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玉姬就是如今住在西宮的玉太妃,用現代話來說,她是個披著白蓮皮的綠茶婊。
姜太后在玉姬手里可不止吃過一次虧,前面還姐姐長姐姐短地向她獻殷勤,轉頭就在太祖、先太后面前有意無意告她狀,裝完天真裝無辜,她自個兒卻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身,可以說是軟刀子捅人不見血。
姜太后時常被她氣得心肝疼,偏偏別人還說玉姬如何賢良淑德,溫柔體貼,難怪得到太祖偏愛。
曾嬤嬤眼神不如姜太后好,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道,“我覺得不怎么像。”
姜太后冷冷道,“我記得何如玉當年也是愛穿這么個綠衣服,就這么走進殿里,先帝被她看一眼連祖宗都忘了,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她看,這個賤人。”
若是薛裳枝在場,她是肯定要給自己辯解的。
雖然說在以前也常常有人因為她容貌誤解她,但別人對她那都是始于顏值,陷于才華(暴力),忠于人品(美食)。
曾嬤嬤伺候姜太后多年,知道主子脾氣,玉太妃還杵在宮里礙眼呢,只好不再勸了。
姜太后氣得厲害,沒了品茶的心思,轉身下了塔。
都說世上事情無巧不成書,姜太后前一刻還因為想起年少的事情心肝脾肺腎無一處不揪得慌,下一刻就在樓下遇到自家來請安的親兒子。
親兒子年方二十歲,是她唯一的兒子,因為占了嫡長之位做了皇帝,現在剛開始學著處理政務,是個青澀無比的年輕人。
姜太后看著兒子明黃色的衣袍,不自覺在他面前端出長輩態度道,“衷兒身體康健,可有什么事兒?”
薛衷靦腆一笑,“下面進貢了些布來,我覺得顏色好看,所以特意帶來送給母親,做點衣服襖裙也好。”
說著抬了抬手,下人捧著一個紫色漆盤上來。
只見漆盤里整齊擺放了黛藍色、朱青色、丹青色羅綺,色色莊嚴如意,正適合姜太后這等身份和地位之人。
姜太后忍不住心生憐愛,用帕子擦拭兒子鬢角,放軟聲音道,“你有這樣心思已經足矣,何必給我留下這么多呢。如今國朝初立,當厲行節儉,我自當做六宮表率。”
薛衷略略有些遲疑,姜太后何等敏銳之人,察覺后道,“莫非衷兒有什么苦衷?”
薛衷不好意思道,“其實是玉母妃的事情,婧妹妹最近身體不好,太醫看了怎么都不見好。高僧說她命格弱,容易和人相沖,若是不能避過風頭恐怕性命堪憂,故而玉母妃要帶著她去行宮住一段時間。”
姜太后只一瞬便想明白玉太妃的用意,偏偏薛衷還沒發現,只憂慮道,“妹妹身體一直不怎么好,玉母妃說要帶著她去行宮住一段時間,可是行宮多年沒有修繕過怎好住人?母后,我想若是可以的話,不如從我私庫中撥些錢來休整。”
姜太后看著兒子那模樣氣得想吐血。
薛衷曾有段時間寄養在玉姬膝下。
當年太祖寵玉姬寵得無法無天,可惜玉姬生不出男孩,要死要活鬧著出家上吊,太祖心疼她,想把唯一的兒子薛衷過繼過去。
姜太后察覺到太祖意圖,只能咬牙把兒子送過去當養子。雖然只有三四年時間,但不知道期間玉姬使了什么手段,再見時薛衷心早已歪到天邊去,只看得到養母的溫和善良和妹妹的活潑柔弱,一點不記得自己還有親母和親妹。
姜太后現在自然不能說出“又不是從老娘肚皮里鉆出來,算你哪門子妹妹”這樣會讓兒子離心的話,定了定神才道,“你婧妹妹身體不好,哪能讓她到外邊去受苦。說不定是你長姐命太硬妨克了她,既然如此,就讓枝兒先在宮外道觀寺廟中修行一兩年,等養些脾性再回宮,當時候就不會有什么事情。”
薛衷遲疑道,“長姐常年流落在外,一次都沒回過宮里,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姜太后淡淡道,“都說長姐如母,做姐姐的哪能不顧著弟妹呢?當初我在家中也是如此。只是你們姐弟都是我手心肉,我不能厚此薄彼,她要念經拜佛,我做母親的萬萬沒有日日嘉肴美饌的道理,就在宮中茹素吧。”
薛衷看著一向強勢的母親居然為了他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心中不由生出愧疚來,嘆氣道,“委屈姐姐和母親了。”
姜太后道,“你只要肯記住她一絲半毫的好,你長姐的苦就不算白吃。行了,你事兒多,先下去吧,記得有事情多和太傅、攝政王商量著來,莫要自作主張。”
薛衷聞言頓時想起攝政王那張不近人情的臉,不由生出些蕭瑟來。
薛裳枝一行人尚不知道發生在圣壽塔下的風波,步輦行在寬敞的宮道上,兩旁栽種各種奇花異草,到冬天時只剩下干枯的枝干,顯得有些寂寥。
雖然宮道寬闊,但耐不住步輦規模大,當一架步輦與他們迎面對上時,下人連忙將薛裳枝的步輦抬至一邊避讓,跪地行禮。
對面的步輦漆成棕紅色,由四人所抬,左右各執一柄孔雀翎掌扇,前后簇擁浩浩湯湯的仆從,一行人有條不紊地踏在宮道石板路上,竟然絲毫聲音也沒有。
等那架步輦走后,武陽辰才擦汗對她道,“剛剛過去那位是攝政王殿下。”
薛裳枝愣了一下,轉頭看去,一陣微風恰好輕輕拂過帷幕,露出坐在步輦正中人的模樣。
她訝異睜大眼睛。
倒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多么英武不凡,而是、而是這人怎么和她十六歲遇到的那位姓溫的上司容貌如此相似?
溫上司是一家甜品店老板,薛裳枝十六歲去打工時正巧遇上這尊大佛。
雖然他在女員工嘴里是什么“人間白月光”,長著一米八的個子,一張臉好看到毫無瑕疵,但只有和他私下接觸過的薛裳枝才知道他本性,說話刻薄尖酸,性格腹黑小氣,誤吃了他一份覆盆子冰淇淋圣代都能記住長達數年。
她從不肯叫他老板,也沒叫過哥,要么喊溫狗要么罵他溫扒皮。他竟然也不在意,追著她耿耿于懷當初那份乞力馬扎羅山的冰川水做成、空運而來的昂貴冰淇淋。
恰在此時,對方也正好轉過頭,一雙淺褐色眸子與她對上,又漠不關心地移開了。
薛裳枝不知為何心中一緊,催促武陽辰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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