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暴君的深宮寵妃(22)
柯伊坐在床鋪上,抽噎著抹了一把淚,環(huán)視房間,擺設(shè)和四年前一模一樣,桌子和地面一塵不染,被子是冬天的,干爽沒有一點異味。
很明顯,房間時常有人打掃,被子是前不久換的。
父親和兄長,真的在等他回來。
他垂下眸子,指尖輕輕撫上雙腿,過了一會,驀地起身,下了決心,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恰好撞見跨進(jìn)門檻的大哥。
大哥拎著滿手的食材,笑了笑說剛才去買了菜,等會下廚,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柯伊望了一眼門外空空的街道,彎著眼睛嗯了一聲,接過蔬菜籃子,往里面走去。
他陪著父親說了一會話,府里的下人挨個過來道賀,問這幾年去哪里了。
他只說去游歷四方了,看完了外面的風(fēng)景,也該回家了。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
廚房飄來香氣,他被按在餐桌邊,大哥擺了滿滿的一桌子菜,有不少是自己喜歡的菜式,他眼睛一酸,又要哭。
柯序用帕子擦了擦手,按住他的肩膀,嘆氣道:“怎么那么會哭了。”
哭成這樣,給他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我高興嘛。”柯伊揉了揉紅腫的眼皮,綻放出笑容。
這一幕四年來夢過無數(shù)次,終于成真了。
他慢慢吃著,大哥一直給他夾菜,碗里都堆起了小山。
父親睡得早,吃完后便被下人扶著回房。
餐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阿伊。”柯序沉默了一會,終于把徘徊已久的問題說了出來,“你還喜歡陛下嗎?”
柯伊手指一僵,放下筷子,眼中出現(xiàn)迷茫之色,最終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別亂想。”兄長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再過兩個月多就過年了,這下可以熱鬧一點了。”
兩個月。
這三個字狠狠的戳中心臟,他低下頭,手指交纏,輕聲道:“要過年了呀。”
收拾完碗筷回房間,柯伊有一下沒一下揪著披風(fēng)上的毛,出神地望著窗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猛地起身,推開門站在空無一人的院落中,輕輕說了一句有人嗎?
就當(dāng)他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時,一道黑色的身影輕飄飄的落地,單膝跪在他的面前。
“請主上吩咐。”
柯伊嚇了一跳,退后一步,意識到這就是楚修的暗衛(wèi),袖子下的手指收攏成拳,一字一頓道:“請你和陛下說一聲,我要治病。”
暗衛(wèi)頷首,飛騰而起,消失在了黑夜。
他回屋,掀開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球,心底像終于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閉上眼睛彎起了唇角。
卻沒看到,眼尾的紅痣突然深了深。
然而此時此刻,皇宮的一間地下密室被推開,楚修走了進(jìn)來。
密室中央,赫然是一汪黑色的池水,隱隱透出詭異的氣息。
他脫了外袍,緩緩走進(jìn)水池,面無表情,池水中像有活物,立刻沸騰起來,密密麻麻的黑線爭先恐后地纏繞住他的身體,所到之處,皮開肉綻,下一秒又恢復(fù)如初。
痛,好像有人用刀,反復(fù)劃開肌膚,取出里面斷掉的骨頭碎渣。
十天,他已經(jīng)承受十遍這樣的痛苦。
馬上就成功了,他的阿伊,不會再疼。
一切都由他來承受。
想到柯伊,楚修垂下眸子,才展現(xiàn)出痛苦之色。
原來你喜歡我,比我想象的更早。
阿伊的兄長說,阿伊為了和自己在一起,被他的父親在祠堂罰跪,暈過去都沒有改口,直到提及兄長的前程和他的子嗣,才答應(yīng)他的父親,不再喜歡自己。
可是你知道嗎,江山和帝位,我都不想要,什么子嗣,我也不想要。
我只想要你。
等這一池顏色稍淡,他爬出來,躬著背跪在地上,頸間詭異的紋路更加重了些,眼底血紅,眉眼縈繞著黑霧,看起來格外邪氣。
沈云清拿著一疊紙走進(jìn)來,淡淡道:“一共十三種去毒的案子,你替你的阿伊試了六種,今天試試第七和第九種。”
他展開銀針,望著跪在在地上,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的男人,語氣毫無波瀾,“楚修,我很懷疑,你會比他先死。”
連夜找了南疆的術(shù)士,尋古籍改秘術(shù),然后竭力縮短時間用在自己身上,又替他的那位試藥,體內(nèi)寒毒被勾起也不醫(yī)治,任由它蠶食生機(jī)。
