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自習(xí)，湛微陽從后排戳了戳陳幽幽的背。

        陳幽幽抬起頭，看見老師不在教室里面，又確認了班主任老師沒有在窗戶外面，才朝后面轉(zhuǎn)去。

        湛微陽努力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道：“我不知道怎么在放學(xué)的時候攔住謝翎。”

        陳幽幽頓時便要轉(zhuǎn)回去。

        湛微陽連忙抓住了陳幽幽的衣領(lǐng)，說：“可是我們可以打車去前面等著他啊。”

        陳幽幽眉頭一皺，他心里覺得湛微陽說得沒錯，可是為什么他沒有想到，就一直鉆牛角尖地考慮怎么把謝翎攔下來。

        湛微陽見到陳幽幽不說話，以為陳幽幽不贊成自己，小心問道：“怎么樣啊？”

        陳幽幽說：“下課說。”之后便轉(zhuǎn)了回來。

        到下課的時候，他對湛微陽說：“應(yīng)、該可以吧。”

        湛微陽很開心，兩個人約定在謝翎放學(xué)路上一條冷清的地下商業(yè)街附近攔下他。

        那條地下商業(yè)街與旁邊的街道平行，本來街道行人就不多，商業(yè)街修在那里更是冷清，所有的鋪面都緊緊關(guān)著門。上次他們跟著謝翎騎車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謝翎會從地下商業(yè)街繞近路，那里地勢環(huán)境相對復(fù)雜，正適合他們埋伏起來。

        晚上，湛微陽在房間的書桌前面做題的時候，把作業(yè)本翻到空白頁，在上面畫了一張路線圖。

        對于那條商業(yè)街的實際地形，湛微陽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但是他上網(wǎng)去搜索了一下圖片，勉強能畫出來大概地圖，然后用小圓圈在上面標示他和陳幽幽，又畫了個圓圈把里面涂黑，用來標示謝翎。

        他用手指夾著筆一直敲自己的腦袋，心想到時候要怎么做呢，讓宇哥他們把謝翎攔下來，揪住他的衣領(lǐng)叫他給錢，他就沖出去讓他們松開他，假裝把人打跑，然后他就可以和謝翎聊天。

        謝翎一定會說謝謝他，他要說不用謝，然后送謝翎回家。

        “畫的什么？”湛微陽想得出神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裴罄的聲音。

        湛微陽險些被嚇得魂不附體，下意識就抬手把作業(yè)本擋住，說：“沒什么。”

        他畫畫本來畫得難看，跟鬼畫符似的，裴罄根本沒看懂他在畫什么，可他抬手一遮，裴罄反而就想要知道了。

        裴罄這時候剛洗完澡，身上散發(fā)著濕潤的溫?zé)釟庀ⅲ�還帶了沐浴露的香味，在湛微陽的床邊坐下來，看著湛微陽說：“所以我只要不在，你就不好好自習(xí)是不是？”

        湛微陽說：“我沒有……”

        裴罄說：“那你畫的什么不敢給我看？”

        湛微陽低下頭，緩緩把手臂挪開，看一眼自己畫的路線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不希望裴罄不高興，于是把本子拿起來，送到裴罄面前給他看。

        裴罄盯著上面的線條和圓圈，問：“你下五子棋啊？”

        湛微陽搖搖頭。

        裴罄說：“那是什么？”

        湛微陽用手指了上面的圓圈，說：“這是我。”然后指另一個圓圈，“這是陳幽幽。”

        裴罄抬手指那個黑色的圓圈，“這個呢？”

        湛微陽盯著那個黑色圓圈看了很久，才回答說：“這是謝翎。”

        裴罄已經(jīng)不止一次聽到謝翎這個名字了，他問湛微陽：“謝翎是誰？”

        湛微陽回答道：“同學(xué)。”他不知道為什么，回答裴罄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有些心虛，不自覺地用手指摳了摳褲子。

