱心?”
“不錯,確實不錯!”耶律宏拿起酒杯,仔細端賞起來。
“狄元帥,”公主轉而對狄青說:“這琉璃盞共有四只,四匹奔馬各不相同,取駟馬難追之意,方才見元帥對那兩匹白玉也頗有興趣,不如一并送于貴國,元帥意下如何?”
狄青心下一驚,說道:“如此寶馬,不用說兩匹,就算一匹也是極難得之物,這般饋贈,狄某實不敢當!”
“元帥何必過謙,”公主說:“近日舍利之事,實非我國所愿,如能平息干戈,讓百姓免受戰禍,區區兩馬又何足惜!”
“公主為民之心,狄某甚為敬佩,然而玄奘舍利乃我大宋佛門至寶,于歸國途中在西夏境內被劫,陛下龍顏震怒,命我出兵交涉,我怎可受此大禮!”狄青說。
“難道元帥真要為此一物,妄動刀兵,忍看百姓重遭戰火?”公主說。
“那倒未必,”狄青說:“只要西夏原物奉還,我主或可看在鄰國之誼不予追究,否則,這麟州關外我必進兵,以復皇上圣命!”
“聽元帥之意,這舍利被劫,都要算在我西夏頭上,與劫掠之人毫無關系?”公主說。
“公主此話怎講,難道劫匪不是西夏之人?”狄青說。
耶律宏聽到此處,放下酒器,說道:“公主,這酒具雖好,然而本王今日卻意不在酒,聽說有人借舍利之事想嫁禍于大遼,還無故扣押我大遼商旅,不知公主是否知曉?”
“鎮國公,”公主說:“據我所知,那些遼國商人是拒絕我玉門關守衛盤查,因此被扣留下來,而且,這玉門關是從舍利被劫地點到遼國的必經之路,敢問鎮國公,這些商人是該押還是該放呢?”
“該,”耶律宏不知該說什么好。
公主繼續道:“至于說有人想嫁禍大遼,那我請問狄元帥,事情到如此地步,是有人嫁禍了大遼,還是嫁禍了西夏呢?”
“公主不愧是女中翹楚,”狄青說:“難怪貴國會派你前來,只是如今事情雖未明了,但舍利丟失卻是事實,無論是否有人嫁禍西夏,這個丟失舍利的責任,恐怕是必須要承擔!”
“那元帥之意,我國該如何承擔責任?”公主說。
“麟州城外一百里由我大宋駐兵屯田!”狄青斬釘截鐵。
“這麟州城距我興慶府總共也不過七八百里,如此要求,豈非太過!”公主道。
就這樣,三方你爭我辯,終于把割地范圍縮小到了五十里上。琪華公主這邊仍是不肯罷休,而耶律宏則一方面向西夏要人,一方面又推脫責任,看宋夏兩國相爭,好從中漁利。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名士兵來到狄青身旁,俯耳對狄青說了什么,狄青神色頗驚,回問了一聲:“當真?”
士兵回復說:“此事乃兵部加急快報,應該不假!”
狄青讓士兵退下,對公主說:“這樣吧,我也不再為難公主,三十里,明日我便命部下出城扎營,之后你我各自回稟陛下,再聽圣裁,你看如何?”
“元帥為何突然如此爽快,”公主說:“莫不是那舍利已經找到?”
“方才接到奏報,軍中有要事處理,所以權且相讓,鎮國公想必也不會有異議!”狄青道。
耶律宏說:“三十里與我大遼不再接壤,元帥自便!”
公主說:“若是駐兵后,這舍利又找到了,那么還請貴軍立刻撤兵回城,如若不然,元帥當知后果!”
“好,”狄青應聲道:“這兩盞琉璃杯狄某暫且收下,待舍利重現,定當把盞與二位同飲!”說罷,狄青告辭而去。
耶律宏見狄青走后,對公主說:“公主好生小氣,只聽狄青贊嘆一句,就要把如此好馬贈送于他,若是本王稱贊公主,公主是否可以送于本王啊?”
琪華淺笑一聲,道:“鎮國公若有興趣,不如與本宮聯手,屆時平分天下,才可高枕無憂啊!”
“哦?如何聯手,公主可有妙策?”
“已有一策,不過尚需時日,待我準備妥當,再遣人通知閣下,如何?”
“誒,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同去營中敘談,免得日久生變!”
“鎮國公何必著急,若是我回去晚了,你那兄弟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
耶律宏光顧著美人,差點忘了大事,無奈只得讓公主離開,自己掃興回營去了。
話說公主回到中軍大帳,用那先秦渾天儀撥弄機珠巧算一番,對侍婢說:“如果所算無誤,舍利子應該已經在大宋重現,慈悲舍利蓋武曲星斗煞之光,對付狄青會容易的多!”
侍婢霜兒說:“既然舍利已經出現,公主是否要通知狄青讓宋軍退兵。”
琪華道:“此時不可,狄青定是以為我們不知舍利已現,想拖延時間賴著不走,既如此,不如將計就計,送他個人情,稍后再取不遲!”
“公主遠慮,霜兒佩服!”霜兒說。
“舍利就是舍利,不舍怎能有得!”琪華微微一笑,似已成竹在胸。
(https://www.dzxsw.cc/book/32350402/3123879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