他看了楚修改過的禁術(shù),去毒的時候,一切的痛苦都會轉(zhuǎn)移然后放大,投射到楚修身上。
到時候那位的寒毒爆發(fā)和去毒的疼,再加上楚修本身的寒毒和禁術(shù)反噬。
非死即瘋。
楚修把自己捆好,隨著針的落下,全身肌肉緊繃虬結(jié),悶哼一聲,口腔彌漫著鮮血,“就算死,我也要看到他好起來再死。”
他和柯伊都身中寒毒,只有他,是最好的試藥對象。
無論是十三種,還是一百種,他都會一一試過來。
等一切結(jié)束,天已經(jīng)蒙蒙亮,他回到天澤宮,強(qiáng)撐著批完所有的奏折,扶著桌子站起來,然后驟然倒地。
全身上下的骨頭,像被人活生生打碎了,又拼接起來。
暗衛(wèi)來稟,柯伊說愿意治病。
那真是太好了。
他用最后的力氣爬上床,抱住柯伊蓋過的被子,閉上眼睛,頸間的紋路蔓延。
痛到極致,連昏過去都難。
阿伊,你那四年,是不是也是這樣難過。
他想起來了,阿伊被抓回來的時候,身上只有二十文。
二十文啊。
阿伊現(xiàn)在在干嘛呢,回了家應(yīng)該很高興吧,不對,這會功夫他睡得很熟。
他指尖顫抖著,取出阿伊繡的帕子,抱在懷里。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楚修花了好久。
好想他的阿伊啊……
過了一日,柯伊進(jìn)宮了,他披著去時的披風(fēng),推開門走到他的面前,睫毛輕扇,臉被凍得微白。
楚修沒有止住思念,一把把青年抱進(jìn)懷里。
柯伊怔了怔,手抬了抬又放下。
他被楚修抱到了桌上,臉頰落下輕輕的一吻。
“回來了。”楚修抵著他的額頭,聲音嘶啞。
只有靠近青年,禁術(shù)的反噬才不那么厲害。
柯伊下意識揪住了他的袖子,輕聲道:“我該怎么治。”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準(zhǔn)備,只是沒有告訴兄長具體情況。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楚修撫上青年眼尾殷紅的小痣,柔聲道,“別怕,真的不會疼。”
柯伊對上男人狹長幽暗的眸子,低頭嗯了一聲。
他原以為楚修是在哄騙他,結(jié)果接下來半月,除了喝藥,那位白衣公子偶然會過來為他施針,不知道是他醫(yī)術(shù)高超還是別的緣故,根本沒什么感覺,腿雖然變得不太方便,但還是能走。
但他有預(yù)感,要想治好,絕不會這么簡單。
清晨,他喝完藥,靠在楚修懷里沉沉的睡了過去。
楚修給青年蓋好被子,試了試暖爐的溫度,握住那只柔軟的手,強(qiáng)忍著蝕骨的疼痛,回到上林書房。
禁術(shù)成功了。
右相已經(jīng)在書房等候多時,看見陛下進(jìn)來,連忙拱手行禮。
他一邊稟報,心里卻犯了嘀咕,陛下居然開始布置起半年后的政務(wù),放了一部分權(quán)力給中樞院,折子雖然日日批著,但言語越來越簡練。
雖說帝王原本勤勉,后來不思政務(wù),沉迷于修仙之道,史書上記載著好幾位,但陛下正值壯年,怎么就懈怠起來了呢。
為此,他胡子都愁白了幾根。
談及大慶條律修補(bǔ)之事,書房的門突然大力推開。
右相嚇了一跳,豁然轉(zhuǎn)身,看見一人身披黑甲,甚至還掛著冬天的寒霜之氣,雙手捧著一只玉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那人的臉,胡子氣得飛起,大聲喝道:“顧懷山!披甲面見陛下,你是想謀反嗎?”
顧懷山望著座上的年輕的帝王,冷笑道:“若不是阿伊的病,我確實想謀反。”
右相聽到這句話,險些跳了起來。
顧懷山說要謀反,而且居然就這么說了出來!
正想破口大罵,他又聽見陛下淡淡的哦了一聲。
哦?
就這?!
他以為自己的女兒入宮一年,出來后直接拜別他,披甲上戰(zhàn)場已經(jīng)夠離譜了,沒想到還有臣子向君王當(dāng)面表示謀反,君王只是哦了一聲的場景。
活了六十年,他又一次感到心臟的脆弱,只好找了個借口退了下去。
楚修望了一眼桌上的玉盒。
他傳信給布置在晉北的人找依蘭花,卻是顧懷山送了過來。
比他預(yù)期的快了兩天。
望著滿身戾氣的顧懷山,楚修抬起狹長的眸子,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面。
“你要什么。”
顧懷山神色微沉。
回到晉北不久,他便接到了阿伊的信,很詳細(xì)地向他解釋了來龍去脈,最后向他道歉。
道什么歉呢,從頭到尾,受到傷害的只有你一個人。
過了幾日,他又截獲了京城傳來的加急密報。
治病需要依蘭花。
這種花長在懸崖峭壁上,只有熟知地形的人才能找到。
而且,它只出現(xiàn)在晉北。
跑死了三匹馬,幾乎不眠不休,十五天的路程,他竭力縮短到了六天。
“若我想要——”
顧懷山抽出長劍,一字一頓,“陛下的一只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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