        結(jié)果裴罄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只是說道：“所以你們在干什么？”

        湛微陽驀然間開了竅，說：“躲貓貓？”說完，他偷偷看裴罄的表情。

        裴罄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復(fù)雜，最后說道：“行吧，繼續(xù)去看書，今天的作業(yè)一定要做完。”

        湛微陽連忙道：“好啊。”他回去桌邊，把那一頁紙撕下來，繼續(xù)開始做題。

        他們兩個在一個房間里安靜地待著，時間漸漸過去，湛微陽把今天必須完成的作業(yè)寫完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

        他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抬起手伸懶腰。

        裴罄合上手里的書，從湛微陽床邊站起來，說：“今晚你可以自己睡了嗎？”

        湛微陽懶腰伸了一半，匆忙把手放下來，他看著裴罄，問：“為什么？”

        裴罄一手揣在長睡褲的口袋里，一手拿著書，說：“難道你想一直跟我睡？”

        湛微陽說：“是啊。”

        裴罄問：“到什么時候為止呢？”

        湛微陽想了想，之后陷入了短暫的糾結(jié)，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裴罄說：“我在這里實習(xí)半年我就要回學(xué)校了。”

        湛微陽看著裴罄，試探著問道：“那你走之前我都能跟你一起睡嗎？”

        “為什么一定要跟我睡呢？”

        “我不想一個人睡。”

        “那你以前也跟你爸爸和哥哥睡嗎？”

        “有時候跟爸爸睡，不跟哥哥睡。”湛微光從來不跟他睡。

        “你爸爸是不是下個月就回來了？”

        “爸爸說是的。”

        裴罄說：“那行吧。”這是他最后一句話，之后就沒有繼續(xù)盤問湛微陽了。

        湛微陽松一口氣，有一種考試過關(guān)的感覺，他跟著裴罄過去他的房間，關(guān)門的時候動作很輕，像是害怕會驚擾到裴罄，然后裴罄就會把他趕出去。

        裴罄回到房間之后，打開臺燈坐在床邊，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打開來看。

        湛微陽悄無聲息地從另外一側(cè)爬上床，掀開被子把自己塞進去，側(cè)躺著看裴罄。

        裴罄過了一會兒才看他，說：“我開著電腦會影響你睡覺嗎？”

        湛微陽搖搖頭。

        裴罄伸手過來，覆蓋在湛微陽眼睛上，說：“那你睡吧，我看會兒電影。”

        明天是星期六，湛微陽雖然還要補課，但是裴罄不需要上班，他想把一部剩下一半的電影看完。

        他把臺燈關(guān)了，戴上耳機，安靜地坐在床上看電影。

        湛微陽閉上眼睛，好一會兒都沒能睡著，于是又偷偷睜開眼睛，輕輕地湊近裴罄，去看他的電腦屏幕。

        裴罄看的是一部國外的電影，湛微陽湊近去看的時候，正好男女主角抱在一起接吻，場面有些激烈。

        電腦屏幕的淡藍色熒光照在他們兩個臉上，湛微陽的頭幾乎都貼在了裴罄肩上。

        突然，裴罄伸手遮住了湛微陽的眼睛，他說：“不要看。”

        湛微陽沒戴耳機，聽不到電影的聲音，不知道男女主角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他只是問道：“為什么？”

        裴罄聲音很輕，在他耳邊說：“小孩子不許看。”

        湛微陽心跳沒來由地變得快了，他說：“我不是小孩子。”

        裴罄說：“你是。我數(shù)三二一，你快轉(zhuǎn)過去睡覺。”說完，他幾乎沒有停頓地開始倒數(shù)：“三——”

        湛微陽猛地翻身背對著裴罄躺下，把被子拉來蓋過頭頂，說：“我睡著了。”

        于是沒數(shù)完的數(shù)一直沒數(shù)完，湛微陽閉著眼睛真的很快睡著了，也不知道裴罄什么時候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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